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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我无望中梅子竟然又回来了。像是某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仍独自一个人关在房中整理诗稿,我已经心情平静许多。艺术又开始从消沉的意志中升起,支撑着生命的全部负荷。我凝神沉浸在诗歌之中时,我的全部意识都像生了双翅飞翔出多彩绚丽的言辞。是的,跳出感情的困扰实质是一次生命的升华。我的确正全身心驰骋于诗歌的辽阔中。
突然房门开了,接着是房门关闭的声音,没等我起身梅子已光彩耀人地出现在我眼前。她说最近几日她一直在天津,没有在学校,她很明白我的心思。去白云观那天,我曾几次打电话找梅子,都没有找到,我曾为此烦忧不已。我无法让自己理智不去过深地牵挂(实质是多余的)梅子,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没有丝毫权力干扰她的任何活动,就是她与别的男人聊天、喝酒甚至睡觉,我都没有权力做出任何反应,现在她毕竟与我没有什么被社会和法律认可的关系。但是,她的确与我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这种关系像浮萍一样,浪漫却又极不稳定。或许使我茶饭不思的就是那种浪漫的作用。尽管我不曾构想未来将如何和梅子共同生活,可是现在她对我而言却十分重要。当她坐在床上倚进我怀中时,才柔情他说她以后决不再离开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她也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她请我原谅那天的冲动。当然,她刚出现在这所房中时,我除了欣喜若狂之外,隐没的性欲又突然膨胀起来,当听她如此说完,我的心像解冻的冰块滴下纯净的柔意。尽管我相信我们不会真的能够天长地久,但是人的一生中能实现瞬间的希望,已经是收获了永恒和完美。
世上的永恒和完美也都是瞬间的产物。
开始,我只是温存地拥抚着梅子,当情欲像水柱一样沿着经脉上升时,我无法克制那种快感对我的诱惑。我无言地轻抚着她的肌肤,沿着手感传递到意识中的是大旱望霓云的内容。我周身的体温渐渐升高,如同临近熔点的金属,内部的分子在热烈的碰撞着。这个时候,理智像只酣眠的猫。在一片粉红色的呢喃中,我被一缕柔风托起。是的,我几乎失去了体重,群山在我的鸟瞰中,我仿佛被裹进一团洁净的白云中,向着远方身不由己地飘行。
当然这样的飘行很令我沉醉,而清醒的时候,我依然心情沉重,妻子像某个阴霾的日子,始终将我封闭在里面。是的,一道无形的柔韧的围墙囚困着我的精神,我仅仅能够看到上方的一片天空,而梅子就像围墙上面伸来的一朵鲜艳的景致亮丽着我的眼睛和心灵。我又在想,该在形式上全部离开妻子了。然而女儿仍是最中心的问题,我必须带着女儿,这样做本身就潜伏着新的矛盾,假如有朝一日我和女儿,梅子共同生活在一起,那么女儿一旦长大成人和梅子必定会有些不愉快,何况我发现梅子也只是希望只有我们俩人的生活,也就是说梅子在感情上不接受女儿,我却要她们都成为我未来生活的内容。这样的话的确使我有些后顾之忧,可是梅子性感的气质确实使我有时迷失自我。虽然她有时也表现出少许时尚风采,虽然虚荣包容着她青春的思维,但毕竟在现代女性中她也算是较出众的。当然,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只能同甘享受洒脱,却不能共苦同舟共济。其实看透了才知道生命的存在内容就是这样。凡是有着正常欲望的人,都希望在有生的岁月里拥有洒脱。
梅子与我言归于好,就像良药解除了我的失望,使我低落的心情迅速康复。这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能量意识上有什么拔高,相反我更加接近平凡或者沉沦的生命程序,我不否认自己沉浸在对梅子的肉欲的追逐中,但是我同样为这种存在方式深感忧郁。尽管梅子已经与我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她正在一种灵魂的急速旋转中,她的观念正被都市的霓虹灯及氛围卵化着,擅变对她而言是必须经历的生命的转折。那么,未来无疑对我是一场炼狱般残酷的折磨。不过,此时的热恋则影响着我的情绪,我甚至丧失了做人的那种深沉的思维,而是一具情欲的机器,几乎全部的细胞中都跳跃着那种火焰。这种疯狂也只是情有所钟,对梅子之外的女性我似乎视而不见,也很难萌发那种切肤的意识,可是我却不敢断定这种痴恋是否被社会肯定,精神的舒畅并不意味着必须在道德的颂扬中。精神的抽象性的直接反映,就是感情的温差,而这种升落不定的无形的温度在具体生活中,也就直接影响着情绪的高低,也就导致着生活的悲喜剧。也许有朝一日我会突然意识到某种生命真正的意义,要么绝对的超越,要么介于超越和默守之间,要么就是默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将会渐渐明白更多做人的内容。
尤其与梅子度过的这段日子,使我越发过多地思考与妻子的问题该如何解决。保持这种冷战本身就是一种浪费,生命没有静止的时候,果断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也曾写了一封与妻子断绝关系的信,可是自己却莫名其妙地犹豫了相当长一段日子,最后还是没有寄出。直觉告诉我,梅子越来越虚荣起来,我担心不久的结果将是极不愉快的。我知道最终我绝不可能和梅子生活在一起,而司马文秀的蛮刁和粗俗同样使我无法忍受。那么不久的将来她们俩都会远离我的生活。
梅子突然有意识疏远我,使我面临着新的感情危机的到来。
有位朋友问我,假如你看到河里有个落水的人挣扎着喊救命,而你又不懂水性,旁边没有一个人,你该怎么办?我说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他。朋友摇摇头说我的选择很不明智,救人必须具备救人的条件,否则人救不了,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祝与其两个人都被淹死,不如大喊救命。要学会保存自己,以图发展。
我明白朋友是告诫我不要太意气用事,可是我没有听他的劝告,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流浪的日子里,我被风浸雨蚀,爱情的浪漫色彩在贫困来临时,显得黯然失色。
我渐渐体味到没有金钱的爱情在都市的大背景下,就像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童话梦想。梅子在嬗变中渐渐镀上了都市小姐的色彩。
在这里我不想用虚伪和梦幻的美丽来修饰生活,我认为完美往往只是人类的情感所期望达到的一种罪恶的境界罢了。我在极度的矛盾中与梅子共同生活着。过去的所有神秘都揭开后,我发现眼前竟然是一颗堕落的灵魂。尽管我与妻子感情上不稳定,而性生活却是和谐的。尽管我一直拒绝(与梅子相恋后)她,可是过去我们是正常谐和的。我和梅子的性生活却很不谐和甚至糟糕透顶,并在精神上承受了更大的孤独的折磨。
我一直忐忑不安的是,梅子对我所表现的感情在很大程度上含有水分。
梅子的确在嬗变中,卵在茧中已经在质的变化中,她曾在黑暗中梦幻那种纯洁至诚的生存程序。现在她却看到一线灿烂射入狭小的空间,于是她被那耀眼的光线牵引着升起,她生出了双翅。是的,她和我初始相识的那个纯净的热爱文学艺术的梅子已迥然不同,她开始鄙视艺术的价值,而尽情地追逐于金钱和虚荣中。二十三岁的女孩,没有一点政治背景,能够一夜之间摇身成为一个外资企业的副董事长,而且摆出一副端庄的淑女形象,貌似涵养极深,知书达理,实质上她正在丢失自我。她这种突然变化使我想起梅子告诉我的那个被她打了一记耳光的老外。梅子说这家外企是一家亲戚办的,她只负责管理,当我想要知道那家外资企业的准确位置时,梅子却守口如瓶。显而易见,她在用谎言欺骗我。那种心理等价的交换在梅子身上进行着。为了实现留住都市的目的,梅子是会不择手段的,她已经把躯体淡化了,但是她明白这是她赖以生存和实现理想的基础。现代都市中有许多吃青春饭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傍大款已不足为奇。她们掏空了男人的腰包便轻描淡写地跳进另一位款爷怀里,实现着生命存在的“价值”。她们在阳光下炫耀着自己的富有。是的,看上去她们亮丽照人,气质高雅,而当黑暗来临后,她们却成了白粉麻木着的肌体。
我感到生命的载体在超负荷状态下。有时与梅子同榻而卧时,我只是个小丑或玩物,体内的性渴求被阻隔在崩溃之中,热浪撞击着石壁发出郁闷之声像绝望者的悲叹。是的,我只是她的一件忠实的机械设备或者只是有思维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