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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孔》,加以盛赞。这本小册子区分了诗的艺术和画的艺术,即时间艺术和空间艺术。画的静态可以允许细节的描摹,而诗的动态不允许这样的停留,诗总是要用动作来推动,用动作来写细节。荷马写一部车,是用神的动作写它每个零件的装配;写一面盾,则用盾上每个故事的动态来书写。这种技巧,这种从流动的韵律中达到精细的能力,除了荷马很少有人能做到。《拉奥孔》写于荷马史诗之后两千六百余年,是一本薄薄的极有针对性的小册子,它在18世纪的启蒙和狂飙突进中开创美学的先河。这是荷马跨越时空的召唤。
一个文明对历史的讲述总包含它自身的信念、它的意图。商朝和迈锡尼的宴饮文化很像,最终青铜文明的衰落也很像。只是衰落之后的命运却大相径庭。希腊的诗人遥望着宴饮时代,赞颂古人的豪迈。周朝哲人却反对前人的作风,从一开始就禁酒、立法。在商朝之后,中国经历了更有秩序的周朝。周代开创的礼法否定了商朝,禁止了宴饮,压低了武士,并启动了后世每个朝代遵从的传统美德。这是我们与欧洲分岔的开端。
在阳光里,迈锡尼遗址看不出任何曾经的金银华美。壮丽固然壮丽,但更多的是与高山深谷相连的苍凉的壮丽。石块垒起高墙的基座,碎石混合沙土铸成宫室的围墙,山下是蓄水池、绵延的民居和防御工事,山顶是宽阔的宫殿旧址,一座小小的博物馆在小路尽头。所有的一切都在废弃中显得空空荡荡。
在这样的遗址上游览,没有太多节目,只有忽隐忽现的风声。树木不多,从山谷望下去,一片开阔。四下静寂无声,宛如旷野。只有偶尔听到喧嚣回头,或仰望时不小心被阳光刺了眼睛,才突然有那么一瞬看到了佩长剑的战士如幻影穿梭,举杯豪饮,衣袍滑过墙角。幻影转瞬即逝,只留空寂的残墙。如今已没有英雄、没有英雄物件、没有英雄凯旋的金碧辉煌。所有一切都在尘土中死去,所有一切都只在诗中存活。
阳光下,迈锡尼竟是如此安详。
【旅游指南】
交通方式:
由雅典乘坐长途巴士,约两个小时可到。下车之后步行至遗址还需半小时以上,可搭乘出租车。
推荐景点:
迈锡尼的景点很少,景区只有两大部分:富人墓葬和城市遗址。两个景区在山坡的不同高度,相距不远,可步行。城市遗址区域内有考古博物馆,可参观。
长途车穿过科林斯海峡,沿途风景优美。
推荐阅读: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
'古希腊'荷马(公元前8世纪) 罗念生译
虽然是古希腊作品,又是长诗,但并没有一般想象中那么难读。读一读是收获丰盛的事,都是最经典的神话人物,在后世的文学中也时常出现。荷马的语言最是生动,丰富动感的行动描写,个性鲜明的人物,打得痛快,一如武侠,很容易产生画面,也很容易进入。
《荷马史诗》中充满英雄。这些英雄是西方文化的共识。了解这些英雄的事迹,是我们了解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重要通道。从他们身上,我们知道什么是勇气、什么是荣誉、什么是骄傲、什么是承诺、什么是友谊。英雄的儿女情长和我们一样丰富,但英雄比我们阔达,比我们磊落,比我们敢于追求,比我们更坦诚于大悲大喜。
精准、丰富、动感、立体、情绪充沛,永远有着残酷而淋漓尽致的美。
“宙斯注定我们从青壮到苍老都要在
艰苦的战争中度过,直到一个个都倒下。
我们为特洛亚人的街道宽阔的城市
忍受了多少苦难,你现在想要离开它?“
“近在咫尺地怀着同样的热望,
用锐利的铁钺和板斧,两端带刃的长枪、
锋利的长剑疯狂地互相对面砍杀。
许多精美的黑柄长剑从战士手里
掉落到地上,或是连同他们的肩膀
被一起劈下,鲜血染黑了泥土。“
《神谱》
'古希腊'赫西俄德(公元前8世纪) 张竹明、蒋平译
传说中,聆听奥林匹斯众神的传说就像灵丹妙药一样疗解人心灵的伤痛。宙斯、阿波罗、雅典娜,他们的名字充满神奇的力量。他们一方面像人一样有爱有恨,有嫉妒也有欲望,另一方面有神的力量,在命运的天平前,他们有呼风唤雨的能量。这让他们的神话和传说有无穷丰富而奥妙的变化。
众神本身并不能疗治我们内心的伤痛,但他们的力量在于,在由自私、堕落、无可奈何组成的世界中——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他们的行动、强大的内心、与众不同的个性是人类想达到却无法达到的光明的方向。《神谱》是讲述众神传奇的最好的书。
“缪斯给人类的神圣礼物就是这样。正是由于缪斯和远射者阿波罗的教导,大地上才出了歌手和琴师。如果有人因心灵遭受创伤,或因受打击而恐惧时,只要缪斯的学生——一个歌手唱起古代人的光荣业绩和居住在奥林匹斯的快乐神灵,他就会立刻忘了一切忧伤,忘了一切苦恼。缪斯神女的礼物就会把他的痛苦抹去。
“光荣属于你们,宙斯的孩子们,高唱美妙的歌曲赞颂永生不死的种族吧。他们是大地女神该亚,星光灿烂的天神乌兰诺斯和黑暗的纽克斯的子女,以及咸苦的大海蓬托斯所养育的后代。”
《拉奥孔》
'德'莱辛(1729~1781) 朱光潜译
这是17世纪美学的杰作。在启蒙主义运动的中心,展开一场关于诗与画、形式与题材、静观与动感的激烈争论。莱辛的语言总是朴素而直接的,没有故意的嘲讽,没有炫示自己的高傲,对于这样的争论,这一点殊为不易。莱辛的文字就事论事,脉络清晰,观点集中,让人读起来十分舒服。
莱辛不喜欢拉丁传统的抽象、浮华和矫揉造作,喜欢更早的希腊古典的生动自然,他说在格斗场中罗马人“习惯于故作镇静地死去的场面”,这就使得罗马悲剧“在精神上堕落到浮夸”。
莱辛区别了诗与画、动与静,因而开创文艺理论的先河。
“时间上的先后承续属于诗人的领域,而空间则属于画家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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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马画这面盾,不是把它作为一件已经完成的完整的作品,而是把它作为正在完成过程中的作品。
“因为诗特别要能产生逼真的幻觉,而用语言来描绘物体,却要破坏这种逼真的幻觉。这种幻觉之所以要遭到破坏,我说是因为物体的同时并存和语言的先后承续发生了冲突。”
雅典·悲剧·公元前458年
航船随着故事漂移,战争的歌声唱到雅典。在这里,我们见证传奇的诞生。
阿伽门农王从特洛伊回归,一身戎装,身经百战,本欲享受胜利,却突然暴死于宫闱,他赢得欧罗巴的光荣,却带来迈锡尼的毁灭。有人大笑,有人大哭,有人梦想破灭,有人反目成仇。阿伽门农的尸体葬入黄土,与他所有杀死的敌人一样烟消云散。他留下的不仅仅有国度的悲剧,而且有这世界上关于父母子女的最痛苦的悲剧。这一幕悲剧,并不在迈锡尼,而是在雅典——狄奥尼索斯剧院。
伯特兰·罗素曾说,在全部的历史里,最使人感到惊异或难以解说的莫过于希腊文明的突然兴起了。这话丝毫不假。在公元前5世纪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里,希腊的哲学、建筑、雕塑、戏剧、诗歌、政治都突然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不仅在当时足够傲然于世,而且一直到今天都傲然于世。这本身就像是一出戏,所有的精彩全都集中爆发。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雅典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中心。
这是最神奇的城邦,短暂、辉煌,突然兴盛到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又突然毁灭在意料不到的悲哀。用百年盛衰改变千年世界。
【悲剧的魅力】
当阿伽门农回到故乡,他带着满车的荣耀和战利品。还没有到家,遥望的战士就将消息传到宫廷。火把里传来希望,传令官讲述海上的艰难。
阿伽门农终于归来。所有人为他欢呼,铺上鲜花覆盖的红毯。十年鏖战,风尘仆仆,王后在门前热情迎接。没有人能预见他的死亡。只有他的战俘——特洛伊的卡珊德拉,懂得神谕的女孩对着天大声呼号,用凄厉、恐怖的声音预报阿伽门农即将面对的死亡和她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她看得到自己将死,但还是在这预见中跟着阿伽门农一步一步走进宿命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