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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他还是占了他老婆的便宜。
不过,这样的行为,当初他与云出初遇在江南的时候,云出也对他做过,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唐三如此一想,立刻转身走了回去:他要向云出说清楚,还要用‘礼尚往来’这个词汇,让她不要误会,最好,不要往心里去。
这不是她的错。那个傻丫头,一定会巴巴地全部扛到自己身上的。
一面想,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跃回原地了。
可是,空荡荡的花海里,除了那几株被压倒的植物,哪里还有她的半点身影?
唐三怅然地看着地上的压痕,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种钝痛,好像有什么正在迅速抽离一般。
他突然想起云出方才的话,神色一凛。
她说,她不想死,并不是因为怕死。
而是,不想让南司月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或者说,她根本就知道,南司月不会孤零零地活着。
她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变得面目全非,到头来,仍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云出,会对自己失去信心吗?
不想死……
不怕死……
唐三心口猛跳,几乎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快速地转了一圈,极目寻找着她的身影,声音已然颤抖,冲着四周广袤的丛林,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云出——”
“云出——”
丛林将他的声音弹了回来,又一阵一阵地送了出去,和着风声,传得很远很远,却始终,没有她的回音。
他发疯一样找着云出,从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寻找着她此时的下落。
可是,找不到。一直找到日落西山,唐三心力交瘁地回到御珏那边,还是没有云出的半点消息。
唐三叫她的时候,她听见了。
她躺在树干上,脚信信地垂下来,非常怯意地晃啊晃。他的喊声忽而近,忽而远,她只当没听见。
反正,再过一会,她也确实什么都听不见了。
老师给她的药,她一直随身带着。
终于到了不得不用的这一天。
云出伸出手掌,挡住透过树叶洒在脸上的阳光,几乎能感受到心脏越跳越慢的频率,心口变得很凉。
她下意识地想捂住胸口,却按住了另一样东西。
掏出来一看,才记起是上官兰心送给她的项链。
也不知道兰心和孩子怎样了。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五十六)灰飞烟灭(3)
云出将那条项链仔细地放在眼前,手指磨合桃心状的按钮,“哧”的一声,盖子竟然打开了。
她吃了一惊,随即又漠然。
现在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对她都是无足轻重的。
不过,临死前能看见这样一个好玩的玩意儿,却也不错。
云出将项链凑近一些,看着里侧那张酷似南司月的画像,笔挺的衣领和干净的面庞。下层,那一粒红色的圆珠滴滴溜溜地转。
云出拈起那枚奇怪的红色物体,放在指间轻轻地把玩,那种温润的触觉,让她冰冷的心略微回暖。
唇却在此时勾起,露出一抹淡若柳丝的笑。眼眸颜色微变,手却紧紧地拽住那枚红色呃物体,几乎要将它扣进掌心深处。
“这一次,你休想再控制我了。”她自嘲地笑笑,心跳越来越慢,全身乏力。她果然还是清醒的,即便眼前的景致,时而模糊,时而遥远。
然后,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轻轻的,浅浅的,不是唐三的声音。
“云出。”他叫她。
云出从树下低下头,便看见了南司月。
他显然是刚刚赶至,还有点风尘仆仆。可无论沾了多少尘埃,他依旧是这世上最明艳的一抹。
云出怔怔地看着他,方才明明已缓下去的心跳,又忽而加快了,吃力而慌乱。
“你怎么来了?”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南司月。本来——本来一切都会有个极好的结束。
她死,南司月知道了她与唐三的事情后,也不回再执着于她。
有朝一日,他们都会忘了她。
这个世上,谁没有谁不能活呢?
可她不能死在南司月面前,他不会接受。
心率越来越紊乱,云出忽而笑了起来,笑得妖媚而无所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南司月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做什么了?”云出继续笑,“南司月,你的心胸真的很广,你可以允许我轻挑战火,可以允许我祸害苍生,是不是也能允许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南司月眉心一蹙,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你果然是来杀我的?”她将身体再俯低一些,望进他的眼睛,面上依旧带笑,眼角已经盛满了泪。
——原本,不该如此的。
他好好的活着回来了,他们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天下太平了,一切都会归于原点。
为什么,还要)经)历(网)这些,明知道他会很痛,她却不得不一次次地刺伤他,用最残忍最凌厉的方式。
“嗯。”南司月轻轻地应了一声。
云出先是一怔,随即释然。
他还是决定来杀她了。
虽然在此时,这个行为有点多此一举,不过,也好,终究是他能接受的选择。
而且,至少,在最后一刻面对他的,是真是的自己。
云出觉得庆幸,这几乎是这段时间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你未必杀得了我。”云出一面说,一面忍着痛,从树上跃下来,如一个精灵般,翩然落在南司月面前,笑容依旧,眼神明亮的近乎妖异,“如果真的打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南司月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温润柔和,一如当初。
“看在我们相好一场的情分上,先说好条件吧。”云出往后一退,欣然地靠在树干上,淡淡道,“无论结局如何,是输是赢,都要甘心。”
“嗯。”他依旧深深地望着她,低低地应。
“换言之……如果我死在了你的手里。”她顿了顿,声音渐渐地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忧郁下去,眸光闪动,笑意终于达到眼底,全部身心,都映着他的影子,纤毫可辨,“如果我死了,远方就交给你了。你说过,要将我小时候没有得到的一切,全部给她,你要给她最完满的宠爱,最好的生活,最无忧的童年,你要保她一生无忧无痛,保她一生平安喜乐。你还要告诉她,她的母亲并不是故意要抛弃她……”
“云出。”南司月轻轻地打断她,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云出却同时退了一步,头微微一转,将已经渗到眼眶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声音依旧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当然,那种可能性不大。你现在根本上不了我。等你死了后,我会把你埋在江南,埋在临平的东方,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就能看见远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还会替你走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每年,我都会带着远方,将那些事、那些风景,全部一一的讲给你听。你不会孤单的,司月。”
南司月默然,随即抿嘴,浅笑,目光依旧温润而哀伤,“那很好,谢谢。”
“不客气。”云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过头,笔直地望着他,“你还在等什么?”
南司月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望着她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一方提前离开的,云出。”
说着,剑已出鞘。
光华无匹的剑光,带着最凌厉的剑势,刹那笼罩了她全部的世界。
有风迎面吹来,拂起了她的额发,露出光洁含笑的脸庞。
眼神是温和的,那么仔细而深邃的,看着南司月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她突然想起那张画像,想起许多年前,他将项链交给她时,那随意至极的动作和话语。
“云出,送一样东西给你。”他将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退开一步,歪着头欣赏。
“是什么?”女孩惊奇的问。
“希望。”他碧色的眼睛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与宠溺,“能在任何绝境的废墟里、绽放的希望。”
希望……
南司月预料的反击并没有出现。
四野平静,没有飞沙走石,没有狂风巨浪,只有丛林静静的风声,树叶沙沙,鸟鸣松间。
云出没有反抗。
她仍然站在他对面,没有哪怕一点反抗。
他心知有异,猛地顿住动作。
云出却在他的剑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如凋零的飞絮,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溅在泥土里,也无非散了化了,甚至,不会再引起谁的注意。
云出的手松松地摊开,那枚火树种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红色如火焰般的颜色,历经千年,依然崭新如希望本身。
南司月扔下剑,慌忙的上前抱起她。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甚至,连心跳都听不到丝毫。
——他并没有真的要杀她,只是想制住云出,用夜泉所说的极地寒冰,将她控制住而已。
他甚至,没有挨到她。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南司月早已无法正常思考,他只是无力地抱着那个迅速冰冷的躯体,握住她的手,也握住了那粒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