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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赶到柳晓菲的家时,全家人正围在一起聊天呢。她说的客人我认识,是杨老师。杨老师的身体比十年前更加瘦弱了,戴着度数很大的近视镜,头顶有些秃,花白的头发如同干旱多年的草地,稀疏而凌乱。
寒暄过后,杨老师唯唯诺诺地对我说:“刚才柳校长提起你当警察呢,这次来,正好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什么事,您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去办。”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看柳峰。
他也没含糊,对杨老师说:“您就说吧,是什么事啊?”
杨老师咽了口唾沫,神态落寞地叙述道:“我的女儿在半年前离家出走了,都怪我没用,她考上师范专科学校的艺术系学画画,可是我一时拿不出钱供她读书,就让她等两年再说。可是这孩子脾气倔,非要念书。我、我喝醉酒后打了她一耳光,她趁我睡觉的时候走了,留下封信,说要到市里半工半读,不用我操心了。可是,我到学校一问,她根本没有上学,到现在我也没找到她呢。”
说到这儿,他喉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稍微停顿后,他说道:“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妈啊?唉,这次来,就是想让你们帮忙找找,你们认识人多。”
杨老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打开放到茶几上。纸包里有一叠照片,上面的女孩子梳着麻花辫子,尖尖的下颏,眼睛很大。
“这是桐桐的照片,我女儿叫杨雨桐,是她妈妈给起的名字。”杨老师把照片分给我和柳峰,吃力地说。他的嗓音沙哑低沉,镜片后的目光湿漉漉的。
柳晓菲也拿了张照片,说要在报社发一条寻人启事,她和广告部的同事说,可以不花钱。柳峰的爸爸妈妈安排一桌饭菜,杨老师吃得很少,他吃饭的样子很小心,咀嚼饭菜的时候很少说话。为了表示感谢,他象征性地喝了两小杯白酒。据他说,已经半年多没喝酒了,彻底戒掉了,为了找到女儿,欠了亲戚朋友六千多块钱。
对于杨老师的遭遇,我和柳峰只能劝他别着急,还当场保证,一定尽力找,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他。
吃完饭,杨老师执意要走。柳校长扭不过他,只好让我和柳峰送他到车站。回县城的长途汽车刚开走,柳峰突然对我说,你先和我回趟家,我有个事儿和你商量。
听他的口气,我一时摸不准是什么原因,难道我和柳晓菲的事情让他知道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坐上车,和他一起回到家。
刚进家门,柳峰就搬出把椅子来。我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没吭声,从天花板上取出那幅油画,在地板上展开。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你看,这个人是谁?!”
沿着他的目光,我仔细瞅了瞅说,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柳峰气得直咽唾沫,冷冷地说:“你是怎么当警察的啊?这个女孩肯定是杨雨桐,你看她脖子上的痣。”他把照片放在油画的边上,让我再看看。
我愣住了。照片和油画上的女孩简直太像了,不!就是一个人。
“我们该怎么办?”柳峰在收拾油画,听我问他,连头也不抬,气哼哼地说:“还能怎么办?我们先找东子问个明白!看这事儿和他有没有关系?如果他处理不明白,那朋友就没必要做了。”
柳峰抓起电话就打,嘴巴里嘟囔着“我先问问他,明天咱俩去一趟”。电话打过去,东子家没人接。
“这小子没在家。”柳峰对东子的称呼都变了,随口骂了句脏话,把电话啪的一声撂了。“电话答录机的留言说,他去云南啦,说参加什么画展,过完春节才能回来。”
“那就先找人吧,回派出所我先查查外来人口的登记,顺便到片区里看一看。”我说。
柳峰沉吟了半晌,说:“行,我们分头找。杨老师就这么个女儿,还有失语症,真挺可怜的。现在家家都在过年,杨老师一个人可怎么过啊?唉……”
穿上衣服,我和他说,那我先走了。他低头卷起油画,很不耐烦地嚷嚷道,走吧走吧。
春节过后,这个城市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过惯暖冬的人们忽然对这种气候不适应了,医院门诊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老赵很少感 冒,可是这一次他赶上了,每天早上去旁边的医院打点滴。
为保障城市居民的节日安全,市局下令开展百日严打会战。我和同事们借着机会,把负责区内的家家户户都检查完了,没发现有叫杨雨桐的外地女孩,暂住人口的登记上有27个姓杨的人,经过一一排查,还是没有。
杨雨桐到底在哪儿呢?由于着急上火,我的嗓子已经哑了。有一天,柳晓菲来电话告诉我,寻人启示见报了,和牛村长的先进事迹在同一天的报纸上。我看了那张报纸,头题下的照片就是我拍的。柳晓菲把文章写得十分生动感人,仔细一看,我发觉牛村长的创业经历有很多虚构的痕迹,例如带领乡亲们走上幸福路的那段,明显有杜撰的痕迹。关于杨雨桐的寻人启事在中缝里,很不显眼。
电话里,柳晓菲聊个没完没了,她若明若暗的语调让我不自觉地升腾起一种界乎于精神和肉体的欲望,那件事过去半个多月了,我们都试着忘记,但是谁也没有忘记。
“还有别的事儿吗?”我问她。
她说,没有了,想见你一面,行吗?你也想我,是吗?
我说,嗯。
这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她,电话那边的她甚至知道我的脑子里想什么。生活里,仿佛存在着一种非自然的力量把我们拉近,再拉近,直至彼此融合在一起。
柳晓菲好像不太可能嫁给我,她的男朋友在海口市一家合资企业任中方经理,常年在外面飞来飞去的。如果说,我的存在是个必然的话,也只能是她的情人,或者更直接地说,是一个感情替补。我的存在把她心里的那片空白暂时填满了,而有一天我们终究会很快地分道扬镳。人这一辈子,有些感情就如同小孩子写在作业本上的错别字,橡皮一擦就擦掉了。
她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呢?我怎么办?我需不需要投入真实的感情?
我一直觉得,男人就像尝过鱼腥味的猫,总奢望在追逐鱼的过程中寻找到些许快乐,而忽略了快乐本身存在的危险。我是那只猫吗?或者我只是一条金鱼,一条在爱河里游游荡荡却不顾危险的金鱼。
一想到这些,我忽然不那么快乐了。
事实上,对于坠入情网的人们而言,诱惑无所不在。完美的性爱如果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和第三次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感到莫名的失落、忧伤和空虚。这样的夜晚,柳晓菲选择了一个空房间,而我们在房间里所有的拥抱、亲吻、抚摩、呻吟都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上,我们甚至缩短了对话的时间,用肢体语言相互交流,直至达到战栗的那一刻。我们像一对常春藤互相缠绕,却没有仔细想过未来,没有冷静思考的时间。这是两个现代人的感情游戏吗?
我无法回答自己的疑问;也许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激情过后,我感到的是莫名的空虚。或许,我们都是为对方而来的,互相取暖,互相填补对方心灵的空白。
第五章 夜袭歌舞厅
自从到派出所上班后,我发现周围的环境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一些很要好的朋友都在各忙各的,很少有时间见面。就连大周也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两次打手机居然没打通,一直占线。
一天早晨,我把电话打到报社,是报社副刊编辑何玉颖接的。
她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连忙说:“啊,我找大周。”
她迟疑了片刻,说:“周锦林不在,你过十分钟再打过来吧。”
大周的大名叫周锦林,从前他和何玉颖理论上处过朋友,后来据说被何玉颖给甩了,具体原因不详。之所以说理论上处过朋友,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不承认处过朋友,好像很忌讳谈起这个话题。我好奇地问过大周,何玉颖这个女孩怎么样?记得大周回答得十分干脆:很好啊,就是不适合我。话说回来了,我也不适合她。
“我是李凯,你帮我喊他一声行吗?”我继续对着话筒说。
何玉颖好像没听出我的声音,气哼哼地说:“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