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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书就似未听到一般,只全神贯注凝视着剑身,待心神稍稍平静,这才将剑重新放入炉火之中,烧得片刻,便又拿起,另放入一盆无色之水中,剑身顿时漫起一阵黑气,表面慢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赤红锈迹,如此反复几次,那刚刚得见天日的溢目光芒,重又渐渐隐去。
萧珩道:“你这又是何苦?”
长书转身,清澈如水的目光望定萧珩,只轻轻扬了扬眉,道:“不管这把剑是不是揜日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之仪得到……”
萧珩目光在那剑上停留多时,方道:“我已在外耽搁多日,待我回青锋谷一趟,便与你一道去找越王墓。”
长书不耐:“谁要你去?我一人足矣。你最好不要跟着来,否则若是惹得我心烦,我便撒手不管,月娘你自己找去。”
萧珩与她相处了这几日,对她脾气已略知一二,当下也不再坚持,点头道:“那我在青锋谷等你消息。”
说话间,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轻咳,红药搀着一痕,满面笑容跨进院来,聂英垂着头,跟在两人后面。
长书一喜,上前两步,笑道:“先生。”
一痕微笑道:“如何?给你找的这地方可合用?”目光微微向萧珩一瞟。
萧珩朝他行了一礼,恭然道:“一痕先生。”
一痕看他一眼,淡淡道:“青锋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说罢,只看向长书,问道:“你的事儿办完了么?”
长书点头,回身拿起那把剑,交到红药手中,笑道:“如今可以物归原主了。”
红药慌忙接过,一看之下,只见那剑仍旧乌黑沉钝,表面更多了厚厚一层红黄锈迹,生硬烙手,不由哭丧着脸,道:“阿书姐姐……怎么是这样……”
长书笑道:“红药,这剑你可要好好保管,你过来——”红药上前两步,长书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红药目中顿时放出光来,咧开嘴角,呵呵傻笑,笑了一阵,却又道:“阿书姐姐,要不还是你把这剑拿去吧……我想,它跟着你,会比跟着我更有用!”
长书低声道:“这剑跟着你,比跟着我更安全……红药,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天性淳厚,悟性也很好,这剑正合你用,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教你几套剑法……”
红药喜道:“真的?”抓耳挠腮,喜不自禁,一时却又犹疑不定,望向聂英,嗫嚅道:“阿书姐姐,你会到济州来么?”
聂英长叹一声,走到他面前,道:“红药,你……你跟着一痕先生走吧……”
红药吃了一惊,胸中犹如被打了一记闷拳,顿时哭道:“公子?您,您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聂英道:“我聂府庙小,将来定容不下你。这些年来,你服侍我,也算尽心尽力,咱们主仆一场,缘尽于此吧。”
红药心中难过之极,只牢牢拉住聂英衣角,聂英狠下心来,将他手指搬开,走到一痕面前,躬身道:“一痕先生,红药就拜托您了……”
一痕微微点头,道:“聂公子放心。”
聂英看了红药一眼,又对长书道:“傅姑娘,你们日后如若有机会到济州来,再好好谢过……”
他经此一事,连日来心情晦暗之余,便不觉将世事看淡许多,虽有些不舍,却也强自忍住,只仰头苦笑两声,便大步出了那剑坊,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红药咬紧嘴唇,拔脚便追,长书在他耳边轻声道:“红药,你到底是想跟着一痕先生,还是想回到你家公子身边?”
红药满面泪痕,心中犹豫不决,终是缓缓顿住脚步。
院中一片寂静,众人相对无话,心中皆有些唏嘘感叹。
良久,萧珩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谷了,几位就此别过——”长书微微点头,他便朝一痕欠了欠身,告辞而去。
一痕待他走远,便问长书:“你果真要去越王墓?”
长书垂首,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待此事一了,我自会来找先生,还望先生收留。”
一痕道:“阿书,你不说我也自会等着你,只是你这么做……我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干系,但是难道要解决你们的事,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长书微微一笑,轻轻道:“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法子,只是不瞒先生,我也是想借此机会,去探一探越王墓……”
她抬起头来,眼角眉梢之中,俱是向往之意:“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还有越王八剑……先生,我是真想知道这些名动天下的神剑,到底是怎样铸造出来的……”
一痕轻轻叹了一声,面有忧色,道:“你可知道,越王墓隐匿丛山极恶之地,相传墓中机关横生,更有越王的死士后人替他看守陵墓,实在是凶险无比啊!”
长书不以为意,只道:“先生放心,我自会小心行事。我若拿到越剑详考,会先把八剑去向告诉萧珩,青锋谷弟子众多,如能找得八剑,也算物有归处。”
她停了一停,望向红药手中之剑,轻声道:“总有一日,我会造出比它还要厉害的神剑!”
阳光正照在她面上,那一双清亮若水的眸子中,似有小小火焰正在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翔子是个很糊涂的人,一直不知道那个地雷手榴弹的是什么东东,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用晋江币来砸的,感谢lluvielixer、月黑风高两位,谢谢你们的厚爱。
17
17、十七 。。。
每年的四月,便是苍梧山最美丽的时刻。
绿荫华盖的夏日,未免沉郁呆滞,金黄落絮的秋日,过于浓烈萧瑟,而白雪冰封的冬日,更是肃杀而寥落。
唯有这新芽初绽,草长莺飞的时节,才是一年之中最舒适与惬意的时刻。遍山上下渐渐蔓延开来的新绿,还未退去最后一丝嫩黄,于浅风中荡出层层叠叠的明媚与生机,让人的心中也随之溢满了希望与憧憬。
正是早课时分。重宇殿下,归宇殿前,青衣为线,白裳为矩,翠色掩映之中雪剑银辉翻飞不绝,舞出一派升平盛景。
萧珩一夜未眠,此时方从枕剑阁的剑堂内推门走出。
宁疏立在归宇殿前,正督促弟子功课,远远见他自枕剑阁内出来,忙撇下众人赶将过来,大声道:“萧师弟,哪里去?”
萧珩停下脚步,待他走近,便道:“我去后山一趟。”
宁疏摆出一张苦脸道:“你既已回谷,打算何时收回枕剑阁?我替你管了多日,也不知挨了师傅多少顿臭骂,再这样下去,我的脸都要丢光了……”
萧珩顿了一顿,笑道:“师兄,怕是还得多劳烦你一些日子……”
宁疏叫道:“什么?还要多久?”
此君虽是玄衣弟子,偏生爱穿白衣,平生所好之事,除却铸剑,便是混迹于白衣弟子中,拉帮结伙,成日飞短流长,对谷中女弟子评头论足,浑无韩嵩大弟子的风范,所幸与各弟子私交甚好,管事之际倒也未出什么大的差错,只是每日需摆出一副正经摸样,韩嵩又追得紧,他早已是憋闷之极。
萧珩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摸样,忍不住笑道:“师兄莫急,昨夜我听师傅说,他要出谷一阵子。”
宁疏这才转嗔为喜,道:“师傅不在谷里,那还差不多……可有说过何时回来?”
萧珩摇头,宁疏拍拍他肩膀,嘿嘿笑了两声,一面转身,一面道:“听说你们在百灵岛输给一个叫林子瑜的家伙,那家伙是何方神圣?这么厉害?改日我带几个兄弟下山去找那家伙,给你们出口气如何?”
萧珩不置可否,摇了摇头,便往后山而去。
一路浅草漫绿,浮云悠悠,不多时闻得水声淙淙,翠峦叠嶂中现出一带清流,击打在山崖峭壁之上,溅开无数银亮水花。旁边茅屋前的一座石亭内,正坐着两人,却是天泉老人与谷中神医百草。
萧珩快步上前,行礼道:“见过师公、师叔。”
天泉老人颔首:“你来了。”
百草收起药箱,道:“每日晨时服一粒即可,一月之内,如果没有好转,我再想其他法子。”
萧珩微觉诧异:“怎么?师公您身子不好?”
百草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想是久居天泉之侧,湿寒入骨,多加调养即可,不过,我倒是想多劝一句,师叔年事已高,不比壮年之时,还是尽早搬离此处为好。”
天泉老人摆摆手,淡淡道:“哪这么严重,我在这里住惯了,谷里人多事杂,还是这里清静些。”
百草无奈,只得起身道:“那我去了。”看了萧珩一眼,暗暗递个眼色。
萧珩会意,待他走远,便道:“师公——”
天泉老人道:“不必多说。你且坐下,我有话问你。”待他落了座,方问:“听说你们在百灵岛,见到了长书?”
萧珩点头:“也算是机缘巧合……”便将事情始末,一一禀明。
天泉老人默然一阵,才道:“长书这孩子,我是一直看着她长大的。她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