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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口,顾二的脚步缓了一缓,转头对着一个相熟的小厮求道:“小哥帮我打探一下,方才那妇人现今过的怎样。”
那小厮笑着应了,尾随顾家娘子而去,顾二径直回了灶上等他的消息。
顾家娘子气鼓鼓地走在路上,一条襦裙被她带的两边生风,一边走一边咒骂着:“这个小咋种,真是忘恩负义,老娘怎么没把她一手掐死,白白浪费了老娘那么多年粮食……”
她一路疾行,穿堂进弄,最后到了一个逼仄的胡同里,却不是顾家原来的居住之所。到了这里,顾家娘子心头的怨气渐渐消散,眉目间却是带了些清愁,她弯着腰进了巷子,时不时还要躲避伸出的竹竿,晾晒的衣物,最后到了胡同最里面的一间破屋子里。
这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没有院子,也没有旁的屋子,就在房门外砌了一个简单的泥灶。
顾家三女顾惜玉正在煎药,一股子的白烟从炉膛里窜了出来,熏的她一阵咳嗽,顾家娘子两步上前,夺下了顾惜玉手里的大蒲扇,推了她一把道:“你去耍你的好了,这些娘来干。”
顾惜玉抹了把额上的汗,嘿嘿一笑,不声不响的进屋里倒了杯水给顾家娘子端了出来:“娘,喝口水吧。”
顾家娘子就着顾惜玉的手喝了两口,心里酸酸的,大女远嫁,老2是个没良心的,老三倒是贴心,就是没福气。
顾家娘子叹了口气,继续扇着蒲扇,一手不时的加些柴禾,过了会儿,看药熬的差不多了,端出来倒进了瓦盆里。
顾家娘子又把锅刷了下,装了一锅清水进去,顾惜玉已经抓了一小把米来,却是连逃淘米都不舍得,直接丢了进去,清清的一锅水里,米粒个个清晰可见。
顾家娘子端着瓦罐进了屋子,满屋子的药气熏得人头昏眼花,顾家娘子却习以为常,轻轻唤了声:“相公,喝药了。”
炕上油黑发亮的破被子动了动,顾货郎披散着头发转过头来,枯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黯淡无光,被飞起的灰尘呛到,猛地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带着重重的痰音,似要把肺子都咳出来。
顾家娘子一脸心疼,把顾货郎扶了起来,端着瓦罐凑到了他嘴边,喂着他喝了。
放下瓦罐后,顾家娘子抽出帕子给顾货郎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汁,又扶着他躺下了,顾货郎干枯的手抓住顾家娘子的手,喘着粗气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顾家娘子见好好的一个人,成日里红光满面的,现在却成了这副病痨样,眼睛一酸,抽了两下鼻子道:“我有什么辛苦的,只是你非要卖房子搬家,这几个月,折腾了多少次,还把自己折腾病了,现在,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顾货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右手只在顾家娘子的手上来回摩挲,见顾货郎到了现在还不肯相信自己,顾家娘子心里的委屈猛地迸发出来,她哭泣道:“这一家老的小的就会欺负我,老的什么都不肯说,还把我当外人,小的那个没良心,枉我养了她那么多年,连娘也不肯叫一声。”
顾货郎眼睛瞬间睁大,死死抓住了顾家娘子的手,粗哑着嗓子喊道:“你,你去找顾二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顾二的决定
顾家娘子眼泪犹然挂在眼角,怔怔地看着顾货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结发多年的相公,顾货郎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被他说中了,气喘吁吁地松开手,愤怒地一指门口:“你滚,给我滚。”
顾家娘子见他动怒,反倒心疼起他来,双手竖起,安抚道:“你别生气,我就滚,我就滚。”
说到后来,顾家娘子却又是眼泪汪汪,出了门,便听到身后瓦罐落地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顾惜玉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紧紧的靠了过来,一边给顾家娘子擦着眼泪,一边哭道:“娘,娘,你别哭。”
那小厮看到这副场景,悄悄的退去了,回到李府,来灶上寻了顾二,一五一十的说了,顾二摸出几个大钱塞给他,一再感谢了。
顾家的状况在她脑子里不断盘旋,顾二切着菜的手逐渐慢了下来,精神恍惚半天,直到小孙婆子一声呼唤,顾二才回过神来,却见本来准备清炒的嫩韭菜已经被她剁成了一堆碎渣,顾二面不改色地吩咐道:“把韭菜鸡蛋换成韭菜云吞面。”
话罢,顾二放下菜刀,又嘱咐了几个掌勺的婆子几句,却是来寻了贺大娘。
顾二进了房间,见贺大娘正抻着身子够桌上的水壶,赶紧上前,先她一步倒了杯水出来,递到了贺大娘手里,待贺大娘喝了水,顾二坐在她面前,久久不语。
贺大娘察觉顾二的不对,想起小孙婆子来传话的事情,应与她家人有关,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顾二抬起头,平静地道:“顾家很困窘,搬到了又小又破的土坯房里,爹,爹爹……”她艰难的吐出这个词汇,咬了咬牙,喊过一次便顺口了许多:“爹爹似乎有重病在身,她来寻我,是想给老三找个差事,大概也是为了减轻下家里的负担吧。”
顾二肯说爹爹,却不肯叫娘,只用她来代替,贺大娘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玄机,定睛看了顾二半晌,方不以为然地道:“那你要认祖归宗?”
顾二摇了摇头,诚挚地看着贺大娘道:“虽然我和她情分已断,正如她所说,毕竟养了我许多年,若是能帮上一把,自然是要帮的,只是,我却不愿意被她知晓,省的日后纠缠不休。”
贺大娘微微点头,赞许地看向顾二:“你想的很是周到,不错,是不是不知如何入手,想让老婆子帮你一把?”
顾二嘿嘿直乐,也不说话,一双小眼睛黑的发亮。
贺大娘扑哧一笑,一点顾二额头,骂道:“你个小坏蛋,越来越古灵精怪了,偏还生的这么一副老实样。”
贺大娘有病在身,顾二却又不想此事假手他人,只得亲自跑了一趟,幸好她现在管着灶上杂事,寻了个理由便出府了。
一路七拐八拐,却是到了陈牙婆这里,陈牙婆进来生意越发红火,大门也换了新的,却比原来的更为气派,黄铜打造的叩门环,做成两个狰狞狮子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哪个大户人家。
顾二小心地叩了叩门环,里面传来了吵闹声:“开门吧,有人来了。”“再等等,叩的太轻了,听不真切。”
却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突然吼起:“老婆子在屋子里都听清了,你们还要怎么听清楚?安了三天新大门了,还没新鲜够?都给老婆子干活去”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半扇,一个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婆子迎面立在门里,端着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打量了一眼顾二,笑道:“姑娘有什么事?”
陈牙婆却是几年未见顾二,加之小丫头变化甚大,她一眼竟然没有将之认出来。
顾二嘴角微微上扬,腼腆的笑了下,福了一福道:“陈大姑,我是贺大娘身边使唤惯的,唤作顾盼。”
顾盼?不就是那个顾二吗?陈牙婆惊疑不定的打量了一番顾二,这才确定了眼前朴实的少女就是当初一头稀疏头发,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陈牙婆到底是做生意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就算是以前的鸡崽,既然是作为客人踏进了她这里,就要忘了一切不相干的东西。
陈牙婆仿佛第一次见到顾盼一般,伸手挽住顾二的胳膊,态度很是亲热,”既然是我那老姐姐派来的,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顾二犹记得年幼之时这陈牙婆对她的维护之意,心里很是感激,对陈牙婆的亲热并不抗拒,浅笑着随着陈牙婆踏进院子。陈牙婆见她大方得体,心里却也喜欢几分。
两个人进了屋子,陈牙婆拿起大茶壶给顾二倒了两碗茶,饱含歉意地道:“大姑这里却比不得你们府里,没有什么好茶叶,你就对付吃上一些吧。”
顾二腼腆笑了下,端起碗,却是毫不客气地吞了一大口去,拿袖子抹了下嘴巴,轻声道:“一路赶来,正渴的厉害,大姑的水温度正好呢。”
陈牙婆见顾二没有大户人家那些丫鬟自持矜贵的臭毛病,不禁越看顾二越是顺眼,声音柔和地道:“说吧,什么事情来找大姑?”
顾二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心里打了一遍腹稿,待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说:“请大娘发个消息出去,就说李府灶上要两个打下手的小丫鬟,不拘年纪,却是要能干的。”
陈牙婆莞尔一笑:“看你犹豫半天,还以为有什么为难事,原来是照顾大姑生意来了,放心,包在大姑身上,定给你寻两个妥帖的好手。”
顾二呵呵一笑,又道:“我还没说完呢,这事情却是有些难办的。”
陈牙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