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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们摔在地上的砸炮。
妇女和孩子分散在刚割完麦子的地里拾麦穗,不时有尖细的喊声和嘻笑声突然爆出,随空气中看不见的气浪飘浮回荡,听上去像是另一种催人入睡的音乐。放麦假的半大孩子们只想着玩儿,并不想干活儿,因此得空就互相追逐打闹。天上的燕子尖叫着快速掠过明朗的天空;一群群麻雀警惕又敏捷地冲进地里抢食散落的麦粒,一遇到来自人的危险就呼啦一片飞走—一那是一幅重复了千百年的麦收图。一股股原始生命的活力在那幅图画里激越,奋张,其能量转换成了另一种形式,越过田野,潜入了小农舍敞开的大玻璃窗,最后溶进了退休教师作为一个人尚存的全部存在形式,包括大脑和身体,以及更加敏锐的神经和感知。
李东光痉挛般颤动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击中,随后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画面,他渐渐感到再也无法区分现实和与之为敌的另一种存在的分界点,忘记了正常逻辑思维应该告诉他的关于他自己的一切,包括时间,地点,他是谁,以及应该想什么,不应该想什么。窗外的麦收图逐渐模糊,摇摆,回缩,不再具像,最后像潮水一样缓缓消退,重新组成了另外一个新的时空。无法控制的熟悉感觉又像海浪般卷来,他的手不由地抓紧了木椅的扶手。无法解释的状态又出现了:无数不可理喻的诡异小事件、零碎的感觉和可视片段轮番上阵,说着自己瞬间存在的理由。它们争着现身并开始上演他们代表的更鲜活的另一种生命景象。。。。。。
那是谁的面孔 是他 高大明亮窗户的办公室内部 皮沙发 发亮的地板 他坐在高靠背的皮椅上看文件 手里握一只毛笔 狼毫的 熟悉的握笔姿势 应该是给自己写过无数信的毛笔 咦 他怎么竟老了 也发胖了 黑边花镜挡住了他的眼睛 一个女人进来 指一张纸的下角 他低头签字 女人拿纸出去 皮鞋敲击地面的咯咯声 他摘下花镜 起身向窗前走去 站定 深吸气 凝神向外望 终于看见了那双眼睛 里面还是同样的专注 他在看什么 窗外似乎是一片水 看不出是湖还是河 水是流动的 能听见流过时的哗哗声 好熟悉那声音的质感 水面上隐约出现了船只 有雾 乔县中学附近的运河上才有的船只 带帆 很长的一串 排队过来 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天津口音的笑骂声腾起 北方初春的空气清冷湿润 鼻孔能触到里面的水分和河水的腥气 和他并排在岸上走 争论着什么 大概是政治 也许是文学或历史 朋友的手因为激动在空中急挥 感觉到他说话时眼睛里跳动的东西 人类的激情被他演示得这样彻底 感觉真好 活着真好 和朋友在一起简单纯粹的享受 通体舒畅的感觉 灵魂在感动时是会有乐感的 那是直触人心底的俄罗斯民歌 手风琴 他唱起来了 旁若无人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那上面跑着三套车 再往前走 熟悉的杨树林的轮廓 现实中的伊甸园 来到了树林尽头土坝的顶上 开阔的景像 有微风吹来 是青草和桂花的味 忽然冲动地告诉朋友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恐惧和永恒的痛 无边的失落感 他眼睛里晃动着晶亮的一层泪 里面映出自己迷茫的脸 我是谁 被生到这个世界里 感觉到他的手 在自己的肩膀上 是暖的 手在抖 他耳语 我懂 是彻底被遗弃的濒死感觉 绝望 麻木 我了解 全了解 在乔县监狱里 彻底的绝望和孤独 没人理会 我被世界抛弃时你来了 他的手在表达感激和更多 被理解的感觉和幸福 人类所有感觉中至高无上的体验 灵魂被抚摸的感觉 又是夕阳西下时 人和自然发生着交融 大地抱住将要离去的夕阳 视线里的一切都有了存在的理由 人与自然 人与人 最终的融合 信任和归宿 天上星星多得反常 好大 像发着光的一簇簇膨胀的蒲公英。。。。。。你说什么 黑暗中的一切才更真实是吗
什么声音 忽大忽小 时有时无 是个男人在大声说话 一个村民 听不清说的什么 女人们爆出一片无拘束的笑声 哈哈哈哈 咯咯咯 哦哦哦哦 马在嘶鸣 呵 是正在收麦子的村民 对了 刚才好象见过 我到底在哪里 你别走 别走啊 我唯一的朋友 宇宙里能感觉到你的存在真好 一个人就足已了 可你是谁 一个偶然出现的陌生人 一切都不同了 你为什么怕自己心里的东西 现代人上瘾般地喜欢给感情下定义 还有其表现形式 欺骗自己的感觉 恐惧造成的习惯 鲜活的生命呼吸方式被人为的定义窒息了 数学归类法 把最富层次的人类感情形态用名词和定义 压成了一整块炸土豆饼 压碎了全部精美存在的瞬间 文明在倒退 人类在加速自己感情生活的沙漠化 抑郁的人类 都是在用逻辑思维这把刀割破自己手的人 你也是吗 请别走 你还是逃离了土坝 离开了我 为什么一种感情的存在就能让整个世界不安 它似乎比战争更让人恐怖 第一次见到你的脸 长发下的眼睛 专注与探究的眼神 人和社会 资本论 咳嗽声 女犯人的哭声 你写的那本书 对一块土地的了解就象爱一个人 对无辜囚犯的爱 对资本论里被压迫人的爱 对不被人理解发不出声音的人的爱 对朋友的爱 这个世界恐惧如此之多的爱 它更包容各种形式的恨 比如战争 孤独是被注定了的 因为它偏离了事先被定义的几种爱的形式 那比无爱和仇恨更让人惧怕 人类的情感已变成了转基因的农作物 产量的泛滥和消失的原味 是什么在响 雷的轰鸣 嘈杂的人声和马嘶 快点跑啊 雨来了 等等我 熟麦的香味 我到底在哪儿 好熟悉的感觉 吹在脸上的风好凉爽 有青草和湿土的味道 夕阳后面是什么 你问 是更美的景色吧 为什么 因为看不见的地方是留给想象的 你不认为太阳其实没有消失吗 只是走出了人类过短的视野 那双眼睛 里面有被残阳映出的腥红色眼泪 我知道 里面还有更多还没有确切名字的东西 感觉到的东西不都需要名字 感觉本身从来就无法被任何语言定义 语言总是强加的 有误差和歪曲的 清凉湿润的空气在对皮肤进行抚摩 带着宇宙原有的未被定义的情感 地球是因为海洋对陆地的拥抱而存在的 人类是因为他们的双重拥抱而产生和存在的 这就是人需要拥抱的简单理由 彻底地互相接受 不再需要别的什么 明白了 美的事物让人产生原始的恐惧 因为难以定义的东西像远古洪荒时的巨兽 你怕吗 恐惧永远是人类生命状态的一部分 你跑下土坝 逃出了伊甸园 你我都知道 你的从政是逃避恐惧的一个最体面的形式 别走 沉默是男人的哭泣方式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感觉的 因为你已经打好了行李 文明的进步是可悲的 是给心灵特制的绞索 你走吧 我了解你就像了解自己 因为我也怕 本能地 怕自己 怕别人 怕自己内心陌生的情感领域 怕未被探索的新大陆 我们都不是哥伦布 也有想逃的冲动 有被史前排山倒海的大洪水追赶的惊恐 那只温热的手不在了 只剩下自己的 垂落着 象被风吹破了脉络的树叶 用卷曲的形态喊叫着心里的落寞
李东光再次感到身体的无力和疲乏。不知是天气变得更闷热的缘故还是内心的阵阵激动使然,他开始出汗了。他想睁开眼睛,可是这个动作却变成了一个在想象中已经完成,但实际上并没有发生的历史。他的意识此刻正向着一个似乎早已存在的暗渠奔涌而去,身体的虚弱已让他无法做任何招架或阻拦。他的手变得潮湿起来,在磨损的木椅扶手上不确定地抓动着;他的眼皮随着脑中急涌出来的思绪和画面快速地跳转着,像是在为一出壮烈的交响乐伴奏;他的呼吸忽长忽短,鼻翼一张一合,发出丝丝的声音,像是在抽泣。只片刻,他便再次被来自理智对立阵营的千军万马席卷而去。
又是水 总在内心最恐惧的时刻出现 一片无名水面上飘来一条木船 船头蹲着一个蒙面人 脸朝船头 船里有两具灵柩 呀 怎么是我和你躺在里面 等一等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们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我还有思维并能看见自己 船向着一个轮廓高耸突兀的岛屿划去 好眼熟 认出来了 那是伯克林画中的死亡岛 为什么送我们去那里 为什么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为什么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