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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头子生气地说,“胡闹!就是一个傻大个子,一点心眼也不长。跟你们说吧,这个丫头我要了,是我的人,不许胡来的。以后你们到王家来;王家就是我的丈人家,要吃要喝,让他们给你做,不许胡来,不许骂人。听下了没有?谁要胡来,当心你翻脸要了他的小命。”
大个子土匪脸上无光,说:“哎哎,就一个臭女人嘛,还是你上过的,有啥了不起,兄弟不动行不行,值不值得你翻脸上气。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跟瓦岗寨的李密一样,要美人不要江山,这样会寒了兄弟们的心的。”
土匪头子也觉得自己过份了,就拍拍傻大个的肩膀说,“不会,兄弟,你把大哥看得太没出息了。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衣服破了可以再做件新的,可手足断了再也长不出来新的了。大哥心里有数。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大哥也留心给你们物色不错的货色。有合适的,也给你们收拾一个。”
大个子土匪说:“街东头的汪家那个丫头就不错。大哥啥时托人给我去说说。”
小个子土匪说:“说个屁,现在就去抬开门,直接上了。不答应就杀了他全家。那个汪龙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妈的天天耍钱摇宝。”
土匪头子说,“天也快亮了,今天也去不成了。总不能在白天干那事吧。以后,以后……”土匪头子累得张大了嘴巴,要瞌睡的样子。
王改的老婆,还在那里擦着鼻子,一脸的哭相。
土匪头子说:“你倒是哭什么嘛,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事也让你哭烦了,今天是我的喜日,一点喜气,全让你给哭声跑了。”
小个子土匪说:“再哭声,我们兄弟也干了你,打你的快是枪。”
王改也吓得一把老婆的胳膊,“你倒是哭啥子哩,一个女人家,就是眼泪多。”
土匪头子说,“是咧,哭声什么呢?老丈人,我跟你说实话,你家丫头我还真是喜欢。喜欢她这股不怕天不怕地的样子。你看看,刚才她把我的肩膀咬成血糊糊了,可我就是不生气。劣马骑起来才够味。丈母娘你也别胡想。女人家迟早不是要嫁人,要给人用的。象你嫁了我丈人,人倒老实人倒好,可一辈子弄成个啥了。整天就是死种地,死受苦。以后你就不用愁了。你家的事我包了。外头的事家里的事我全管。有什么委曲谁欺负了你们就找我。钱的事也归我。我们兄弟一年给你干几票,也够你买几百亩地的。有了地有了钱,你们也不用受苦了。这不比你把女儿嫁给一户穷人家好。年龄大会痛人,会让着你女儿的。跟你实说了吧。我家里也有几房太太,所以也就不想把丫头娶回去受气。就让她长在你们家吧。将来她大了,要嫁人了,我也老了随她去。看上了谁我也不吃醋。你看看,遇见象我这样明智的人,你还有哭声的啥哩。”
王家老婆擦着眼泪说,“我是怕你们弄刀弄枪地,害怕怕。”
土匪头子笑了,“女人家真是不行。”他转脸向王改说,“老丈人,你想,我们这样的人,遇不着人,我们就是活土匪真土匪,遇着了人,我们就是抓土匪的。谁能把我们怎么样?跟你说吧,老子们永远是老大,谁也不怕。”
小个子土匪对王改老婆说,:“你个老娘们,有吃有喝有穿有戴就行,管那么多的事干啥,都要母骡子架辕,公骡子做啥去?跟你说吧,你家的这球样,全是你在折腾,你这老娘们要闭了嘴,啥事都好了。”
王改老婆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个小个子土匪,话不多,可说话时总有一种恐怖的东西在里边。
大个子土匪说,“这事就这样说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行了咱们是亲戚,我把你们当丈母娘老丈人看,要是不行,我们杀了你们一家,烧了你家这三十多间房子,让你们从这个五角子地方消失,然后再为你们抓几个替死鬼,就说是他们把你们害了,你看怎么样?”
王改的老婆吓得又抹开了眼泪。
王改说,“事情都这样了,生米都做成了熟饭,谁倒说不行嘛。你看你,一会说是要成为亲戚,一会又要杀了烧呀的。亲戚间能说这话嘛?”
土匪头子说,:“比方,是打个比方,你老倒认真了。”
王改说,“看样子,你比我年龄还大,你就别我老我老了。”
土匪头子哈哈一笑,“班辈,班辈,班辈不能乱,咱可以胡说胡笑,可就是不能不讲班辈,不讲伦理。”
小个子土匪这时叫道,“大哥,你有喜事,乐得屁巅屁巅的,兄弟们在这边,又冷又饿,下午吃的东西,现在早他妈消化光了。现在你有了老丈人老丈母娘,咋不叫他们给咱做饭去。”
土匪头子从身上掏出一摞银元,又从手上取下个很大的金戒指,递给王改说,“去,让我丈母娘和媳女给兄弟们做饭去。咱得把他们当客人待。”
王改低着头,看了一眼银元和戒指,对老婆说,“去做饭去。”
王改老婆用衣服角擦着眼角,磨磨叽叽地出去了。 。。
五十七、亲家议婚
又是一个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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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三个集镇,从东往西数,是麻街,黑龙口,牧护关。要说起来,以黑龙口的集最大,以麻街的最小。因为麻街和牧护关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只有自己人上集来。而黑龙口的集日别的地方的人全来上。一四七是麻街的露水集,一会人就是没有。三六九是黑龙口的集日,从天刚亮到天黑,街上的人不断,买卖不断。二五八是牧护关的集日。五角子地方的人们,都来这里交流物资和感情。
牧护关的集,东头是猪市,西头火神楼以里是卖鞋的卖农具卖水果卖吃食的。所谓逛街,就是逛这里。每到集日,那些卖衣服的,卖镜子的,卖头绳的,全都来了,叫得山响。尽力地招徕着顾客。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可是上集的人特别多。尤其是那些小媳妇大闺女们,到了过年,好歹要买一身衣服,都扭扭搭搭地上集来了。街上的人多极了,前头是人,后头也是人,拥挤着的人们享受着拥挤的快乐。喊叫着的人们享受着喊叫的快乐。在这个人看人的地方,大家可以放肆地互相看着挤着。
这里是合法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东头的猪牛羊市。这是栓了几头老黄牛,在寒雪中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几头老母猪正在雪中寻找着什么吃的东西,它们的肚皮也要蹭到雪地里了,两排纽扣一样的大奶子磨在地上。这些老母猪太老了,有的老得全身没有了毛,只有光溜溜的皮了。
这种货色谁要?
这时很冷清。这个季节是不是卖这些货色的时候。
汪龙彥就蹲在这里。不过他既不是来买猪的,也不是来卖猪的。他是在等一个人。这个逛鬼耍钱的人,在冬天里显得一点也不张扬,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手里拿着只枪袋一个劲地抽着烟。青色的烟雾不断地从他的头顶飘地去消失在空气里。
等的时间太长了,他的面前一大堆磕出来的烟灰。烟抽得多了,他不住地咳着,大口大口的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这是一个好的等人的地方,别人以为他是在卖自家的牲口,没有人注意他。
好了,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这个人就是任之初。
远远地任之初过来了。还是那样的高个子,腰上系着一丈二尺长的黑色腰带,脚下是丈五长的白色脚缠,麻鞋,头上一顶黑色的毡帽,这是这个季节里最时髦的打扮。一切都显示着他的富足和时兴。
看到了任之初,汪龙彥并不喊叫,只是把手向着任之初做了一个你来你来的手势。和任之初同行的人看到了,赶紧对任之初说,“老任叔,快看,你亲家在那里叫你哩。”任之初一看,可不是嘛。在猪市上蹲着自己的亲家汪龙彦。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烟,咳嗽得象只虾米。
任之初急忙走过去,和汪龙彦蹲在一起。
老天,这可是新亲,可不敢慢待。
两人蹲在一起,互相问候着身体,互相给对方的烟袋时装着烟丝,互相问着年货的准备,互想问着亲戚的老人的身体。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汪龙彦这才把话题转到要说的话上,他抬起机灵的眼睛,看着任之初,问道,“你最近常来镇上不?”
任之初说:“不常来,来过。”汪龙彦再问,“你知道王改家的事不?”
任之初说,“知道,咋能不知道。我们沟里出了郝八家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