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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个活宝。如果我们有两个塞莱斯丁的话,不管我们是输是赢,大战一定能提早结束。他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贼手贼脚、鬼主意最多、头脑最灵光、最会玩把戏的家伙,绰号是“食堂飞贼”。他会去把马的饲料偷来,换成酒请队上的兄弟喝。他会捏造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大队,或者把已经牺牲的弟兄名字再填上去,这样可以骗过厨房的炊事兵,多要到点伙食。你可以想像他的大队伙伴有多么喜爱他!他狡猾到把人骗了,上当的人还一点都没知觉。在那么危险艰难的凡尔登战役时,据说他弄到烤羊腿、白面包、葡萄酒和各种烈酒,一顿只有躲在后方的高级将领才能享受到的佳肴美酒。别人问起来时,他则摆出一副清白无辜的神情说:“那全是别人捏造的。” 一九一八年,我被调到炮兵队以后,还听到别人提到他。据说,当三大箱烟草运到圣米歇尔时,里面本来装着的给法国士兵的粗叶香烟和给美国兵的高级香烟,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变成一袋袋的锯木屑了。你想我怎么会不记得塞莱斯丁呢?他是奥尔良岛人,金发蓝眼,脸上的微笑能把最厉害的上士官变成圣诞老人般慈祥。如果他问你现在几点,最好不要告诉他,因为你一开口就等于把表给了他。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话说回来,如果我一九一八年听到别人讲起他的故事,那就表示他大难不死,已经逃过了很多劫数。他这么鬼精灵的人,活下去的招数可多了。如果你到夏朗德省一带去找找,一定会发现他还好好地活在人世。至于你说到的那个战壕,我在那儿的时间跟你提到的时间不同,所以没办法提供你任何消息。我惟一知道的是,就在你说的那个时间后不久,英国佬从我们手里把防守战壕的任务接了过去。我敢保证,在兵荒马乱中,塞莱斯丁一定又好好地敲了他们一顿竹杠。 小姐,我诚心地祝福你早日找到你的心上人。如果你哪天经过巴底诺镇,请一定来我这里坐坐。 阿德夫·乐普林斯 保罗·龚特夫人 马赛市受难者巷五号 一九二一年一月三十一日星期六 敬爱的小姐: 为了回您的信,我有好几夜没睡觉,夹在您和我干女儿之间,使我左右为难,感到极端难受。我干女儿丁娜说什么也不肯给您写信,而且还不愿意把她的新地址告诉我,因为她怕我会让您知道。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她,因为她对我大发了一顿脾气,然后气冲冲地走掉了。她怪我不应该坚持要她跟您联络。您说我该怎么办?我除了怪自己以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现在我给您写回信,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您的信拿给伊索拉夫人看。我在上封信里提过她。她是一个非常受大家尊敬的人,而且总能在别人需要时,给予适当的忠告。她对我说,您真是可怜啊!如果我不把情形解释给您听的话,我一辈子都会后悔,因为说谎于事无补,只能让您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受良心的折磨。 我这个月九号星期天见到了丁娜。我有一年多没看见她了。她是下午两三点钟来的,打扮得非常漂亮,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丝绒大衣,大衣领子和袖口都是水獭皮的,还戴着跟领子和袖口配成一套的水獭皮帽。我知道这些东西都贵得要命,一定是某个人送给她的圣诞礼物。她看起来娇艳美丽,神情愉快,双颊被室外寒冷的空气冻得通红,两个眼睛亮晶晶的。我实在很高兴能再见到她,能再亲亲她的脸颊,可是她来得太意外了,我兴奋得不得不坐下来。她也给我带了礼物来: 一条比利牛斯山的羊毛毯,一双拖鞋,西班牙的橘子,和一条真金的十字架项链。我立刻把项链戴在脖子上,日夜不离。我真的打心底高兴。当我把您去年十月写来的信拿给她看,并且告诉她我已经代她回了信的时候,气氛急转直下,事情立刻搞得一塌糊涂,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马上变了脸,神色严峻得像我们这里冬天的寒风,对我说:   &
桃花心木箱(3)
“你蹚什么浑水?你到底告诉她什么了?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上流社会的淑女,满嘴甜言蜜语,其实是要我们上她的当?”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实在不好传达给您,因为我知道您在信上说的都是真话,您的未婚夫的确在前线认识了安琪·巴辛那诺,因此您想跟她谈谈,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她只在我家待了一个钟头,双颊仍然红润,可是不是被寒气,而是被怒气染上的。她从厨房的这头走到那头,高跟鞋把地板敲得震天价响。我坐在椅子上,尽量忍住眼泪,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您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她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说:“干妈,你哭,哭能解决什么事?你看到我哭过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些害了我小宝贝的家伙,总有一天我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看到我说话不算数?” 她脸上的表情让我害怕,我简直认不出来她就是我那心爱的干女儿了。我对她说:“小疯子,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写信的小姐又怎么害了你的拿波里小宝贝了?”她大叫着说:“我才不管这些,反正我是绝对不跟她说话的,看她还能跟别人说什么?我不准你再给她写信!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如果她再给你写信,你学我的榜样!”话才说完,她捡起拨火棒,把我的炉子盖打开,把您的信揉成一团,丢进炉子,脸上的仇恨之意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记得她十五岁时,如果大人说她两句,她马上反应强烈,充满了反叛的情绪,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害怕。 接着,她对我说,她要到城里的另一头去办点事,在门口亲了我一下,可是我知道她心已经不在了。我听到她高跟鞋下楼梯的声音,我赶快跑到厨房的窗户前,探望她在巷子里逐渐远去的身影,禁不住流下眼泪来,因为从上面望下去,她看起来那么娇小,水獭皮领、帽子和袖口使她显得更加可爱,我真怕我以后永远见不到她了,我真怕。 今天是星期天,我继续没写完的信。我眼力不行,没办法一口气写完这么长的信,我想您大概也慢慢了解。昨天晚上我想到丁娜和她生气的情景时,还难过得要命,可是看到今天出的大太阳,我又乐观起来,心想春天来的时候,她也一定会再回来的。再说,对您说了真话,我心里也好过得多。您这次信上问我,为什么我十月份的回信上说到安琪·巴辛那诺时,曾有这样的字眼“他像一只野狗一样死了,而且很可能是死在法国大兵手里”。我情不自禁地说了心里的话,因为他生时活得像条狗,死时不可能脱出这个框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缺德地说他,尤其是我脖子上还戴着十字架项链,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这样想。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会像我们在书上看到的照片一样,拿着刺刀攻击敌人,英勇地为国捐躯。他懦弱胆小得像只老鼠,这次一定又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坏事,结果被枪毙了。当然我们的军队不能这样公开宣布,因为第一这样会打击士气,第二我们的国旗也会受辱。 您在信上要我解释的第二件事,是我提到丁娜说的一句话。当她在索姆区附近的某个战区找到她那“小宝贝”的下落时,她告诉我“最好认为他已经死了”。我不能保证她是这样说的,可是她的意思的确是这样:“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我们不要再提起。”前几次我们见面时,的确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当我干女儿再来看我时,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也会对她说真话。纵使她再次对我发脾气,生我的气,我也要告诉她我给您写了回信。我知道她心肠很好,最后我一定能说服她,让她对您放心。我非常希望有一天你们能见面,您认识她以后就会知道,她实在是个好女孩,应该有个比较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这是我们大部分人的命,谁也没有办法。 我诚心诚意地祝福您新年平安愉快。 伊索拉夫人和席欧拉夫人也向您问好。 保罗·龚特的未亡人上 皮埃尔·玛利·鲁维 巴黎市古尔塞街七十五号 二月三日 亲爱的小玛蒂: 我很不赞成你在各大报纸上登载启事的决定。虽然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同样地很不赞成你父亲对你的纵容。我要你知道我已经对他说明了我的看法。 自从上次见过面后,我再三地考虑衡量这件事。我很能了解你的想法——如果因为时空的限制、通讯的困难,甚至某个领导阶层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