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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凡示意吴雨不要说话。
出了商店门,吴雨又嚷道,“这几样东西花了你三百多,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带我去看你妈早上说的那个老师?如果是,对不起了,你一个人去,这个灯泡我可不当,万一你俩想有什么越轨行为,有一个亮晃晃的东西照着多不方便啊。”
王思凡咧嘴笑着,听吴雨把话说完才道,“要是有你说的这等好事儿,我就给菩萨烧香磕头了,可惜没有。”
吴雨有些遗憾,呵呵一笑,“那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不会是自己吃吧。”
“一月五六百块钱,这样的东西能吃几回?我是去给领导送礼的。”
“你工作干的好好儿的,给领导送什么礼?”
王思凡有些气愤地说,“狗屁,你想一直呆在条件好的学校,只把工作干好还不行,还要逢年过节给领导送礼,如果不送,说不清哪一学期就把你扔到条件特别艰苦的学校了,还美其名曰‘工作的需要’!”
吴雨听得浑身上下都起疙瘩了。
走出小巷,王思凡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房说,“到了,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进去,十分钟后出来。”
吴雨瞪了王思凡一眼,“你去吧,我这就回去了。”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只做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蹲下点了一支烟抽。
王思凡嚷嚷着,“你等我,你等我,十分钟之后就来。”
吴雨没回头,整个人头顶罩着一层烟,往后摆摆手说,“别罗嗦了,快去。”
抽完两支烟,王思凡来了。“等急了吧,走。”
吴雨瞧着王思凡红红的脸笑着说,“喝酒了吧,和猴屁股一样红。”
王思凡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操,送给人家一瓶好酒,才喝了两杯,赔完了。”
“两杯把你就喝成这样了,还敢再多喝。”
王思凡用手比划着,“两茶杯,是两茶杯。”
“兄弟,你酒量见长啊!”
王思凡摇摇手,“没什么,没什么,才两杯,就是再来两杯我都醉不了,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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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没有回答王思凡,他的脚步缓慢了,沉重了。今天碰到的这些事儿是他以前根本就不了解的。在学校只知道生活中竞争如何如何激烈,但谁能想到生活可以把一个人变成鬼,再把这个鬼变成酒量了不得的酒鬼。
生活,就是一张床,人活一辈子就是在床上折腾,折腾结束人就被埋在地下了。
出了街,王思凡让吴雨陪他在河边的沙路上散步。天黑了,河岸两边田野尽头的村子里映出点点灯光,像一群排着整齐队伍的萤火虫,在群星闪烁的天底下飞。河堤上的树,在微风中把树叶抖的沙沙直响。河里的水,泛着灯光和月光,哗哗地向南流去。
王思凡不停地用手搓着脸,吴雨则双臂抱在胸前。走到一处白色建筑物前王思凡停住了,“吴雨,我就是从这儿考上师范的,一晃四年时间都过去了。”
吴雨顺着王思凡的手看去,那校园在月光下显得很静,只有一道灯光射过来,或许是暑假留下值班的老师还没休息呢。
王思凡又说,“我上中学时喜欢一个女生,那女生也很喜欢我。后来我上了师范,她就去北京打工了。两年之后她回来,我都不敢认她了。一身时髦衣服,满口土洋结合的普通话。”
吴雨笑得弯下了腰。“王思凡,看不出来啊,你还有一段浪漫历史呢,埋藏够深的,我们同吃同住三年我都不知道。”他把大拇指伸到王思凡面前,“你,真行。”
王思凡挡开吴雨的手也笑了。
“兄弟,现在还有联系吗?”
王思凡淡然一笑说,“联系个屁,那次见了面后就再没见过了。女人啊,总想找个有钱的男人;男人呢,总想找个漂亮的女人,可是最后能如愿的有几个?”
吴雨都笑出眼泪了。
“你笑什么呢?这是现实问题,你以后也会碰到的。”
“不会,我小说一出版就……”吴雨不说了,他是想说“去找李斯杨”的,但突然间想这是自己心中的秘密,在没有成为可能之前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小说?别提你的小说!”
“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现在还不支持我?”吴雨生气了,他真想跳下河抱块石头把王思凡砸一顿。“在师范你就反对我,今天小说草稿你都看见了,你还打击我!?但你为什么又把我介绍给你的老师呢?!”
王思凡也生气了,他也想跳下河抱块石头把吴雨砸一顿。“我是看你太可怜了。翁老师出版小说总共花了十几万,你有这些钱吗?小说出版后他用担子担着卖了两年,再加上他之前所用的七年,总共九年,你有这些时间吗?翁老师活了大半辈子了,家庭事业都不用考虑了。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此时,吴雨只想跳下河抱块石头自己把自己砸一顿。是的,王思凡的每一句话是吴雨最怕面对的问题,但又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按照王思凡的逻辑,理想应该建立在家庭之上,但是钱却支撑着两者。吴雨想到这些已在自己脑中出现过多次的烦心事儿,他就直打抖。“不说了,回家睡觉。”
人一喝酒话就多了。吴雨想赶紧闭上眼睛忘掉一切烦恼,但王思凡非要说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儿,逼着吴雨非听不可。
吴雨心想人常说酒后吐真言,我就验证一下看是不是真的。他打断王思凡的话问,“王思凡,你到底和你学校的那位女老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王思凡表现的异常兴奋,一下子爬起来说,“她说话柔声细气地,笑声脆生生地,走路蹦蹦跳跳地。”
吴雨擦掉脸上的一点唾沫星,盯着已进入痴呆状态的王思凡傻乎乎的问,“兄弟,你莫非是碰到一只狐狸精了?”
王思凡被吴雨气晕了。“哥啊,我叫你哥行不行?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知道吗?”
“西施我没有见过,但狐狸精在电视里看过不少,就和你描述的差不多。”
王思凡已晕得找不到南北了,重新躺下背对吴雨说,“算了,不和你说了,狐狸精就狐狸精。睡觉。”
吴雨在被窝偷偷地笑,笑完想睡觉却没了睡意。他使劲摇了几下王思凡说,“把我的瞌睡赶跑了你想睡?不行,陪我多说会儿话。”
王思凡扭过头问,“说什么?”
“说说班里那些女生的情况,你忘了,这是咱们在师范时每晚总结性的话题。”吴雨真正的目的是想了解李斯扬的情况,但他又不便明说。
王思凡的话匣子就又拉开了。“×××已经结婚,×××已经定婚,××已经当母亲了……”
吴雨对这些内容实在不感兴趣,女人嘛,总有这一天的。他渐渐地眼皮发困了,但想到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就硬撑着听王思凡继续叨叨。
王思凡闭着眼睛,嘴里散发着酒气嘀咕个不停,说着说着,还真说到李斯扬了。“在我函授的班上有一个男学员,他看上李斯杨了,就让我帮忙。函授结束后我和他去了李斯杨家,等我说明情况后李斯扬跟本就不理那位。前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请我这次去函授时再帮他。吴雨,你说,这都半年了,不知人家李斯扬是什么情况,或许已找了男朋友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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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的身体在哆嗦,他真想掐了王思凡,再去掐那个函授班的男学员。
王思凡继续嘀咕着,“哎,怎么办呀,我和这哥们儿关系挺好,也只能怪他没福气。女人,特别是在男人眼中优秀的女人,就像一盘放在桌上的好菜,你不抢快点儿就没有了;又像一株长在路边的奇花异草,想要一辈子拥有,就得精心护着,若稍一走神,也就不知到谁手上了。吴雨,你说是不是?”
吴雨听见王思凡喊他,赶紧假装睡着,并发出呼噜噜的鼾声。
王思凡在黑暗中推了推吴雨,叫,“吴雨,吴雨,睡了?”
吴雨翻个身,背对王思凡睁开了眼睛。
王思凡低声骂道,“搅得我睡不成觉,他却好,自己先睡了,真是一头猪。”
这一夜,吴雨注定要失眠了……
4
从翁老师家里出来,王思凡就问,“吴雨,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按翁老师说的办,修改两年。”吴雨从口袋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翁老师看了小说后的修改建议。“故事情节罗嗦,人物性格不显明……”
“我算是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