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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天,她们如法炮制,白天查访庵堂和绣庄,晚上则去一些三教九流的地方。
还是一无所获。
今日,她们去了一家很有名的庵堂,名为“静慈庵”。
静慈庵有名,一是因为住持师太慧觉师太会一些妙法眩术,在靖城官家女眷中很吃的开,也经常有官家太太和其他女香客进庵里研习佛法;其次,是因为庵里收留了大量无处可依的女子,有数百人之多。
慧觉师太慈悲为怀,宅心仁厚,也不要求这些女子皈依佛门,而是让她们愿出家的便出家,不愿出家的,可以在庵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例如种种菜,养养花什么,不一而论。
静慈庵香火旺盛,占地面积颇广,虽然地方偏僻,在离城颇远的五罗山上,但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若雪初初听到住持法号的时候,只觉耳熟,后来听到慧觉师太会眩术,顿时恍然大悟,——这世界真是太小了!这位慧觉师太不会就是那位会耍把戏的“蒙山老尼”吧?
当初,周羿还请这位师太来与她斗魔术来着。
一般庵堂是不接待男客的,但静慈庵因其风景秀丽,四季鲜花盛开,惹得许多喜欢游山赏景的游客心痒难耐,接踵而来。慧觉师太怜悯芸芸众生皆苦,便网开一面,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开放庵堂,供慕名而至的男客参观庵堂。
这倒方便了若雪——因防着对方是故人,唯恐被识破女装真面目,她特意装扮成一位富家书生,还在嘴边粘上了青黑的小胡子,然后带着书僮丹楹,与众多香客爬上了五罗山。
若雪心想,慧觉师太大概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但应该不知道她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卫家小姐。因为慧觉师太对着她和丹楹稽首,问有什么可以帮到她们时,曾微微一笑。不是佛祖拈花一笑,而是笑得很耐人寻味,意味深长的样子。
还夸若雪明眸生辉,鼻挺嘴秀,皮肤白嫩,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生为男儿身未免可惜了。
若雪也知道自己扮男装清秀有余而刚健不足,举止虽有板有眼,却缺少一种男子的阳刚之气,被对方看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没认出她来就行了。
可能是因为她捐了大量的香油钱,慧觉师太对她提的要求无有不应。听说她在寻找走失的亲人,不但将庵里的花名册取来给她,还将最近几个月投奔庵里的女子做了一个大致的介绍,甚至让几个尼姑带着她暗中辩认那些女子。
庵堂太大,女子众多,半天下来才粗略看了个大概。庵堂是不允许男客留宿的,但静慈庵的设计颇为人性化——在离庵堂约摸一里远的地方,建了一个供当日无法下山的男客歇息的场所,名为弥罗院,挺带佛性的。
若雪和丹楹就宿在弥罗院里。
弥罗院住着红尘中人,自然不能像庵里那样清简,比之一般的客栈要强了好几倍,却也不浮华,一切以客人住着舒适为主。
若雪和丹楹在床铺上盘腿打了一会儿坐,然后才歇息,但未及她俩睡熟,便有人从窗口向她们吹迷烟。既然卫云都没有答理这人,她们俩索性也不答理,装着中了迷烟的样子睡过去了。
片刻之后,弥罗院渐渐有了声响,似乎所有的人都起来了,但都有致一同的没有弄出喧哗声,像是要进行某项神秘活动的前奏。
若雪偷偷观察了一下,发现许多男客随着几位灰衣女尼有条不紊的往一个方向而去,摇曳的灯笼之下,一个个脸上皆露出兴奋的笑容,俨然磨拳擦掌的样子。
可能是放迷烟那人对自己的迷烟极具信心,也没有人看着她们,整个弥罗院很快就空无一人了,连侍候茶水的下人都不见一个。
若雪心里暗暗疑惑:今日来五罗山的男客不少,怎么一时之间都不见人影了?上哪儿去了?莫非这弥罗院就是传说中黑店,把这些男客都杀害了做人肉包子?
她带着丹楹偷偷往男客消失的方向找去,发现了一排通往地下室的台阶,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顺着高高的台阶而下,连拐了几道弯,一路上没有灯火,也没有人看守,畅通无阻。
但摸黑走了一段路后,前面传来鼓乐和丝竹之声,还有隐约可闻的欢声笑语和歌声……各种嘈杂。若雪暗自忖度:弥罗院离静慈庵这么近,也算佛门净地,怎么会有这些靡靡之音?
再拐过一道急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在她们前面,有一个华丽的像宫殿一样的大厅,金碧辉煌,灯火亮如白昼,足够容纳几百人。那些欢歌笑语和鼓乐声就是这从里传出来的。
这个神秘的大厅里塑着数尊大秘戏像,即俗所谓“欢喜佛”,佛像的造型大多是做各式交合之姿,很逼真,栩栩如生的样子。
此刻,有众多的男男女女正聚集在此,高矮胖瘦,老老少少,有一两百人。一个个衣衫不整,半醉半醒的模样,不少男女还相互搂抱在一起,做着十分淫秽下流的动作。
还有一些女子在惊惶失措的奔跑尖叫,身后有几名肆意狂笑的男子正乐此不疲的追逐她们。
高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虎皮宝座,上坐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位面容清秀的灰衣女尼,两人姿态亲昵的搂坐在一起,时而喁喁私语;时而伸舌互舔;时而揉搓对方的身躯,那火热的动作,看的人鼻血直流。
若雪定睛一瞧,心中暗叫尼玛,红衣女子居然是魅无情,而那个灰衣女尼却是慧觉师太……这叫什么组合,江湖上最有名的淫派掌门人和圣洁女尼是蕾丝边?!
她到还好,毕竟受过现代社会的熏陶,比这更过激的场面也见过,但丹楹还是一个小少女,可不能被这些人带坏了。
她正要捂着丹楹的眼睛带她离开的时候,丹楹却小声地道:“小姐,女的好像都是静慈庵的女尼,男的却是那些白日来庵里赏景的香客。”
可不是吗?不管是有头发的女子,还是没头发的尼姑,俱是静慈庵里的女子,连带主持师太都在这里。
什么香火鼎盛的静慈庵,原来就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淫尼庵!而那个慧觉师太便是组织卖淫活动的罪魁祸首,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和魅无情这女人搅和在一起。
若雪是听过不少女道观和庵堂打着修行的名号,做着青楼的事情,譬如唐代著名的女诗人才女道士鱼玄机,就是那位写“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女子,她的咸宜观其实就是高级妓院。
这样的道观为数不少,尤其是在唐代,有一次唐宣宗微服私访,见到女道士们一个个浓妆艳抹,十分恼怒,命令把她们全部赶出道观。
历史上好些朝代,除了贵族女子外,许多女道士都是当时有名的风流人物,社交明星。
在唐诗中,诗人与女冠、女尼们赠答的情诗或调情戏谑之作比比皆是。刘言史有一首《赠童尼》云:“旧时艳质如明玉,今日空心是冷灰,料得襄王怅惘极,更无云雨到阳台。”这样的艳诗,就是送给尼姑的。
再者,女子出家,除了有一部分是真正堪破红尘、万念俱灰外,有许多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信仰可言。出家与为娼的终极目标是一样的,都是混口饭吃。
因此,道观或尼姑庵里,一部分是穷人家子弟,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娼妓。许多妓女由于年老色衰,从良不得或所嫁非人,陷于冻馁困境,只好出家为尼姑或做女冠。
只不过,不是所有的妓女都熬得住庵堂内清冷的生活,有的就操起了老行当。
然而听过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何况静慈庵并非那种艳帜高张的半娼道观,因其收容身世可怜的女子众多,慈善的名声可是传到老远。如今一看,慧觉师太收容那些女子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让她们卖淫。
慧觉师太就是名副其实的老鸨,可她比真正的老鸨要恶心多了!因为人家老鸨至少堂堂正正表明自己是坏人,你要躲着我尽管躲着我;可慧觉师太却打着佛门子弟的旗号,以大善人之名行龌龊之事,诱骗众多的无辜女子入彀。
而她与魅无情的关系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也无法把这两个迥然相异的女子联想在一起。
“小姐,我们要不要救这些女子?”
丹楹的性格有侠义的一面,喜打抱不平,且观察入微。她看到许多女子在男子怀里挣扎流泪,痛哭失声,却怎么也挣不脱那些男子的玩弄与蹂躏。更有一些想逃跑的女子被男子抓住后压到身下欺凌,同情心起:“她们好像吃了药,不像是自愿的。”
若雪点点头:“都吃了催情一类的药,就算有一部分人自愿,但大多数肯定是身不由已。”静慈庵就像那些花楼一样,清白的姑娘一旦进来了,老鸨有的是手段叫你屈服,管你愿不愿意接客。
丹楹一听,义愤填膺:“那我们把弥罗院和静慈庵烧了,将这些女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