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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今晚上美妙得多了。我感到她也是这样,她那么紧地搂抱着我,在最奔放的那一瞬间,她把红毛衣紧咬在嘴里,还发出了闷沉的间歇的哼哼声…… 夜深人静,我们脱得一丝儿不挂,躺在一条薄薄的被窝里,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轻合着眼,把脸紧挨着我的胸膛,不时地在我的下巴上、肩膀上、额头上亲一口。我搂着她,抚摸着她那细腻滴滑的皮肤,拥抱着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热乎乎的身子,内心里涌起对她的一阵一阵浓烈的爱意。是的,此时此刻,在这间温暖的弥散着浓郁烟香味儿的烘房里,我们两个是人世间最亲最亲的人。她是我这一辈子第一个女人,她把一个姑娘可以给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看得出她是那样地爱我。我为什么又不能爱她呢? 就因为我是一个出生于城市的知青么?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是的,我爱她,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大睁着双眼躺在垫子上,我甚至突发奇想,一辈子在雨山屯当一个耕读小学的教师,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屯子里的大多数农户都姓吴,我当了他们的女婿,他们是不会欺负我的。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我把暗藏着皇帝的玉蛙这事儿,告诉了吴仁萍。她是我最亲密的人,我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她的呢。而把吴远贤对我的告诫,彻底地置诸脑后。 吴仁萍一点儿也不觉惊讶,她只是听着感到好玩,坐起身子来,俯身望着我,更紧地挨近我身子,大睁着双眼说,哪天有了空闲,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宝贝。  
玉蛙(17)
我充满爱意地说,不但要让她看,还要把这对国宝,藏到她家里去呢。对比她们那个有堂屋、有厢房、有阁楼、有闺房的大大的家,我所住的知青点泥墙茅草屋,太不安全了。 春节过大年的时候,仍被关在公社办学习班的吴远贤没有放回来。 元宵节吃汤圆的时候,消息传来,死不改悔的复辟四旧的坏分子吴远贤畏罪自杀了。 几乎是同时,又传来消息说,吴远贤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那帮家伙活活给折磨死的。 听爬上雾岚山去耍回来的娃儿们说,原先由吴远贤看管的石碉、石堡里头,被翻了个底朝天。凡是有缝的石头,都被撬了起来。岚山屯上吴远贤的家中,连墙根脚的土也被挖松了。 吴玲娣远嫁他方,雨山屯寨子上,没了吴远贤的直系亲属,寨邻乡亲们只是议论过一阵,长长地叹息过几声,说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人跳地戏了。再没人提他的事。 那个时候我心中虽也恐慌,却已经不那么紧张了,上头专政队的人若是怀疑到我,早就窜到雨山屯来搜查了;吴远贤如果受不了他们的逼供,也早就把那对玉青蛙供出来了。还会耐心地等到现在都没动静? 再说,就是有人查到知青点上来,我也不怕了。我已经把这对皇帝的玉蛙,藏到吴仁萍家中去了。 她告诉我,玉蛙被包得好好的,藏在她屋头高高的包谷囤箩下面,上面一年四季都有包谷盖着,哪个都不晓得。 开春了,雨山屯团转的山野泛着悦目的新绿。山坡上,田埂边,四处都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缠溪水也涨了起来,几乎要溢到溪岸上来。顺着屯子边的路走出去,一小朵一小朵的刺梨花开得繁艳艳的。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暖洋洋的花香味儿,把人心中的欲望一阵阵地逗了起来。 我和吴仁萍之间的恋情,随着春天的来临,愈来愈热烈了。在插队落户难耐的日子里,我们之间的相好和亲昵,如同干旱坡上的清泉,滋润着我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几天不粘在一起肌肤相亲,我们都会感到难耐。一旦尝到了禁果的滋味,尽管我一次次想要克制自己,但临到头来,只要和吴仁萍呆在一起,要抑制从身心里洪流般涌出的欲望,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心中比吴仁萍更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情包含着多多的欲望成分。它以炫目的诱惑陶醉着我们,遮住了我们的眼睛。它没有理智可言,是盲目的、充溢着原始的奔放和野性。就如同它开始得十分偶然一样,我都无法预测它将怎样发展,给我们带来什么结果。 但我们又克制不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 现在连不是吴仁萍值日的日子,她也会随便寻找一个理由,逗留到其他学生都走完,而溜进我的办公室来。 这天她竟然不等到放学,就在下课时间,手里拿着一本作业簿,闯进了我的办公室。“华老师,刚才那个本子,我交错了!该交的是这个本子。”她声气朗朗地说。 我愕然瞪着她,真怕其他几个老师这会儿走进办公室来,不晓得她为啥变得这样肆无忌惮。我把手一指说:“你自己换吧。” 她在桌上堆得高高的那叠本子里随便翻了几下,转脸悄声问我:“明天赶场,你去不去?” 我摇着头答:“不去,要把这些作业批改完。” “那好,早晨你批改作业,”她爽快地说,“吃过饭,我们到后头坡的青㭎林里见,我有要紧事儿跟你说。” 没待我答应,她又一阵风般地跑出了办公室。 我呆痴痴站在办公室中央,猜不透她这么急迫地约我要和我说什么事。 后头坡的青㭎林,是雨山屯和岚山屯村民们共有的林子,林子有疏有密,青㭎树长得大小不一,有粗壮高大的,也有细细长长的,林子边上,大多还是低低矮矮的树丛。秋天,青㭎子成熟结果了,才有农民们到树林里去采集,平时,除了干活路时歇气,几乎没人会到青㭎林里去,赶场天,就更没人费力气爬坡到那里去了。 第二天晌午,我出了雨山屯,漫步一般沿着山路上坡,钻进青㭎林子,只见春天的太阳晒得地气发热,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温暖气息,风儿拂来,令人感觉特别舒服。明媚的阳光透过疏疏密密的青㭎叶子洒落在地上,一眼望去,林子里一片绿。我心里不由得感慨,吴仁萍真会选地方。 雀儿在啼鸣,蝶儿在飞,那一声一声温存地叫着的布谷鸟,把我的身心都啼得柔柔的。 林子里静极了,我一步一步慢悠悠走进去,四处环顾着,看吴仁萍是不是来了。 “布谷——布谷——布布布谷——”绿叶深处,突然响起了声声轻啼,我不由笑了,这是吴仁萍在学布谷鸟的叫声。这个调皮的姑娘,她早来了。 果真,循声走进一片浓密的林子里,先是看到一只背篼倚着树干放在地上,背篼里割了满满一背篼嫩草。再抬眼四望,我正在诧异,咋个不见她的身影,她已格格格笑着,从背后伸出双手,蒙住了我的眼睛。她的手掌心里,有一股浓郁的草腥味儿。 “我早看见你顺着山路慢摇慢摇走来了。”她说着,把手在我的脸上接连抹了几下,“就你,那么沉得住气。” 我东张西望一番,确信林子里没旁人,这才搂住她,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就势双手一张扑了上来,险些把我扑倒在地,我勉强稳住身子,抱着她,她的双腿夹住我,居高临下地把脸贴在我的脸上说:“走,抱着我进那边去。”  
玉蛙(18)
几棵粗壮的青㭎树间,一小块空地上,规规整整地铺展着吴仁萍的一张蜡染围腰。 刚走到围腰旁边,她就拉逮着我倒在围腰上,缠缠绵绵地说:“华老师,白天能见着你,还算好。可到了晚间,一个人睡在床上,就是不能得着你,我就想得慌。” “我也是一样的。” “真的,我不想出嫁了呀!”她紧巴在我的身上说,“只想在雨山屯上守着你。” “我也时常想的,”见她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仁萍,你没听说吗?从今年,也就是一九七三年起,国家连续三年,冻结招工。这就是说,至少在三年之内,我是要在雨山屯呆的。” “三年以后,你还不是要走。”她斜了我一眼。 “哪里呀,三年之后,我更走不脱了。” “你哄我。” “你想呀,三年之后,我都过二十五岁了。招工、当营业员,都超过年龄了。还能走啥子?” “那你,”这一说,吴仁萍当真急了,她坐直身子,一双本来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地盯着我,“那你咋个办?就甘心一辈子窝在雨山屯?” “和你好上以后,我就想了,若是一辈子能在雨山屯的小学校里教书,我也就认了。”我沉吟着说,“你也不要再嫁出去了。” 吴仁萍的双手紧紧扳着我的肩问:“你真愿娶我?” “愿。我们都好成这样了,我咋能不愿。只要一想到你要去嫁给别个,我就心疼得不是滋味。” “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