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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百条清兵战船聚成一堆堆地泊在湖畔,虽然哨船早早就发出了警报,但水师官兵心志懈怠,船工兵丁都还没来得及就位,见得怪船露面,顿时魂飞魄散。
岳钟琪的大营就在岸上高处山坡,他是来检视水师状况,以备局势败坏,好直接从水路撤退。听得炮声隆隆,出帐一看,心头顿时沉到了地府十八层。
“曹恩旭!”
岳钟琪满脸铁青地召唤着接任德林的武昌水师总兵,再犹豫了片刻,又召来本已被他软禁起来的魏洪、韩登和吴文仲。
他逼视众人,厉声道:“君父之恩,朝廷之义,是不是能守住,就看今日了,诸位切莫让我失望!”
四人奔向正一片慌乱的船队,岳钟琪暗叹,只希望他那话能诛到这些人的心,激起他们死战之志。
“莫让他失望?他以为他是谁!?皇上么?这可是大不敬!”
“皇上要递和约了,他却一门心思跟南蛮打,这就是不忠!”
“咱们得保全朝廷的人船啊,是不是……”
“曹总兵,跟着咱们一起干吧。”
如果岳钟琪能听到四人的对话,肯定会一口老血喷出,染红了整个洞庭湖。
可不必听到对话,过了一阵子,见到湖面的动静,岳钟琪气血冲头,差点晕迷在地。
有了主官指挥,水师渐渐恢复了秩序,一条条船朝外开去,却没开炮,更没有冲向南蛮的战船。
白旗高挂,这是早前跟孟松海买卖战船时的善意旗号,武昌和荆襄水师就朝外驶去,魏洪作为代表,上了雷公号,笑意盈盈地对孟松海道:“咱们南北眼见就要亲善了,这一战何必再打呢?武昌水师和荆襄水师退出此战,要打就让那岳钟琪自己打吧。”
魏洪的算盘打得不错,还把孟松海当作生意伙伴,却不想孟松海翻了脸:“退出?没门!现在不是谈生意的时候,你们只有一个选择,战,或者降!”
魏洪身躯一软,差点栽下湖里,好容易稳住了,还不甘心:“要不照着之前的价码,咱们船降人不降?呃……七成?五成?三、三成!”
最终魏洪争取到了两成折扣,把整个水师都卖了,孟松海是考虑到大军正需要船只,而清兵水师这几千人都抓起来,看管和供养也是麻烦事。
从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水师官兵秩序井然地献船,斗大的泪珠从岳钟琪眼角滑落……
他艰辛地将咽喉的腥热吞下,对身边亲信道:“告知李元,我已决意死守澧州……”
就在孟松海用十万两银子买下了近三百条清兵战船,将武昌和荆襄水师一网打尽的同时,武昌城下,谢定北为难地对一圈清兵军将道:“哎呀,我老谢可不是小孟那个大金主,你们开价可得诚心些……”
谢定北也在砍价,跟武昌城外的湖北绿营主将们砍价。
历经多年修缮,武昌城防体系已经非常完善,除了城墙,在城外还有诸如楚望台这样类似“卫城”的小要塞遮护。鄂尔泰手里只剩下一万左右的武昌大营兵丁,而且还是旧式绿营。但靠着城防,靠着一百多门大小火炮,以及武昌周边州县组织起来的上万练勇,他觉得还能守一段时间。三五年不指望,三五个月,守到朝廷大军来援,或者南北局势缓和总还有希望。
但鄂尔泰手里还有个大麻烦,就是湖北绿营。
近两万的湖北绿营,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摆在城里,怕他们危急之时主动献城。让他们去打谢定北,有郝岱遇袭,全军覆没的教训,谢定北又成了扮猪吃老虎的智将,谁也没那个心气。
鄂尔泰万般无奈,只好把他们放在城外的防御工事里,希望他们多少能阻滞谢定北,拖一天算一天。
谢定北大军逼到武昌城下后,湖北绿营,上到总兵副将,下到普通官兵,都有了异样心思。谢定北当年任湖广提标中军参将,结交甚广。大家虽看不惯他那副嘴脸,可他终究是跟大家笑脸相迎,脾气很好,如今这生死关头,是不是可以在他身上找条出路呢?
最初只是派亲信家人小心接触,很快就发展到眼下这场砍价会。
孟松海跟荆襄水师做生意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湖北,有这个前例在,湖北绿营众将希望照葫芦画瓢,谢定北掏银子,他们让路,两全其美。
这帮家伙很贪心,开口就每个兵三十两银子,算下来得六七十万两,谢定北当然掏不出来。就算有这笔银子,他也不能掏,否则怎么安部下军心?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听谢定北有砍价之心,这帮代理总兵副将的参将游击们精神大振,价码很快就落到了每个兵十两。
算算自己这先锋军也有大都督许下的特支费,加上一路州县库房搜刮到的银子,二三十万也是拿得出的,谢定北有些动心了。
“天底下还有这等稀奇之事?那是不是直接派商人去北面,只要价码合适,紫禁城都能买下?”
“是啊,要我们当兵的有什么用?我看啊,还是尽快动手,拿下了外围城防,看他们还能卖什么。”
帐外的愤懑之声传入,清兵军将们脸色发白,谢定北心头一亮,这帮家伙本钱不足呢,自己真笨,既是谈生意,就该为自己多谋利益嘛。
谢定北悠悠道:“小孟那边出的银子多,那是人家水师有货真价实的战船,诸位有什么呢?三十万,我老谢也掏得出来,可仅仅三十万,分到这么多人头上,不仅不是什么大钱,还要背上叛逆大罪!既然这大罪已经背定了,为什么不卖得更多呢?咱们……完全可以谈点大生意嘛。”
清兵军将们相互对视,都已明白了谢定北的意思,谢定北要什么?当然是武昌了。
原本他们是不敢作此想的,被南蛮“打退”,丢了城外防线,跟主动配合南蛮献武昌城,这可是两个性质的事。他们虽全无战意,却还没跟着南蛮走的心思。整场大战,湖北绿营抱的宗旨就是明哲保身,朝堂早有风声传出,这一战本就是为南北议和而打的。
谢定北脸色一冷,拿出了昔日在长沙陆军学院训诫学院的肃正腔调:“诸位,你们还没看清这天下大势!?天下太大,你们可以不看,可湖广大势,难道你们都没看到?”
“英华数十万虎贲,正朝武昌急进!老谢我是什么货色,诸位也算清楚,在英华一国里,我就是……(举小指)这个。我们的大都督是谁?贾昊!占勃泥,灭吕宋,压荷兰人,铲灭亚齐,十多年来都跟洋夷打仗,跟你们这些人对敌,他眼睛都懒得睁!”
“我带的这三万人马,跟大都督手里握的人马比,不过九牛一毛!老实告诉你们,三十万红衣,百万义勇已自湖南四面出击,不仅要拿湖广,还要下江南,更要北进陕甘!划江而治?我们皇上说了,不预定界线,打到哪里算哪里!这区区武昌,还想螳臂当车?”
谢定北大喷特喷,一番话跟诸多传言相互印证,清兵军将个个面色灰败。果然,想要置身事外的盘算真是太天真了,整个湖广都是南蛮预定的地盘,他们还以为南北议和,就止于现有的边界呢。
谢定北两眼闪着魅惑的光采:“我们英华红衣很挑人的,想要投我英华,那机会都不是随手可得的。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我老谢不仅不吝银子,也乐于帮你们造出交代,让你们还可以保住北面的荣华富贵……”
清兵军将们再度对视,目光也都坚定下来,形势如此险恶,还能浑水摸鱼,还有什么比这选择更善的呢。
五月二十九日,鄂尔泰的湖广总督衙门被湖北绿营围住了,只是闹饷和讨要抚恤,这太寻常了。不仅鄂尔泰不以为然,城中的武昌大营也没什么反应,他们也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这事。他们已经两个月没发饷,湖北绿营更是四个月没发饷。而之前郝岱所领人马覆灭,抚恤银子也没说法。
鄂尔泰连续派了师爷、武昌知府和布政使出来安抚,以大敌当前为由,要求官兵顾全大局,别乱了自己阵脚。
可没想到,这番闹腾本就是别有用心,不仅没安抚住,事情还越闹越大,大批湖北绿营的官兵都卷了进来,连武昌大营的兵丁也有参与,即便许诺发银子,闹事兵丁也要马上见到真金白银。
这可就难为鄂尔泰了,藩库里确实有四十多万两银子,但这是计划着要守武昌孤城半年的耗费,怎么能现在就全丢出来呢?
鄂尔泰办事细致,特别能抠细节,当年长沙大战,他保管物资一丝不苟,才让康熙的炮队有了少量能用的火药,由此平步青云。
可上天造人总是公平的,爱抠细节,就难顾大局。鄂尔泰也没认真想过,不散这银子,武昌一日就保不住。
五月三十日,事态进一步恶化,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