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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灯光暗一下好吗?”
周云若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于是人们清楚地看到屋内的灯光猛地暗了下去,好像有一个大功率的电子设备启动。还没等人们的惊呼出口,灯光就恢复了原样,怯怯地,像极了安疆生前时的谦和,好像是为刚才的举动道歉。
门嘭地一声开了,把大家吓得不轻。一身寒气的木所长闯了进来,一看老人的气色,就知道已然晚了。
“唉呀,你为什么就不等等我?生我的气了?您听我解释,这个会不能不开,我是个好军人,你不是不知道。这关系到干休所上百老干部的福利事,您原谅我吧!再说啦,咱们还有一个约定呢,您让我给您做翻译,我紧赶慢赶的,就是要完成您的这个心愿。您让我白跑一趟,是不是?您看,您的小组的同志们还等在这里呢,您就没有个临终遗言什么的?你不说出来,将来找不到我这样的翻译了呢!”木所长自说自话,捶胸顿足。
然而,其后发生的事,大家可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安疆老人的右眼,轻轻地眨了三下。幅度之轻微,简直不能说是通常意义上的眨眼,只是右眼皮的轻轻抖动。
扑在安疆床边的木所长抬起身子,五大三粗的汉子泪眼婆娑。他说:“看到了吗?眨右眼!”
大家说:“看到了。三下。”是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不知是什么意思。
木所长说:“安疆告诉过我,她的意思是——她很幸福……”
安疆的后事就由木所长和老吴操办,程远青就带领大家走出了安疆的家。
冬末春初,白天刮风,到了晚上,风停了。
天蓝似海,树直参天。路灯暖得孤独凄凉,雪地也被渲染成棕色。水凝成雪,走过多么遥远崎岖的路。在酷暑中蒸发,在严寒中链接。被无数乌云折磨和裹胁,被风暴鞭笞和戏耍。雪花会心一笑,自九天降下,把如玉的花瓣在枯枝上粉碎了,粉末溅落在人们的发丝上。死亡欢欣地协助了生命的诞生。这个过程是如此的壮丽,如此的波澜壮阔,它漫无边际地涌动过来,淹没了落叶飘浮的残息。
雪化了,变成了泪。泪被温暖的风吹干了,雪就变成了春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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