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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主何时说过不要了?”时立爱淡淡道,“不过是看到贵国闹出了内乱,有一干人等占据城池割据自立了。狼主为免伤两国和气,不愿插手贵国的家务之事,这才离开。如今风波已去,贵国难道不应履行当时的盟约,交割城池么?中华历来就有礼之邦的美名在外,这一次,难道是要自毁前言、背信弃义?”
听到这话,宋朝这边的官将们真是恼火了。当下就有一名军都指挥使按撩不住了,怒道:“贵使这话说得糊涂!当初官家将太原给了你们,拿不拿、有没有本事拿是你们的事情。既然没拿走,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不是我们不守信用,是你们自己放弃了没要!时隔多日之后,今日之太原已不是昨日之太原,你们却又涎着脸来讨要!这就好比,我本是欠你一只鸡蛋,还给你的时候你说不要;过段时间了却来找我讨要一百只鸡——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般涎皮赖脸的无奈之徒!”
“就是!”一群火爆脾气的武官们跟着嚷了起来。
面对一群血性猛汉的咆哮,时立爱呵呵直笑。
“不知贵使,为何发笑?”张孝纯问道。
时立爱抚着细髯悠然道:“按这位将军的说法,本使并非是来讨要一百只鸡的。将那只鸡蛋还给我,就行了。”
张孝纯和众将都脸色一变,着实被气着了!
——难不成把现在的太原城又给拆了、百姓新建的家园都给毁了,将它变作当初战后的那副乱摊子模样,再又交给金国?
这分明不可能、纯粹是诡辩!
不过,时立爱这也是打蛇上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时驳得张孝纯等人没了说辞。
楚天涯心里却在好笑,要对付时立爱这样的人,还真不能跟他斗嘴耍心眼,这是他的绝对强项。那位冲动的都指挥使,口才思维明显不及时立爱之万一。这不,一下就被人揪住了把柄,落了下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想不输也难哪!——兵法都白学了么?
“这位将军,你一直纹丝不动、不置一辞,不知作何感想?”时立爱突然对楚天涯发问了。
张孝纯等人不由得心头一凛:难不成他有所发觉?
楚天涯不动声色的抱了一下拳,“末将没有感想。”
“那你为何一脸不屑、面带冷笑?”时立爱不饶不让的追问。
楚天涯看了他两眼,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站的几名女真侍卫,咧嘴一笑,“因为贵使身后所立的那位大胡子侍卫,长得太丑。简直就是有损两国邦交的尊严!”
“哈哈!”张孝纯等人大笑起来。
那几个女真侍卫则是气得眼睛都瞪绿了,恨不得当场就上前来跟楚天涯刀兵相见,拼个死活。
时立爱却是依旧淡然的面带微笑,而且正儿八经的回看了那名大胡子侍卫一眼,深以为然的点头,“本使倒是忘了,南人好奢靡、喜温婉,以阴柔软懦为美。这位虬髯百结的千夫长在女真族当中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在南人眼中却是丑陋不堪了——好,你退下!凭你这副尊容,休要吓坏了友国的将军们。他们的胆子,可比咱们大金国的妇人都还要小。”
那个虬髯大汉二话不说,弯腰抚胸的拜了一拜,大步飞云的走了出去。
会场中的火药味,空前浓厚。
时立爱面带微笑的看着楚天涯,说道:“敢问将军贵姓?”
“宋。”楚天涯答了一字。
时立爱一笑,“当真?”
楚天涯针锋相对的看着他,“贵使觉得,如果末将不姓宋的话,那应该姓什么?”
“抱歉,本使无意冒犯将军尊颜。”时立爱淡然的笑了一笑,还对楚天涯抱了抱拳,“那么宋将军,本使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方便回答么?”
“贵使请讲。”
时立爱面带微笑道:“本使想问,如果太原再次燃起战火,你们这些将军有没有把握,再次守住城池?”
张孝纯与众官将的脸色骤然一变——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了!楚天涯会如何回答呢?
“没有。”楚天涯很平静的答了两个字。
张孝纯等人的眼睛当场就瞪大了!
“哦?”时立爱仿佛也对楚天涯的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原本在这样的外交场合,谁都应该会说几句外交辞令的。这样的问题,楚天涯应该答得慷慨激昂、正义凛然才是,可他偏偏一开口就服软了。
“有意思。”时立爱饶有兴味的看着楚天涯,继续道,“宋将军既然对自己的军队,如此没有信心?”
“有没有信心是一回事,是否能够打得过,是另一回事。”楚天涯淡然的答道,“末将回答说‘没有’,是因为末将清楚的知道河东宣抚司与金国西朝廷之间的军事实力对比,那是相当的悬殊。所以,最为客观与清醒的回答就是——没有。”
时立爱的眼睛,分明一亮!
张孝纯等人也颇感意外,精神一振。
“那么宋将军,不客观、不清楚的回答,又是什么呢?”时立爱继续追问。
楚天涯微然一笑,直直的逼视着时立爱的眼睛,“最终你们能得到一座,装满尸首的空城。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尸首,还是你们自己人的!”
第198章 棋逢对手
时立爱的脸皮瞬时绷紧,双眼一眯,死盯着楚天涯。
张孝纯与众官将们先是怔了一怔,然后蓦然感觉到心中一股热血已是骤然沸腾!
气氛已是剑拔弩张,时立爱身后的女真侍卫们个个面露凶光,那眼神,就如同饥饿的野狼。
但这里毕竟是正式的外交场合,就算有了杀人的心,也必须有一张微笑的脸。
张孝纯就呵呵的笑了起来,“属下无礼,贵使见谅。本府觉得,这样重要的国家大事,还是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心平气静的商议为好。不如就让这些将军们,都去别厅吃酒吧?”
“没关系,这样挺好。”时立爱不忙不急的微笑道,“难得在南国还能见到宋将军这样的勇烈之仕,可钦可佩。”
“不敢。”楚天涯冷淡的回了一句,其他的宋朝官将却心里一阵恼火——夸了一个,贬低一堆,这是明夸暗损!时立爱这张臭嘴,可是真毒!
“本使好奇,宋将军官拜何职?”
“区区河东宣抚司麾下,军都指挥使。”
“呀哎,这真是可惜了!”时立爱大声叹息,“宋将军这样的风流人物,若是生在了大金国,至少也可以做个元帅都监哪,就是做到副元帅也有可能!”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宋朝官将就都已经心知肚明,时立爱这是已经认出了楚天涯了。说这话,无非是在刺激在场的宋人说大宋朝廷不会用人,尽用些废物做大将;同时也是在取笑楚天涯假扮小将的行为。
楚天涯却笑了。
“将军为何发笑?”时立爱问道。
“末将受到贵使如此抬爱,自然有些惶恐不安。”楚天涯说道,“贵使大才,原本在辽国就做到了节度使,又到金国做到了西朝廷枢密使。末将何德何能,敢做到元帅都监或是副元帅,与贵使并驾齐驱?”
“呵呵,宋将军过谦了!”时立爱有些皮笑肉不笑,很明显,楚天涯还有下文。
眼下,这两个人已经展开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唇枪舌剑,招招见血。在场众人都不插言了,静观二人搏斗。
“末将,不敢不谦虚一点啊!”楚天涯咧了咧嘴,冷冷的一笑,“怎么说,咱们大宋也还没有亡国嘛!就算末将想去金国做大官,也没那胆子干出背祖忘宗的事情。光说这份胆量,末将就永远比不上贵使。其实,贵使也可以到咱们大宋来做做官嘛,反正改换门庭、择主而事的这种事情,贵使都已经轻车熟路了。以贵使之大才,来了大宋,至少可以和张知府并驾齐驱嘛!”
“岂有此理!!”
时立爱没有发作,他身后的几名女真侍卫实在按捺不住了。猛然上前就拔出了刀来!
和楚天涯站在一起的众武将闻声而动,怒喝声中齐齐拔刀,双方对峙到了一起。
“哎,这是干什么?”时立爱笑吟吟的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这里是会堂,可不是战场。尔等还不退下?”
女真侍卫把牙齿咬得骨骨作响,极是不甘的归刀入鞘站了回去。张孝纯出来打招呼,宋朝这边的武将们也收刀而回。
楚天涯一直站着没动,似笑非笑的看着时立爱。
“看来,今日只能议到这里了。”时立爱仿佛一点也没有生气,依旧是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他对张孝纯拱手拜了一拜,说道:“张知府,不如我等改日再议。”
“悉听尊便。”张孝纯也不含糊,随意的拱了拱手回礼。
时立爱转了个身走到楚天涯面前,看着他,蓦然嘴角向上轻轻一挑,露出一抹寒意十足的冷笑。
“贵使,还有何见教?”楚天涯淡然问道。
“本使冒昧,想请将军帮个忙。当然,只是私下之请,与国事无关。”时立爱说道。
“贵使请讲。”
“本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