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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一看,房子又高又大,黄墙青瓦,整洁气派,跟村里的那样土坯房,那些苫茅草的房子一比,郝八简直象住在宫殿里一样。可是现在,郝八看着自己的房子,总觉得这里有一些怪,怪到他一进门就心惊肉跳。
三十四、观音娘娘
天快黑了,鸡要上架,牛在回圈,郝八却感到心慌意乱。他一只胳膊抱着另一只胳膊,手里拿着一把装了绿玉嘴儿的烟袋,吱吱地抽着旱烟。他家里只有个老爹,媳妇前年难产死了。没儿没女,也算是一个光棍。不过不是找不下个女人,而是许多女人他看不上眼。别的女人看上他,也不是看上了他的人,而是看上了他的家业和田产。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女人从郝八的门前的小路上走来了。这个女人姓王,大家叫她玉观音。是本村烟贩子的老婆。住在郝八家的对面。
郝八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下,见是玉观音,他又把头低下了。
这个人太贱,郝八不想理。
这个玉观音,听说是岭那边一个叫东岭槽的人,家里一窝女儿。生的女儿多了,就拿女儿当男孩子使,很小家里就让她去放牛打猎草。这个东岭槽,本来是个大路畔子,来来往往的人就多。这个常在外面疯跑的女孩子,脚也不缠,头也不梳,学会了一些男孩子的骂人说酸话。要一直就这样下去,她顶多出落成一个放牛的傻女人。可谁料到女大十八变,过了十三四,这个丫头越长越漂亮,头发乌黑,眼睛明亮,粉色粉嫩,唇红齿白,远远一看,真是一个招风的丫头。
要是别家的女儿家,有母亲教着骂着打着,这个年龄该学规矩的时候,可她呢,母亲为了生个男孩子,一年一胎,怀里年年不离小毛毛头,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来理这个丫头。任她在外面疯跑。
十四岁上,她因为贪一点女儿家喜欢的头绳袜子小镜子之类,给一个货郎哄到庄稼里祸害了女儿身。这是在大白天,许多在山上的干活的放牛的砍柴的人都看到了,坏名声也就传开了。其中有些存心不良的人,以后也用同样的办法来勾引她,于是她以后也给几年男人上了手。这些男人要她时,是看着她长得漂亮,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可是等到得到了她,觉得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再说他们有妻有儿有家有口,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地想娶她。名声坏了,竟然没有人敢给她提亲。不敢提倒不是怕她,而是怕她身后那一堆男人。那家正经人,愿意要一个身后是一堆男人的女人?那个男人原意要一个跟许多男人都有事的女人。
乡下的女儿家,十六七十七八全出嫁了。她到了二十岁也没有嫁出去。养一个女儿家,不能一辈子呆娘家吧。父亲急了,只要有人要她,彩礼是不敢说的。这时候三十多岁的大烟鬼刘四打发媒人上门了,说是她愿意要。
简简单单,玉观音嫁了刘四。
刘四是个逛山,染上了烟瘾,干不了重活,还要吃好穿好,瘾犯了就跑外面去,听说也赌也贩烟,弄了钱,回来抽着吃着,弄不着钱就把一个新媳妇一个人放在家里。
新媳妇也是要吃要穿的的,没有了钱怎么办?以前她有人送着东西给钱,现在结婚了该靠男人,可这是一个靠不住的烟鬼,一去一年半年不回家来。这么一来,以前的老相好就有上门的。她又象以前那样过活了。去她那里的男人,个个不空手,或是背粮,或是给钱,哄得她高兴了,就在她家住几天。这个走了那个来,光天白天,也不怕人说三道四。玉观音成了这一带的一个官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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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只要有男人理,她的名声就会大。开始玉观音只是跟以前的老相好们来往,名声还不算大。可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方园几十里的男人全都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那些有闲心有闲钱的男人忍不住就想到试一下,尝一下鲜,这样一来,刘四的家可真有点门庭若市了。结果就闹出了笑话。
说是有一夜,一个人去刚睡下,又有人去了,打玉观音的门。门是不能当的,玉观音只好在里面说自己睡了。可在外面的人不走,还是一直打门,要玉观音出来。气得里边的男人生了气,两个男人破句大骂。可玉观音去不生气,劝外面的男人先回去,说是大家要讲一点先来后到,明天晚上就轮到你了,你急什么?
玉观音倒不在乎,她小声地问炕上的男人。那男人一听就火了,骂道,“你他妈连个妓女也不如,妓女接客也是一个一个地接,有这么一次两个男人一块上的吗?这不是说老子不行吗?可惜了我的那些钱粮了,不如拿那东西去喂猪狗,狗也知道谁是主人。”给人骂了,玉观音也不生气,她好言劝道,“你不喜欢那样,就让他别进来好了,你骂我干什么?告诉你,我就是嫁了个没用的男人,才找你们帮扶的,不想帮你穿了衣服拿了你的东西走,老娘不留。”
说是不留,可是那个男人就抱在怀里,要走也走不了。
外面的男人冻得受不了,听着里边的声音来气,最后只好灰灰地跑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女人,和这么多男人来真的,可从不怀孕,要真生出了孩子,搞不清是谁的,那可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玉观音现在走上了郝八的院场,嗲声地说:“八哥,我来问你借个东西,你的牛要是闲着,明日借我磨几升麦子。”刘八低头说:“你说迟了,四婆昨天说她明天要用。”玉观音说:“那后天呢?”刘八说:“也不行,我九掌柜娘子说后天她要用。”玉观音本来笑笑地说着,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插在衣服下边,往上一带,一片白裤腰和一块白肉就亮了出来。听到郝八这样说,她的粉脸变了,“八哥,你再有个啥,就一头老牛,人家借一下还不给,推三阻四的,看你难做成啥啦。”
郝八也正烦着,一听这女人说狠话,也高声说:“就一头老牛,我再没有啥了,你有本事别来借呀,一只破鞋,也来教训我,滚!”
三十五、对面邻居
玉观音从来也没有给别人这样骂过,特别是给一个男人这样骂过。郝八厉颜正色地一骂,她一下子傻在那里了,插在裤腰中间的手半天也放不下来,手上戴着的明晃晃地银手镯,亮亮地发着白光。
她望着郝八的胳腮胡子中是张大的嘴巴,眼睛扑闪扑闪地动着,眼睫忽忽闪着,眼泪在眼眶中转着,就是没有落下来。
等了半天,玉观音才明白,自己现在是给这个郝八臭骂了一顿。她转过身子,扭着屁股,气狠狠地往自己的家里走。
什么东西,一个死光棍,也敢骂老娘。让你出门给马踏死,让你枪打死,让火烧死,让水淹死,玉观音一边走,一边在自己心里骂着郝八。
其实也难怪郝八,他的家里只有他和老父样两个人。他的父亲是一个正经的庄稼人,一辈子倔强惯了,年轻时死了老婆,硬是靠自己拉扯大了郝八。郝八从小可是一直在男人窝中长大的,不会眉来眼去地跟人打情骂俏,也不会使怪心眼子害人。学了他爹的正直倔强,靠力气吃饭。今天和王满银那么一闹,他的心境差极了,看什么东西也不顺眼。再加上他平时也看不惯玉观音这样的女人,拉这个男了,扯那个男人,不管是一个村子里的,还是隔十里八里的,谁给一点东西她就敢往自个的炕上拉扯。这种做法也就太贱了,跟畜牲一样。要是平时,玉观音来了,郝八也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敷一下,可今天一看见玉观音,就想起了那个王满银的事,一肚子的火一下子腾了起来,一着急,郝八动了恶气,出了恶声,把一个玉观音给骂得从自己家门前跑开了。
玉观音跑了,郝八回家关了门,抱了一抱柴禾去给他的老爹烧炕去了。
郝八的老爹,七下多了,一头的白头发,靠在炕墙上,一脸的红润。这全得力于郝八的孝顺。这个郝八,在外面是个男人,顶天立地,可对老父亲非常孝顺,常想起从小离婚离得早,又常在外面走动,家里的事全靠一个老爹支持,所以回到家非常孝顺。炕是他烧,饭是他做,老爹人老了,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一口烧酒。郝八宁可自己吃得坏一些,穿得烂一些,也要给老爹供上烧酒,十天八天地供上一顿肉。周围的人谁能做得到。每天遇集,人们都能看到郝八提着一吊肉或是提着一壶酒,从街上回来。那肉的香味,那酒的香味,让多少老人眼馋。
大家都夸这个郝家出了郝八这样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