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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在那场危机之下变的坚硬冰冷的人心,化开了……
就这样,心底再度的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怅,而随之袭来的仍旧是强烈的失落感。
“哎,桃喜那个先生还说了些什么?比如他有没有说他……对现世抒予何感?”公子的故作淡然的语气中却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期待。
奕辉顿了顿,从悲春思秋的感怀中回了神。几日中私下的观察,让奕辉渐渐了解眼前这个青年男子难以放下的政治理想与抱负。然而他的这一切却在了这个乱世动荡的年月里成为了一种矛盾。为了保全性命而终放弃的仕途,却无法甘愿的将内心潜藏的志愿一并放下。
如今的公子郭茗川,只有从那些古书圣言中寻求一丝慰藉。
奕辉的眼底突然闪过了一道光。她细细的观察着郭茗川的脸色,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涌上脑海。
那么现在……她要大胆一试吗?……想要挣脱杂役院里的辛苦。要试试么……?
心念百转间,奕辉终决定冒险一试。
转眼她一抬平了首,叙叙道来:“‘众疑无定国,众惑无国治,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先生说,天下百姓都对政令怀有疑虑和困惑,那么社会便得不到有效的治理,国家也即得不到安宁。一项政令违背了民意,那么其他政令的推行也会随之受阻。除非让百姓们疑虑消逝人心安定,国家才能得安定。”
郭茗川突得怔了怔,微蹙眉间又舒展了,并未言。奕辉察颜观色,再度开口。“先生说着,便拿这一次朝廷推行的‘户调制’为列,它规定百姓无论贫富,以户为单位征收。他言,这对百姓实是不公,如今税收名目繁多,徭役频繁,甚至已有‘四野百县,路无男人,耕田再租,皆驱女弱’的凄惨,……”
其实真实的情形何止奕辉口中所说的这样轻松,此时政权动荡难定,战乱四起之时,举国上下哀鸿遍野,朝廷的赋税征收的紧迫,听说外界已有不少人家因为无法还税,甚至卖妻鬻子……她还记得在深林里行走的那一队流民。当时的她还并未有思,如今在想起,才隐约明白了当初月白那担忧焦虑是从何而起——若是不到生存无计,人们又怎会甘愿抛弃田产背井离乡,冒险行走那条被外界称为‘星垂之野’的妖诡之森?
然而奕辉的话还未完,公子郭茗川的脸色却在骤然间大变。他眉间紧锁,面色已铁青。
“大胆刁婢!——朝廷律政岂是你这个身份卑微的贱奴所能妄加非议的!?这可是‘诽谤’的重罪!”
奕辉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本即刻跪在了公子面前,朝着公子重重磕了几个头。心下无底,此时她却只有绷着面子抬起头,佯装无畏的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若是公子当真不愿听这个,那么是要婢子与公子你谈‘玄道清淡’之说么?”
似是诚恳的问语,却令公子郭茗川一下愣住了,犹豫间神色不定。他迟疑了片刻终是一声长叹,“你这婢子倒也看的通透。不过像方才那些话之后说来当该谨慎些,否则到时连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奕辉心下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暗暗舒了口气,平静了目光正视郭茗川,“桃喜谢谢公子的提点。——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她咬重了最后的尾音,似是提醒。
——朝堂之中的昏乱争斗还无法卷席到下层的庶民和奴隶。涉及时事与朝政的敏感也只对于上位者才更容易招致祸患。而这也正是志愿难疏的公子郭茗川却要找上她这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与他阔叹春秋的原因……
听了奕辉的话,郭茗川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轻舒口气,笑道:“呵,你这婢子胆子不但大,心思倒也细密。好罢,如此你便接着讲讲,那位‘先生’还讲了些什么?”奕辉正要答,在此刻府宅西院的钟声已低低敲响了,未时已过,是该奕辉回到杂役房继续做活的时候了。
然,当奕辉刚想叩首告退,郭茗川却挥手袖略显不耐的叫来了管家吩咐了他去西院通禀一声,命令奕辉继续留在‘德馨居’侍奉自己读书。
奕辉立刻唯唯应了。她叩首谢恩,下意识的手掌拂上了裤沿,蹭干了手心里的汗……
……
前路是那么的渺茫无定,奕辉觉得此时的自己如同沧海间的一栗,渺小平庸的在海浪卷席间沉沉浮浮。不甘愿被那样汹涌的浪潮击溃……
也许此时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找到一片较为坚固牢靠的的‘浮木’,依附着苟延残喘的维系着自己渺小而脆弱的生命,朝着未知的前路走下去,去抓住属于自己的命运……
* * * ***帝*** * * *
当从北苑的‘德馨居’离开已是酉时(17点…19点),日暮黄昏。这时回去恐怕已吃不上饭了吧?奕辉看了看天色,暗暗叹了口气。这时也正是各仆役房休息晚膳的时间,院里吃的是‘大锅饭’,平日里要抢着早去,若是晚了片刻饭被抢光,也只得空着肚子等着第二天了。这时候,晚膳怕是早没了。
想到这里,也不由的放慢了脚步。既然如此,迟一些、早一些也无关系了,到不如好好走走这郭家的院子,熟悉一下路径。
……
黄昏院落,路蜿蜒,风细细的拂着脸颊。原本该人静无声的偏庭,此刻却有远远传来的渺渺歌声。
蓦然间,脚步一滞,身体震颤了。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为什么流浪远方……’(——歌词选至《橄榄树》)
熟悉的歌谣从遥远的另一方传来,仿佛中间隔了一个世纪……
刹那,心乱了。
奕辉僵住了身体。
隔雾遥望。深深草木间,沿着蜿蜒曲折的小石路,池水游廊上是一名女子模糊的身影。清越而美丽的声音从她唇齿间流泻。
……不会错的……这个是、这首歌是故乡歌!一首分明属于她从前时代的歌谣!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此的突兀如此的叫人难以反应……
……莫非……?!那个女子会是……?
略嫌悲苍的曲调盘旋在空寂无人的寂寞黄昏中。风静静,叶落无声。徘徊在心间的是那复杂难述的乡思苦。
霎那间,新愁旧怨无从计。
泪水不知何时涌上眼角,刹那便如倾珠般急坠了。心底突然涌出的猜测如一颗石子落湖,打破平静激起阵阵涟漪。五味杂陈,翻搅着片刻不得安宁。
一直以来,被她重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无法抑制的翻涌浮出,奕辉握紧了双手,失控的向那女子的方向提步奔跑而去。
然而仅是一瞬,脚步却蓦然顿住了。奕辉摇摇望见了郭家的公子郭茗川的身影从水榭庭廊的另一头缓缓出现,走到了那名女子的身边。
奕辉听到了远远一方郭茗川的话语:“‘玉悦’,这样的景致里怎堪凭阑唱这般幽怨的曲?”
女子轻柔而略带忧郁的嗓音传来,“公子所说的是什么样的景致?‘玉悦’只看见了‘孤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寂寥斜阳,陌上枯花。余下的只剩了一腔追思了。”
郭茗川轻声笑,似叹服:“你这丫鬟总能随口就拈来这些词韵的句子。‘玉悦’这首可也是你们故乡的乐曲么。”
女子轻声答是,似又不经意调转了话题:“公子今日书读的如何?”
远方传来郭茗川的笑声。
“呵,说起来,那个丫头倒也有些本事,竟记得住那样些深奥的道理来。”
“若是有机会,‘玉悦’真想见见公子口中赏识有加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呵,什么‘女子’,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若是‘玉悦’你想见她,那明天未时便一道来书房罢,我自然安排着。”
……
那方两人的话音仍在,奕辉却再难听进耳里了。混乱只是一瞬,她蓦然醒转。奕辉冷静了下来,她咬住了唇,按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迟疑了一刻,终只是敛目调头离去。
远方又传来了女子再度吟唱的歌谣。那飘渺乐曲穿越了一个世纪,带着思念徘徊在了奕辉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
她也不明白。
泪水染湿了脸庞,却终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了……
…… ……
雁过斜阳,草迷烟渚,愁绪无从计。到今来,海角逢春,天涯为客……
公子的‘德馨居’在北苑,从那里到西院的杂役房时,太阳已沉落在了远山间,天琼顶只余下了灰紫色的漫天云霞。
然而,西院里却没有预想中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