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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兴夏脸色连变,该是在犹豫,最终摇头道:“真相不该是这样,随意任人揉搓。陛下既要刑部彻查,禁卫署都没插手,也是要找真相!”
上司无奈地道:“我也相信陛下,但此时形势所需,就算陛下有心……罢了,我们尽人事吧。你查到的东西,也可归入卷宗里,一并交上去,看陛下有何思量。”
东院三层,朱一贵的办公室搬到了汪士慎的隔壁,按照他的提议,汪士慎的办公室永远保留,以示纪念,还在大门上装潢一番,无比醒目。肃重气息不仅罩住汪士慎的办公室,还罩住了他朱一贵的办公室。
此时房间里,杜君英依旧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脸色:“万一这案子查了出来,该怎么了得!?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朱一贵叹道:“我当然担心,可首尾之事,多做多错,只要掐断了你那边的线,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接着他又扬眉:“名望就是好啊,此时我才知,有了汪瞎子这般名望,办事有多顺当。现在不仅院事们事事找我商议,就连政事堂和东京的官老爷,也不断跟我打招呼。你说到查案子,哼,案子查到哪一步,东京总警署里的人对我可是毫无保留,甚至主动告知我。”
他拍着书案,一脸多年大愿得偿的满足:“早些年我所做的选择真没错,这两院的权柄非同一般,除了法权,还有御史之权,比起北面满清清流只能口诛笔伐,简直强出太多。那些官老爷为什么要巴结我,不就是怕我在东院弹劾他们么?都察院几乎都成我们两院的下属了。我们代表民心,传递民情,我们天生跟官老爷不合,都察院自然要靠着我们吃饭。”
杜君英依旧胆寒:“可皇帝……”
朱一贵也瞬间敛容,接着再强笑道:“皇帝要看的是大局,只要我能撑起大局,帮皇帝造出他需要的大势,他那般人物,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汪瞎子?别忘了,北面满清皇帝都在他操弄之中。”
笑意再浓,朱一贵继续道:“眼下这大势是皇帝立国之基,咱们立在大势的潮头,皇帝便是有心要扳倒我们,不仅得考虑值不值,即便动手,也不是随手就能办到的。”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起,两人顿时收声,就听门外文办恭声道:“朱院事,江南织造会的会董约见,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
朱一贵朝杜君英一笑:“看,再有工商贴上来,大势都在咱们手中,还担心那些小节作什么。”
肆草堂,李肆翻着报纸,将某则消息看了半晌,皱眉挥手道:“小香玉,把……”
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李香玉已交了辞书,尽管他还没准,但人却是没来了,现在肆草堂文书是得闲了的朱雨悠兼任,李肆不愿媳妇太劳累,只让她上午办事,下午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丢开脑子里跟李香玉纠缠不清的思绪,李肆将报纸搁在桌上,敲着手指,心说人都是会变的,或者是之前就没看清。
这朱一贵,路子很不对!
之前李肆也只当朱一贵是汪士慎手下干将,汪士慎受他委托,要将南北贩奴事化作讨伐满清罪行的人心运动。而朱一贵却跳出来唱小曲,把矛头指向国内工商。当时李肆并不太在意,觉得这只是朱一贵也想立名的举动,加之他也有意借机整肃国内工商,就没去干涉。
可现在,汪士慎一死,朱一贵却陡然改调,一门心思要将汪士慎衣钵传人的光环套上身,不仅全盘继承了汪士慎之前的谋划,在进度和热度上还大大增强了,一股反满浪潮正急速在国中掀起。
这不符合李肆的规划,原本李肆和汪士慎是准备先推动知识分子阶层站出来,以重新审视历史的角度,自民族大义的深处去认识满清之害。让国人以骄傲和优越之心去看满人,以怜悯之心去看满清治下汉人,这才能将北伐复土的大义立稳,同时复土后的南北相融才有人心基础。
可现在呢,朱一贵所推动的声潮却是单纯的仇视满清,并且将满人和汉人放在满清这一个框子里对待。这声潮不仅对象有差,而且毛躁焦灼,有引火烧身之嫌,而且如此激荡,还推着一国要短期泄火。
再看到朱一贵对他之前所讨伐的国内工商只字不提,李肆心火也渐渐上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投机政客,操弄无知民人之心的政客,毫无原则和立场,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若不是值此时节,真有心把这家伙给解决掉……历史上的反清英雄,现在却变成了这般人物,人真是会变的。”
李肆如此感慨着,搞掉朱一贵的心念转瞬即逝,这大势虽然不对,但方向却是对的,他不能马上扑灭这股大势。而且认真说起来,他要生生逆转这股大势,也是要大大折损名望。
国中儒墨两党对他长期不北伐已经很不满了,他再出面跟反清浪潮唱反调,国人当然不会认为他心向满清,可多半都会另有想法,北面那妖婆太后是他禁脔,满清是他为此女所保之国的传言怕会喧嚣一时。
现在只能想着怎么弥补这些缺失了,人心已起,民智初开,格局却未大成,操弄人心就是这般危险啊,但愿过了这一关,再不干这事了。
李肆正抒发着感慨,通政司送来了东京总警署的报告。他对汪瞎子遇刺案的追查一直很关注,要总警署三日一报进度,这事虽然越过了政事堂,可宰相薛雪也知现在是非常时期,要刑部全力配合。
看了报告,李肆瞳孔紧缩,挥手道:“急招东京知府陈举觐见!”
陈举干了多年的“天下第一典史”,细致缜密,勤勤恳恳,颇得民心,前两年终于升到了“天下第一知府”。虽管东京大小事务,对治安这老本行从未放松过,而且只埋头办事,没什么明显的政治立场。李肆让此案循正常流程,由刑部所辖的东京总警署侦办,就是对陈举有充分信任,相信他能排除干扰。
应该是早知皇帝要进一步询问,陈举就侯在宫外,一刻钟不到就来了肆草堂。
“这案子怎么复杂成这样了?除了江南工商,日本人,朝鲜人,还包括朱一贵,都牵扯在内?”
李肆脸上怒意勃发,这案子他本觉得不难,就是江南工商干的,只是证实而已。现在他也迫切需要这证据来调和这股大势,能把工商牵扯上,狠狠敲打一番,本就是之前对朱一贵的期望。朱一贵投机了,丢开了这事,他这个皇帝就得出手补全。
可陈举递上来的初步调查结果却与他的预料大相径庭,看看都有什么人涉案?日本长州藩的人,朝鲜的人,还有朱一贵!
长州藩的背后是谁?不是北洋公司,就是北洋舰队!朝鲜的背后是谁,年羹尧!而年羹尧要真行此事,还得跟北洋舰队的白延鼎有关联。至于朱一贵……现在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关头,想搞朱一贵的人怕还真是满清。
总之李肆对这些证据都抱持极大怀疑,他甚至觉得,这是陈举没护好总警署,让总警署被各方面渗透了,正当作角力的战场。
陈举一额头汗:“陛下,这些证据都是东京和各地警署查办三合会,昼夜赶工得来的,外力即便有扰,也不太可能这般神速……”
李肆怒容稍缓,的确,刑部动作很快,各方势力都不太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添加佐料,除非陈举这个领头人有问题,可他有问题也总得有所偏向,现在这么杂乱,也说不上到底是为谁出力。
陈举再道:“臣以为,朝廷此次雷霆霹雳,将三合会一网打尽,跟汪公的恩怨怕都浮上了水面。臣不敢担保所有证据都千真万确,可那几方人都有所涉及,这该是没差的。”
见李肆若有所悟,陈举小心地试探道:“只论满清的话,朝鲜那条线能用上,甚至在江南游历的李继恩都能凑上。”
这是在看李肆对这案子到底是什么态度了,如果只是顺应大势,就没必要继续查了,直接在满清身上找。
李肆冷笑:“朕用你,就是为个说法?朕只是要说法的话,将此事列为军国案,禁卫署定论即可!真相!朕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开国争杀人先河!”
陈举赶紧叩首请罪,就听李肆沉声下谕:“继续查下去!江南工商你领着办,朝鲜日本那边,你把卷宗转给总帅部军法司,要其协查,朱一贵那边,禁卫署协查,先别搅乱人心。总之,这案子还是你东京总警署的。”
听到皇帝真是要大办此案了,陈举反而安定了,皇帝这态度不正是自己办事的准则么。不过听到军法司和禁卫署还要协查,陈举也暗中忐忑,如果事情真涉军队或者朱一贵,自己这里不知能不能扛得下来。
李肆将陈举脸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再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