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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认识我父亲?”我眯着眼睛问道。
“这……反正伯爵不会老老实实等着继承您父亲的遗产的,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也不想等。我老实告诉您,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将要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经济手段逼您的父亲破产,直到将他名下的所有地产,城堡统统弄到自己手中。什么替您父亲还债,低息的贷款,西班牙博彩公司,这统统都是骗局。他是个骗子,您却还被蒙在鼓里。”贵妇人的口气很冷静,可我却感觉她在压抑激动的情绪,因为在说话的时候,她袖口上的花边一直抖个不停。
“就这些吗?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去告诉我父亲?还是让我提防伯爵?”我耸耸肩。
“您自己会明白的,好自为之吧……”贵妇人不再说话,但我看到她的眼睛却异常地闪亮,仿佛是泪光在她眼中闪烁。
“我感谢您给我提出的这些忠告,请您送我回去吧。”我说
她朝船夫挥了挥手,小小的贡多拉调转船头,向圣马可广场驶去。
在圣马可广场我依然没有找到伯爵,只得叫了一条贡多拉载我回住地。
一进家门,临时男仆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夫人,您可回来了,老爷都要急死了。”
“他人呢?”我问。
“他刚才回来,告诉我只要您一到家,就让我找他去,他现在还在圣马可教堂附近四处找您呢。”男仆说。
“你去吧,告诉伯爵我自己回来了。”我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等男仆走后,我脱掉了这身狂欢节的行头,斜卧在长沙发上,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回忆着今天的奇遇。
伯爵经商多年应该结下不少仇家,不过那些人总不至于靠挑拨我俩的关系来报复伯爵,把我绑架了要求赎金岂不是更为有利?但他们并没有这样,这说明那女人作为买卖上的仇家的可能性极小。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跟伯爵有过感情纠葛的人。这种人恨他并非因为金钱,他们唯一想达到的目的就是令伯爵痛苦。如果我因为伯爵的贪婪和虚伪而去,那伯爵会失去我的陪嫁和未来所能继承的遗产。
如果如伯爵是真心爱我的话,那么他所损失的不光是金钱,还有爱情。因此这对他来说会是双重打击,而那个女人则会一箭双雕。
究竟是谁会如此恨他?伯爵过去的感情生活我并不太了解,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罗马的罗斯。她曾是伯爵的情人,但却因为不明的原因没有跟他终成眷属,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伯爵说罗斯当年是不辞而别,看来并不是这样简单,如果是她的过错,那她不应该恨他。我觉得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一定在说谎,可是是哪一个?
最有可能的是伯爵,我心想。
确实,我早就看出伯爵并非温良之辈,他可能不是好人,并且还害过不少人。可结婚以来他并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他是否伤害过别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最关键的一点是,只要他对我好,是真心爱我,这就足够了。
我又想起那个女人说伯爵觊觎侯爵家产的事情。我轻哼一声,至于布里萨侯爵,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就算伯爵真害破了产,让他身败名裂,露宿街头,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有任何的经济上的损失,而且还可解我心头之恨,岂不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我甚至有些高兴。当然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谁都不是傻子,谁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我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也包括伯爵。我要当一个乖乖的旁观者,看这出戏大家都打算怎么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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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
狂欢节过后的一周,我和科萨诺伯爵离开了威尼斯,取道帕多瓦,维罗纳,米兰,都灵,最后于四月初回到了法国。
回到家后,经过数天的休整,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伯爵整天忙于商务,我则无所事事。真怀念在意大利和奥地利的日子,虽然我并不想在风头浪尖上度日,但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同样使我不快。伯爵答应我秋天后去一起搬到巴黎去住,这样他既有经商上的方便,我也可以在那个花花世界里尽情遨游,用金钱换取的糜烂生活来打发空虚的时日。
不过自从和从威尼斯的假面夫人聊过后,我也对伯爵的所作所为加以关注,并警他是否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举动,幸运的是几个月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期间,我的父亲布里萨侯爵和洛奈小姐来过几次,随着时间的消磨和眼前幸福生活的拥有,我渐渐淡忘了他们所给我带来的不快。每次他俩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礼物,大多是山里的野味和农家的菜蔬,侯爵知道我现在比他富得多,跟我交谈时甚至带着些许谄媚之色。我也根本不拿他当回事,不过还是要感谢他,不把我交给这个好心的老丈夫,我哪会有今天的幸福生活?
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就要像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普通的贵妇人一样,富足却空虚地度过一生?这难道就是我穿越来的意义?如果是这样,那和在现代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个时代,日子过得更悠闲更舒服罢了。
不然你还要怎样?每当我想到这里,对立面的想法也马上跳了出来。你只是吃了几天饱饭,有幸见过几位大人物,就开始想入非非,难道你还想改变历史,亲自登上政治的舞台?别说笑了,你连那几个纨绔子弟都应付不了,又怎能有能力解决国家大事?
于是我打算从小事做起,也算是为后在巴黎的生活作准备。刚回来的时候,我还和这个小城市的上流社会频繁往来,但也不过是听听戏,打打牌,跳跳舞,一直没能交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阿维尼翁是教廷的领地,神职人员比罗马少不了哪去,民风普遍保守,连个登徒子都少见。到后来我宁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点书,增加一点自己的修养。巴黎聚集着全国甚至是全欧洲的才俊,和他们交往可不是打一手好牌,跳一支好舞能办到的。
就这样我的日子平淡清闲地过着,直到那件令人不快的事件的发生,我开始冥冥中预感这幸福安稳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巨大的风浪即将来袭,命运的漩涡将把我抛向更难预测的未来……
那是六月的一个星期日,布里萨侯爵和洛奈小姐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我和科萨诺伯爵在阿维尼翁的府邸。
仆人通报完毕后,伯爵就带我来到前厅迎接他们的来访。
我挽着伯爵的手,从大理石雕的西班牙式阶梯上走下,远远就望见布里萨侯爵和他的女友洛奈。
侯爵仍旧那副打扮,三角帽夹在腋下,金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深蓝色的外套,米色的马甲,和擦得锃亮的高腰马靴。随着离他越来越近,我隐约觉察到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反倒浮现出一股很不愉快的表情。以往这种时刻,他都要疾走两步,主动将褪下手套的手伸向科萨诺伯爵。但今天不同,我和伯爵走下楼梯向他走来,甚至几乎到了他跟前,他仍是纹丝未动,脸上生生挤出一丝别扭的笑容。我心想,他这样还不如不笑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牙疼呢。
“您好,我亲爱的布里萨侯爵!”我的丈夫倒没见怪,依旧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直到洛奈屈下身,侯爵才僵硬地伸出了他的手臂。“您好,我的科萨诺伯爵。”
“周日您不去弥撒而来看我们,看样子您的女儿要比天主更受您的喜爱。”伯爵开着玩笑。
侯爵薄薄的嘴唇向上翘了翘,我想,这就是笑吧。还是机敏的洛奈出来打得圆场:“那倒不全是,对于我们这些穷人来说,府上应比教堂更受欢迎。”
伯爵听到后笑了笑。“这一切都是天主的旨意,无论穷富。”说完,礼貌地吻了一下洛奈的手。我也向侯爵屈身行礼,他看我的目光倒没那么冷漠,带着温情的戏谑从他的眼中掠过,我忘不了这种眼神,他使我受到的伤害也毁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但我现已不再恨他,对于这种根本没有同情心,且毫无悔意的人来说,对他的恨其实是在惩罚我自己,所以我早就把他当作普通的朋友来看待,敬而远之。
我们来到一间意大利风格巴罗克式的小客厅,护墙板上挂着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小型风景作品,墙板缝和拐角处用花纹细木镶嵌,三面巨大的装饰着金色涡卷纹的镜子使小客厅显得宽阔而豁亮。头顶上是一挂英国造彩色切花玻璃的吊灯,可惜现在是在白天,无法欣赏它点燃时发出的五彩亮光。客厅中央有一胡桃木长几,抛光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