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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庆成被抓,桑树坪煤矿没了主人,如此一块肥肉,谁人不垂涎三尺。为争夺煤矿的承包权,桑树坪村干同町板镇领导从一大早吵到日当午。最后总算达成协议——两家合伙承包,却又因红利分配产生了分歧,就在他们寸利不让,争执不休的时候,一辆“奔驰”开进了镇政府院里。
镇政府会议室里挤满了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吹胡子瞪眼,吵闹叫喊声震耳欲聋。廖副县长同勾庆成、水仙一走进屋子,这些人立马就哑巴了似的,大张着嘴出不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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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庆成的突然出现把这些人惊呆了。廖副县长那谦和的笑容分明告诉了人们一切。到嘴的一块肥肉就这样不翼而飞了。承包煤矿一事就像五彩斑斓的肥皂泡一样,瞬间就破碎了,消失了,不存在了。不尽地惊诧、惋惜,一时间全都凝聚在尴尬无奈的脸上。
廖副县长打破了僵局:讨论什么呢?很激烈嘛!接着就和颜悦色地:我是专程送庆成同志来的。公安部门工作有失误,我代表有关部门向庆成同志表示道歉。便抓住勾庆成手十分真诚的握着。
勾庆成啥也没说,一脸地激动。
镇长紧忙跨前一步抓住勾庆成手,说:庆成呵!你可回来啦!这两天都快把我们愁坏了。
勾庆成是何等人,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在干什么,却还是微微一笑:感谢领导关怀,感谢大家。
官场自有官场的游戏规则。相互敬烟,友好而热情。刹那间,隐藏在各自心中的不愉快便被那一口口浓浓的烟雾彻底地掩盖了。
日头依然呆板地悬挂在天空,树荫依然安闲地趴在地上,那单调聒噪惹人生厌的知了依然声声不息地尖叫着。
一番必不可少地寒暄之后,这干人等便涌出会议室。勾肩搭背,客客气气,前呼后拥地携着廖副县长、勾庆成、还有水仙,朝悦来酒家走去。
031。干妹子 【一】
一
一大早,尹一冉就背上他的木匠家什紧忙往混沟峪赶。
时值五月半,山里的早晨依旧有着些许凉意。天上懒洋洋地挂着几朵白云,雾蔼蔼的岚气死死地悬在山涧,蝶儿倦怠地趴在叶瓣上一动不动,空气中凝滞着蒿草与苦艾的清香,崖畔上偶而传来一、两声翠鸟的梦呓,仿佛一切刚从沉睡中醒来。
山里地势高寒,季节要比平川晚个把月。清明黄,谷雨绿,眼下已过立夏,坡坡岭岭郁郁葱葱,尹一冉就像走在一块绿色的地毯上。
山里的早晨清新而幽静,静得使人感到寂寞。寂寞的他更感到孤独,还有着些许的不安,他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
昨天,他还在枣树岙给一家人做家具。半上午时来个中年汉子,自称是混沟峪大队书记,要尹一冉去做活,已和这家主人讲好了,问他去不。
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干活、吃饭、睡觉,既然人家讲好了,尹一冉没有理由不答应。何况还是个大队书记,好歹也是一级领导。再者,混沟峪与枣树岙相比,更是深山里的深山,也正是他要去的地方。
那人走时撂下一句话:我叫秦思红,刺儿沟的。转身走去。
到是干脆,只是那口气让人听起来他不是叫秦思红,而是叫秦始皇,天下闻名。
尹一冉一边走一边品味着这次进山的感受。山里人确实厚道,单是吃饭的碗就大的吓人,是那种特大号的海碗。如果扣在头上,下雨决不会淋湿你的头发。也非常实惠,一大碗稠稠的面条,看一眼都觉得幸福。自进山后他那肚子就再也没受过委屈。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能有这样的口福,也真算是一种幸运。而且,他们对手艺人也很高看,不管木匠、铁匠、泥瓦匠,姓张就称张师,姓王就称王师,从不直呼其名。他姓尹,也就成了尹师。
肩上的家具是他的招牌。管吃管住,一天3块钱就是他的身价。谁家有活去谁家干,谁牵跟谁走。他的目的是山里再山里,至于山至何处,里到何方,他不知道。
混沟峪地处垣曲、夏县、闻喜三县交界,距枣树岙只有半晌的路程,距尹一冉的家城关镇约一百多里。在这偏僻山野之乡,大队书记就是一方霸主,尹一冉焉敢待慢。翻山越岭,过沟爬坡,紧走慢赶,将近上午时他才赶到。
混沟峪号称七十二道沟,刺儿沟只是其中之一。在这七十二道沟里拢共住着百十户人家,秦思红书记、主任一肩挑,刺儿沟就当然地成为混沟峪大队部所在地。
这儿的人家大都是在朝阳的沟畔上挖几孔窑洞,再在窑外的空地上围一圈土墙,就算是家了。邻里相距也很远,最近的也要一袋烟工夫。
山里人的联络方式也很奇特。站在这边沟崖上吆喝一嗓子,哪边沟畔上就有人应声。这喊声在山谷里久久地回荡,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刺儿沟名不虚传,坎上坎下,沟沟凹凹全是一人多高的枣刺。白里透黄的酸枣花开的正艳,到处充溢着一股甜丝丝的气味。
这儿的人见尹一冉肩上扛着木匠家具,就主动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沟畔上:秦书记家在哪儿。
尹一冉并没有问,这些人就知道他是来给秦书记家做活的。山里人很怪,特别关心别人家的事。谁家买了台收音机,谁家的老母猪下了几个崽儿,他们也知道的一清儿楚。秦思红是大队书记,是当地的一把手,他家的事人们就更上心了。更何况尹一冉肩上的木匠家具已标明了他的身份,人们当然知道他就是秦书记请来木匠师傅。
032。干妹子 【二】
枣刺掩映中隐约可见一堵土墙,墙上刷着“为人民服务”。这具有浓厚政治色彩的五个大字,俨然就是这家人的革命标志。
尹一冉拐过一道弯,爬上一段小土破,就到了秦书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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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所极普通的窑院,一人来高的土墙上按着两扇木门。这门很老旧了,坑坑凹凹地泛着枯朽,门槛也磨出了深深的凹槽。
门开着,尹一冉并未径直走进去。他停在了门外,正要举手敲门,“哗——”地一片白光冲他射来。他本能地躲避,便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直达脚心,睁开眼时,他已成了落汤鸡。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伫在他眼前。这女子一脸惊诧,两眼茫然,一手拎脸盆,一手捂住半张嘴,怔怔地瓷定在那里,水珠儿从她那湿淋淋的发丝上淌下来。刹时,她便掩着嘴儿“哧哧”地笑,继而,那笑声渐渐放大,又响又爽,无拘无束。坡坡岭岭,沟沟坎坎都在抖动。“嘎嘎鸡”扑棱棱飞过沟涧,落在了对岸崖畔上。
尹一冉被这女子感染得也笑了,他只是一脸地苦笑而已。
那女子随即招呼道:快进来,进来!
他随她走进院子。
她冲他一笑,顺手把放在石桌上的小镜子递给他。
镜子里:尹一冉灰头土脸,污眉花眼,鼻尖还挂着一滴水珠。原本就不太白净的衬衣,此时已难说得清是什么颜色,他自己也笑了,笑的很尴尬。
她端来一盆清水,递过毛巾,指着他那脏兮兮的衬衣:脱下洗洗。他摇摇头。她也未再强求,又端来一碗开水:你喝着,我去叫我哥。便出了门。
尹一冉这才解开湿渌渌的上衣,敞开胸膛。边喝水边观看这窑院。
山里窑院的布局大同小异。左边是灶间,右边必然是茅房、鸡窝和猪圈。当院一棵石榴树,火红的榴花挂满枝头。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说是桌,其实就是一块二尺见方的黑石片。这石片并不规则,却也周正,被岁月打磨的水光溜滑。墨黑的底色中夹杂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白色纹理,浑然一幅山水大写意。三块石头支在石片下面,这就增加了它的稳定性。座西向东一溜儿四孔窑洞,窑门敞开着。看得出,窑顶和窑壁新近才修整过,表面那层白灰泥的棱角还齐斩斩的。阳光已从窑里退出来,直射在当院里,也撵走了他的身影。
一只花狗蹿进院子,一见这陌生人就充满敌意地“汪汪”吼叫。
豹子——!随着一声浑厚有力的喊叫,秦书记走进院子。那狗立即收敛起它的野性,仰起头对着它的主人,殷切地摇晃着它那粗壮的尾巴。
秦书记笑吟吟地走过来。他光着膀子,衣裳搭在肩上,裸露出坚实的胸膛。远远地就连声说道:欢迎,欢迎!坐,坐!来到小石桌旁坐在了尹一冉对面,继而喊道:月儿,做饭!
顺着秦书记的目光望去,刚才泼尹一冉一身水的女子——月儿,正在灶间门口,向这边摇晃着手中的一把绿。
秦书记:香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