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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概,末了念几句诗,叫定场诗,定场诗念过,正戏这才开始。
2006年3月4日于乐清听蛙楼
一个人和一个地方
吴玄
有人是有故乡的,有人是没有故乡的,前者譬如倪蓉棣,后者譬如我。我自然是指故乡感,对一个人来 说,故乡感不一定是地理意义上的,不一定是一个地方,它也可能是一本书,一块石头抑或一个女人。就倪 蓉棣而言,事情倒并不复杂,他的故乡是确定无疑的,就是芙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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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这地方,我是十年前就去过的,倪蓉棣这个人,我是二十年前就认识的。作为小说家,他出道远比 我早,可谓老师,我在乐清市委办公室时,他还是我的上司,我做秘书,他做主任,我称自己为小太监,称 他为大太监。倪蓉棣平时很有点严肃、正经,当我这样叫他,他那张严肃而又正经的脸上,就会增加另外一 些诸如吃惊、尴尬、滑稽之类的表情,然后气急败坏地道,不要乱说,不要乱说。但我就是喜欢乱说,他也 没有办法。
我曾经很喜欢他的小说,他那篇《锡壶》,感人至深,我甚至以为是可以进入当代短篇小说经典行列的 ,虽然《锡壶》在文坛上的命运不算好,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但也是被遗忘了的经典之作。后来,不是我 不喜欢他的小说了,而是他写得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写了。
《锡壶》的背景就是芙蓉,他的不少小说背景都是芙蓉,一个作家,拿他熟悉的故乡作背景,这是再正 常不过的,当时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读了《芙蓉旧事》,我才觉着芙蓉对倪蓉棣来说,绝不仅仅是 一个背景,那是他的全部精神所在。芙蓉是丰盈的,生动的,好玩得不得了的,这儿没有苦难,欢乐是无边 无际的,芙蓉几乎就是一个纯净的孩儿国,倪蓉棣是其中的孩子王,因为他是听蛟龙的高手,追香鱼和钩螃 蟹的行家,扔石子又扔得最远,芙蓉给予他的还远不止这些,同时也是芙蓉使他成为了一个作家,至少在叙 事时,他就是芙蓉,芙蓉就是他,他和芙蓉是一体的,他的灵魂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芙蓉。
所以《芙蓉旧事》就具有了某种乌托邦气质,我的意思不是《芙蓉旧事》掺入了幻想或虚构了什么,《 芙蓉旧事》无疑是一场纯粹的追忆,但倪蓉棣那种毫不怀疑的回忆方式和欢乐的调子,使芙蓉自然而然就有 了乌托邦气质,这是一次回乡之旅,也是一次成功的逃亡之旅。
一个人和一个地方,可以有如此坚固的血肉联系,大概很需要一个坚固甚至顽固的内心。其实,我见过 的芙蓉,也不过就是个庸常的小镇,跟别地那些堆满了像垃圾一样的水泥建筑物的小镇,没有太多差别。当 然,我见过的芙蓉,不是《芙蓉旧事》里的芙蓉,倪蓉棣的记忆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就中止了,他不涉及当 下,我想是很有道理的。当下是变化莫测的,当下只是一种速度,一种越快就被判断为越好的速度,什么都 是新的,什么都是稍纵即逝的,什么都不留下,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记住、能够记住、值得记住呢。我们活在 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们都是荒谬的人。
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有点记忆。
在这个时代,回忆也是极为困难的,是需要理想的,故乡在时间中正变得越来越陌生,譬如倪蓉棣的芙 蓉,事实上它己不复存在,但倪蓉棣确实是个理想主义者,大概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可以拥有这样一个故 乡。他的故乡还是完好无损的,确定的,坚实的,古典形状的,可亲可感的,可以安放灵魂的,可以为他提 供一个支点,对抗时代的。《芙蓉旧事》与这个时代是南辕北辙的,也许这正是它的价值所在。
倪蓉棣教会了我们,怎样回忆故乡。
2006年5月30日于杭州
讲白搭(1)
芙蓉人讲白搭是出了名的。
讲白搭就是聊天,东拉西扯、天南海北瞎说一气。
我少时爱听讲白搭,听多了,慢慢听出了名堂。原来,讲白搭是颇有讲究的,它有高低优劣之分。
如果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观点站不住脚,偏固执己见、死不改口,这叫“白脚力”。它在“讲白搭”中, 层次是最低的。在芙蓉,“白脚力”的人不少,他们说话像扔石头,硬梆梆的,与他们在一起,你最好打哈 哈,不要与他们争辩,凑着乐就是了,否则,你会把自己白白给急死、气死的。
少时,我听过邻居的一段“白脚力”,印象比较深,其内容至今还依稀记得——
邻居是位半老头子,他说:“《水浒》里讲,武松在景阳冈打死了老虎,你们知道景阳冈在哪里吗?它 就在我们芙蓉石碧。”
“瞎说,你听谁说的?”有人问。
“你没看过《水浒》?石碧跟书上讲的一模一样呀!”
“全国一样的地方说不定很多呢。”
“没有,一模一样的就只有一个石碧。”
“你跑遍全国了?”有人讥讽道。
“跑什么?一个就是一个!”
“如果不止一个呢?”
“如果还有第二个,你杀我的头!”
“你有几个头?”
“石碧只有一个,我的头当然也只有一个!”
“你瞎说!”
“瞎说什么,一个就是一个!”
……
在这段话中,我那位邻居铁嘴钢牙,一口咬定,芙蓉的石碧村就是《水浒》里所说的景阳冈。显然,他 这种说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但他偏认死理,决不改口。这就是典型的“白脚力”,当地人有时也叫“白眼 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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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白搭中,层次比较低的还有“瞎逼讲”。所谓“瞎逼讲”,就是不光胡说八道,还没规没矩乱夸张。 在芙蓉,讽刺人家乱说话,社会上有一个很流行的代名词,叫作“逃走的总是大的”。譬如,你发言,我要 取笑你,就往往会说:“逃走的总是大的,今天你瞎说些什么呀?”同样,我发言,你要讽刺我,也往往会 说:“逃走的总是大的,今天你瞎说些什么呀?”实际上,“逃走的总是大的”这句话,最早出自于一段“ 瞎逼讲”。这段“瞎逼讲”的主角到底是谁,芙蓉人谁都讲不清楚,反正有那么一个人,这个人一天对众人 说:
“他妈的,今天真倒霉,我好不容易摸到一只大螃蟹,偏让它给跑了。”
“有多大?”众人问。
“有这么大。”说者用双手比划出篮球般大小。
“有多大啊?”众人无不吃惊,齐齐瞪大了眼睛。
“有这么大。”说者双手往里收,比划出排球般大小。
“你再说一遍,有多大啊?”众人追问。
“唔,有这么大。”说者双手继续往里收,比划出烧饼般大小。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到底有多大啊?”众人恼火了。
“嘻嘻,这……这么大。”说者双手再往里收,比划出银元般大小,并跺脚发誓道:“这回没骗你们, 骗你们,我是狗生的!”
“看来,逃走的总是大的!”众人哈哈大笑了。
不过,在讲白搭中,还有一种类型,叫“讲笑话”,它层次比较高。它不同于一般所说的“讲笑话”, 一般所说的“讲笑话”,往往是指讲故事,讲比较完整的且好笑的故事,而讲的人往往只有一个,在场的人 都陪着耳朵当听众,但这里所说的“讲笑话”,却带有三个特点:一是讲的人不止一个,大家都是讲者,大 家又都是听者,角色可以自由变换;二是你讲我接,层层传递,而衔接自然流畅;三是所讲的事不一定完整 ,但必须新奇好笑,且不乏幽默。
下面一段话,就接近于所谓的“讲笑话”了。
甲说:人身上有些东西说不清楚,比如,头上的毛叫发,嘴巴上面的毛叫胡,嘴巴下面的毛叫须,腋窝 、裤裆里的毛才叫毛,既然都是毛,为什么不把头发叫头毛、把胡须叫嘴毛呢?(众笑)(注:当地人称婊 子为“头毛”)
乙接嘴说:这怪谁呀?这都怪你老婆,她不同意啊!那天,我在路上碰见她,看见她的头发又黑又亮, 我禁不住大叫,哎呀,嫂子,你这头毛,啧啧啧,太好看了!(众大笑)
丙接嘴说:女人啊,的确说不清楚,奶罩就是奶罩,可上海的女人偏说胸罩,你到店里去,对女服务员 说,同志呀,我买奶罩,她们肯定会骂你乡巴佬,说话不文明,但我去买牛奶,冲着女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