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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堂本来是不想来的,人太多,他这个人喜好清静,人多了太嘈杂。可最后还是跟黄大全一块来了,李和也来了,这是吃大餐的好机会,他是绝对不想错过的。
秦语堂一直面色平静的坐在一边,好似眼前的喧闹与无关,他就是一个局外人,偶尔端起一杯酒,菜吃的也很少。麦芽就坐在他边上,狼吞虎咽的吃着,他俩这模样,真是两个极端的对比。
李元青跟冬生去了后堂帮忙,李氏跟黄年他们坐在另一个桌子,黄大全,李和,他们几个年轻人坐一块。
郑玉瞧着麦芽的吃相,内心无比的感慨,心想,她以后怀孕说不定也是这个模样,不过麦芽吃的也太多了,她正要出声提醒她一下,就听见一直没吭声的秦语堂说话了。
秦语堂声音冷冷淡淡的,跟这初秋的萧条氛围很像,“别吃了,再吃,你就得撑死了,”他说着话的同时,动手把麦芽跟前的菜也挪开了,挪的远远的。
麦芽空着两只油腻腻的手,冲他笑了笑,直到他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吃相,他们肯定看不下去了,“我就是坐的太无聊,不吃东西就觉着没事干,而且这酱肉真好吃,甜而不腻,还有这个五香蒸鸡……”她说的兴起,似乎还是意犹未尽。
郑玉笑着递给她一块毛巾,给她擦手,“别管这此东西有多好吃,我觉着秦大夫说的对,你最近胃口太大了,虽然你身上没长多少肉,可你瞧瞧你这肚子,你还有两个月才生呢,可这肚子都快赶上人家临盆的了。”
怀孕的胎位分两种,一种怀在前面,肚子突出,到了后期,就像抱个球,而有些是后怀,怀在腰上,肚子就突的不明显了。麦芽知道自己的肚子就属于前者,跟顶个球在肚子似的。
黄大全笑道:“麦芽以前胃口也小的很,想不到怀了娃,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这话叫麦芽听着不舒服,倒也没生气,只是故意板起脸,不高兴道:“大全哥,你是不是想说我现在的吃相跟猪很像啊?”
黄大全瞧见她的模样,赶紧辩解道:“你想错了,我可没那个意思,我咋会那样想呢,我娘说,能吃是好事,能吃就是福!”
郑玉笑的肩膀颤动,拍了下麦芽的肩膀道:“你别逗号他了,看把他给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呢!”
李和一直在闷头苦吃,吃相跟麦芽有的一拼,听他们讲到这里,笑着插话道:“黄老板平时可精明着呢,可一碰上麦芽,他就得吃瘪了,原来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麦芽拿筷子敲了下他的碗边,带着笑意的呵斥道:“谁让你叫我名字的,我是你嫂子,你是不想叫,还是不会叫啊?”
李和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麦芽会把矛头突然指向他,以前她也没在意过,一直都是想叫啥就叫啥,咋现在要较真了呢?秦语堂的冰山脸终于有了变化,显然并不明显,便还是能瞧出他眼里隐约的笑意。
李元青走过来,双手撑在麦芽的椅背后面,笑着道:“怎么了,李和说了什么惹着你生气?”
见李元青一来就把矛头对准自己,李和直喊冤枉,“我啥也没说,你不能冤枉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弟吧,要这心偏的,都找不着边了。”
李元青两手一摊,笑道:“我啥也没说,你咋知道我就要偏心呢?你这么说,莫不是你心虚,怕我责备,先进一招吧?”
麦芽拽着李元青的手,还真跟他告状了,“相公,你说他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嫂子,我这是实打实的,又不是偷鸡摸狗来的,他咋能不叫呢?”
李和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也没说不叫啊?咋这罪名就坐实了呢?
一桌子都笑了,特别是郑玉跟林翠,她俩也很会攒动,叽叽喳喳讲了一大堆,直把李和讲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喜宴摆在中午,也没什么人会闹着喝酒,除了林德寿那一桌,陈二顺亲自去陪喝酒,加上黄年,他们三个也算得上铁打的关系,加之今天也高兴,三个人喝的找不着东南西北。
最后,林德寿还是冬生送回去的,他们几个人,正好坐一辆马车。
过了今天,田氏跟陈二顺的关系也算落实了。
没过几天,陈掌柜新订的匾额就到了,三个烫金大字“临仙楼”,挂上去之后,整个酒楼看着就不一样了。
本来挂匾额那天,陈二顺是没打算请客的,但是经不住别人的怂恿,最后连县老爷都来了。陈二顺跟田氏的事,说到底还得多亏县老爷那一晚的陪酒。他也算半个红娘呢,只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
闹过这一阵子之后,也没平静多久,二妞跟林氏相距生娃了,这两人生的都是女娃,对于林氏来说,男娃女娃并不是太过重要,可对二妞就不同了,特别是王大庆他娘还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婆婆,二妞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得有多难过。
麦芽现在在县城里待产,也不方便回去,自然也不晓得二妞那边是个怎样的情况。
怀孕的最后一个多月,不可谓不辛苦,特别是入了冬之后,气温骤降,麦芽原本的衣服根本穿不了,不得不穿上李元青的棉袄,可是李元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好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一样,所以到后来,她基本都不出门,这形像太难看了,腿脚都要肿了,每天晚上洗脚,都得李元青帮着才能完成。到了最后半个月,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翻来覆去的折腾,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浑身难受。
具体会哪天生,谁也说不准,算出来的日子只是个大概,迟几天,或是提前几天,这都有可能。
田氏比她还紧张,夜里都要起来好几遍,去敲门问问,说生就得生,快着呢!
但是,在预产期过了两天之后还没有动静,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秦语堂当仁不让的要请来,把脉问诊。可就在他跨进门的那一刻,麦芽在堂屋里忽然叫了一声,几乎是瞬间,她便知道自己要生了,那是一种本能,即使没有经验,也能感应到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就快要出来了。
生产的过程,痛苦而漫长……
一家人都跟着纠心纠肺,中午羊水破的,到了下午,麦芽疼的在屋里叫的撕心裂肺,时紧时松,每隔几分钟就要叫一次。
田氏把当初给黄氏接生的两个接生婆都请来了,这两个婆子,算得上庄县城里数一数二的接生高手。在她们手底下接生下来的小娃,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可谓是经验丰富。
秦语堂同田李两家人都坐在堂屋,田氏还给他们泡了一壶茶,可谁也没心情喝茶。
李元青蹲在堂屋门口,面色凝重,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紧握的双拳,显示出他的紧张,焦虑,以及不安,他蹲在那里,一蹲就是两个时辰,等再站起来时,脚都麻了。
李氏时不时的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拜,她也是菩萨的信徒,她相信菩萨会护佑着他们一家人。
郑玉站在冬生后面,两手紧抓着冬生的后衣领,听着麦芽一阵接一阵的叫声,她也跟着心脏发颤,想到再过不久,在里面躺着叫唤的有可能就是她,她咋可能镇定呢?
这一堆人里,只有秦语堂镇定些,田氏倒来的茶,也只有他在慢慢的品着。他是大夫,生死都见惯了,更何况是生孩子呢!
接生孩子,不是他的专长,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下,才需要他出手,开些补气止血的药,那是后招,一般来说,只要生产情况正常,是不需要他做什么的。
可今天他的表情却有些不同,虽是坐着喝茶,但眉眼间却有着一丝担忧,不过,他隐藏的极好,若不仔细去瞧,很难发现,有些事,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麦芽此时可管不了外面的怎么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恨不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又或者,她能不能把肚子收回来,她不要生了!
来的两个接生婆,一胖一瘦,颇有点胖瘦仙童的意思。瘦的那个就趴在麦芽脚那边,看着撑开的被子下,一会叫她使劲,一会叫她吸气。
而那个胖婆子,却很悠闲的坐在边上磕瓜子,没错,真的是磕瓜子。起初麦芽在间歇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定睛一看,她是从口袋里掏的瓜子出来,分明就是自带的嘛!她心想,这胖老婆子,可真有闲情逸致,难不成还把她生孩子,当做看戏?
看着麦芽叫的声音那样大,那胖婆子不紧不慢的吐着瓜子壳,道:“丫头,叫的时候声音小些,你叫的再大声也没用,这力气得用在点子上,还不到你死命叫的时候,现在省省力气,别等到该叫的时候,反而叫不出来了。”
瘦婆子显然比她敬业,腊月的天气,却急的直冒汗,她不管那胖婆子说什么,只尽力的劝说麦芽,深呼吸,阵痛一过,就得赶紧借着空档,多喘几口气,不然下一次阵痛再来的时候,她没力气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