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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屋子了,房顶挑了,墙壁也只有不到一人高,连个好猪圈都抵不上。
在丰九如的记忆里,狼窝掌虽然穷些,却还是很美、很亲切的,这里有过他的足迹,有过他的身影,有过他童年的梦幻。那两间风雨飘摇的小屋,那盏昏昏暗暗、忽忽闪闪的油灯,那条暖烘烘的热炕,还有墙上挂着的父亲的那杆老猎枪,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喂!你们是哪儿来的?找谁呀?”远处,一个胡子拉喳,看上去有60岁的老头儿披件夹袄,不紧不慢地吆喝着过来。当他看清楚丰九如和尚小朋时,惊讶地说:“哟,这不是九如哥吗?这位也面熟得很哪,我想想,嗯!你好像在我们这儿插过队,叫尚什么来着?对,尚小朋吧?”丰九如打量着那老头,虽然眼熟却一时叫不上名字了。他问:“你是……”那老头憨憨一笑说:“九如哥,我是锁柱呀,还记得吗?”丰九如有了些印象,他记得锁柱要比他小几岁,小时候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玩。他抱歉地握住锁柱的手说:“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锁柱,真对不住,出去的年头长了,这记性又不好。”锁柱乐呵呵地笑道:“嗳,你现在当领导了嘛!成天见的人比我放的羊都多,哪能一个个地都记住呢?再说了,你也没少变呀,记得当年你瘦得麻杆儿似的,可现在,瞧这肚子,发福喽!九如哥,你可给咱狼窝掌露脸了,我放羊遇上别村的羊倌时就跟他们说:别看我们狼窝掌穷,可我们狼窝掌出能人呀。我们村的丰九如现在当大领导了,小时候我还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过呢。”锁柱粗糙的大手握住丰九如的手不放,又对尚小朋说:“尚小朋,我记你可记得清楚呀!你插队的时候给过我一双半新旧的球鞋,当时穿着大两拇指,我一直穿到前面顶出了窟隆还舍不得扔,足足穿了有七八年哪!”尚小朋也笑着说:“哟!锁柱,你穿鞋还挺省的,一双鞋穿了七八年呀?”锁柱不好意思地说:“哪儿是省呀,是舍不得穿嘛!”
丰九如在自家那半截墙上坐下,掏出烟递给锁柱一支,并且亲自为他点着。问道:“锁柱,记得你比我小好几岁吧,怎么胡子拉碴的像个老头子了?”锁柱仍旧乐呵呵地笑着说:“是吗?唉!风里来雨里去的,虽说现在不用饿肚子了,可肚子里没油水,这肉皮就松塌下来了。哪能和你比呀,你劳累的是心,我劳累的是身。你看,你脑门上的头发就没我的头发多,劳心劳的吧?嗳,九如哥,长命大爷还好吗?”丰九如说:“好!身体可结实了。”锁柱又看看尚小朋问道:“尚小朋,你怎么不抽烟呀?记得你插队那会儿就抽上烟了,并且抽的都是好烟。”尚小朋说:“噢,戒了。”锁柱笑眯眯地说:“戒了好呀!烟抽多了咳嗽,也费钱,听说还能得癌症。看你这样子,钱倒是不怕花,是怕得病吧?哎!没事的,我爷爷抽了一辈子烟,一直活到90岁呢!”丰九如抬手朝村里指指,问锁柱说:“锁柱,我这几年没回来,村里怎么像遭了瘟疫一样变成这样了?”
锁柱怔了怔,望着丰九如道:“九如哥,你问我呀?这还不都是你搞的!”丰九如愣住了,说:“我搞的?”锁柱说:“可不是,从你回县里当了县长,咱村的人腰杆子就硬了。莫非你忘了,你在狼山当县委书记时就把村里的不少人弄到了县里,你到北原当了市委书记,剩下的人哪能坐得住,不也都去找你了吗?”丰九如还是有些不解,说:“哦!我是给咱狼窝掌的不少乡亲安排了工作,可那都是年轻人呀!那些老的呢?”锁柱挥挥手说:“都走了!你一张纸条、一个电话,他们都进了城当了官。他们一句话,爹娘老子、兄弟姐妹也都跟着进了城。没进城的也在乡里盖了新房,搬出这狼窝掌了。九如哥归根结底,你没少给咱狼窝掌办实事呀,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跟你沾了光。听说在北原只要说是狼窝掌的人,连警察都不敢把咱咋地。”
第五章 乡情(5)
锁柱边说话边大口地吸着烟,话没说几句,烟已经抽到过滤嘴儿那儿了。丰九如见状又给他递过一支,锁柱不好意思地说:“九如哥,你这烟是好抽,可就是不经抽,我还是抽我的烟袋吧。”丰九如说:“抽吧,不经抽你就多抽几根。”又问:“锁柱,你怎么还留在村里?是不是舍不得走?”
锁柱接了烟,用烟屁股对着火使劲儿吸两口,叹口气道:“咋不想走?这穷地方还有人留恋?我是没那命呀,你回来的那次我放羊不在家,没见着。人们出主意让我也去找找你,可我这人脸皮子薄,没好意思去。不过,现在我也不想走了。你看,这狼窝掌也没几户人家了,地都闲着,我想种地就可着劲儿地种,广种薄收也饿不着我。再说了,我又不识字,进了城我能放羊吗?除了放羊我还会干啥?不是瞎给你添麻烦吗?”丰九如说:“那到也是,你不识字,给你安排个工作也挺难的。”锁柱听丰九如这样说,感动地说:“九如哥,你有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其实,我现在也走不开,我爹去年得了个病,瘫了,端屎倒尿的少不了个人呀!”丰九如点头说:“锁柱,你真是个孝子呀!记住,好好伺候你爹,有啥困难到市里找我去,大忙帮不了,小忙还是能帮些的。”锁柱说:“九如哥,谢谢你了。我现在日子还能过得去,有地种有羊放,不缺吃喝。”尚小朋接过话开玩笑说:“锁柱,看来你现在是狼窝掌的大财主了吧?”锁柱呵呵一笑说:“还大财主呢,不瞒你们说,都是虚的。地虽然多,我种得过来吗?唉!我这辈子就吃亏在了不识字上,要不找找九如哥,他咋地也能安排我到乡政府给看个大门吧?现在那些乡干部呀,都肥得流油了。听说一年光吃就要吃十几万,除了早晨清醒外,整天都是醉熏熏的,你说那都是吃谁呀?”
说话的功夫,锁柱又抽完了一支烟,抬腿把过滤嘴在鞋底上拧拧,站起来说道:“走,回家坐坐,喝口水去。”丰九如看看表说:“锁柱,家就不去了,尚小朋是来给乡里建希望小学的,我们还得到乡里开个会。下次来了一定到你家,不但喝水还要吃顿饭呢。”锁柱听了,满脸的高兴,说道:“建希望小学?那好呀!既然这么大的事,我就不留你们了,下次来一定到家呀!”丰九如拉开车门,想了想又返回身,掏出200块钱递给锁柱说:“锁柱,本该去看看你爹的,可今天顾不上了,这点钱你收下,给你爹买点补品。”
锁柱没能留丰九如和尚小朋在家吃顿饭,心里挺遗憾的。不过,能和当了市委书记的丰九如唠会儿话,他也挺满足了。他望着尚小朋的车一溜烟地驶出了狼窝掌,手里还举着那200块钱不停地挥着。
星期天早晨,吕仲元到公园锻炼身体,回来路过菜市场时无意中看见了云小兰。他主动和云小兰打招呼道:“小云,买菜呀?”云小兰听见有人叫她,抬头看是吕仲元,忙说:“哟!这不是吕局长吗?有几年没见了。怎么,您也买菜?”吕仲元说:“我刚从公园锻炼回来,顺便看看有什么新鲜菜。”他见云小兰买了不少菜,开玩笑问:“嗳,小云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的菜?是不是明天菜要涨价了?”云小兰说:“哪里呀!我现在开了个小饭馆。”吕仲元啧啧地说:“哦!当老板了?好,好呀!还是年轻人有魄力,有闯劲儿,哪儿像我们,离了工资一天都活不了。”吕仲元本来是句随口的话,云小兰却听着不舒服。在公司的时候她对吕仲元挺敬重的,敬重吕仲元没架子说话态度和蔼,敬重吕仲元的文采和他的诗。可自从吕仲元把公司廉价卖给大漠集团后,她对吕仲元的那份敬重便荡然无存了。她听说吕仲元就是拿公司的资产做交易,才调到局里当了副局长的。更何况下岗职工心情本来就不好,吕仲元偏偏得了便宜卖乖说什么离了工资一天都活不了。云小兰真想对他说,没工资活不了?明天也让你下岗,饿你三个月,看你活了活不了?不过,这话她终究没说出口。不管怎么说,在公司的时候吕仲元挺照顾自己的,那话轮到别人说也轮不到从她的嘴里出。所以,她还是勉强笑道:“吕局长真会说话,若是我这也叫老板,那全国人民就都是老板了。”吕仲元问:“小云,你的那篇《黄色警告》我看过,写的挺不错的。我一直认为你很有写作天赋,可不要只顾赚钱,把笔搁下呀!嗳,最近有什么新作没有?”一谈到文学,云小兰立刻心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