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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过一般。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心中真正是怎么想的;叶畅无法判断;能够做的;也唯有多怀警惕罢了。
光阴荏苒;一月时间;转瞬即逝;眨眼之间;秋已渐去;冬天将至。修武盛产栗子;而此时正是栗子上市时节;叶畅的菜肴里;少不得又多了板栗烧鸡这一道。表面上;他过得甚为悠闲;实际里;却一本又一本地编着自然数学方面的书;每编一本;张休总是先睹为快;看完之后;便抓耳挠腮;催着他加更。
这厮算是被叶畅绑住了;他不是教学型的人才;但教小孩子们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是可以。最让叶畅伤脑筋的;还是帮助他改换习惯;改用符号数字与算盘。对张休来说;这两样东西前者不算稀奇——所谓阿拉伯数字;实际上是天竺数字;而他族叔一行可是密宗僧人;对天竺数字不是太陌生。但算盘最初时;他确实觉得不如算筹好用;直到叶畅将记忆中的珠算口诀默写出来;强令他背下熟练;才给他新的教材看;他才算是勉强接受了。
除此之外;叶畅做的事情;就是每日四处转悠了。
过了九月;天气眼见转凉;叶畅琢磨着秋蟹还能吃到什么时候;背着手从覆釜山向村子里行去;才到村子口;便看到一个人涎着脸在对他笑。
叶楝;他名义上的大伯。
如今叶楝在村子里是完全没有地位了;叶氏宗族虽然还给了他几亩薄田勉强度日;但家中破落至极;连他的那两位小妾;也已经被他发卖。
“十一郎。”见叶畅目光扫过来;叶楝赔着笑脸招呼道;还向叶畅拱了拱手。
因为被刘家痛殴的缘故;他的腿如今有些瘸;叶畅看了看他;还礼道:“伯父。”
只招呼一声;叶畅便又继续向村子里行去。
叶楝在他身后张了张嘴;想要唤住他;可是话到嘴边;一时却不知如何说。
当初算计叶畅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只不过一年时间;事情就到这个地步了。叶楝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呆呆站在村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叶畅一步三摇地踱到了叶家旧宅。
与大兴土木的卧龙谷、正在加紧建设的研究院相比;老宅没有什么变化;去年加了火炕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叔父;叔父;你答应我的弹弓呢?”
才一见门;侄子赐奴快跑过来;兴奋地叫道。
“喏;这不就是。”叶畅掏出一个弹弓;交到了他手中。
赐奴顿时将叶畅扔下;带着小娘满院子找自己的目标来;先是打院子里的树枝;然后去打鸟儿;当然;以他现在的眼法;想射中鸟儿还是有难度的。
叶畅笑眯眯地看着侄儿;觉得这种欢快感染到了自己身上。
生活么;总不能整日在勾心斗角;象这样看着晚辈们快快乐乐的成长;原本才应是生活的主流。
赐奴连着打了几发弹丸;都不曾击中;当下嚷嚷着又跑回来;将弹弓交给了叶畅。
“叔父;你打给我看看;你打给我看”
这种牛筋弹弓还是有些威力的;赐奴力小;拉不全开;射不中是正常。叶畅拿在手里;捡了一颗圆些的弹丸;瞧了瞧周围;觉得没有合适的目标;恰好看到放在院墙边的一个充当花钵的陶碗儿。
他拉开弹弓;瞄了会儿;然后发射。
“砰”的一声;那陶碗应声破碎;里面的泥土都散溅出来;原本种着的花儿;也跌落泥土之中。
叶畅吐了吐舌头;旁边的赐奴与小娘;也都吐了吐舌头:“闯祸了”
将弹弓交给赐奴;叶畅肃容道:“你们只说是猫儿打破了陶碗;记得么?”
“嗯。”赐奴与小娘也都严肃地点头;小娘还加了一句:“猫儿不乖”
不过一阵淡香传来;让叶畅偏过头去;便看到嫂嫂立在后院的月门之前;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
见三人望来;方氏拉长了腔问道:“是谁打坏了我养着花儿的陶碗?”
“是猫儿。”小娘最护叔父;因此抢着答道:“不是叔父用弹弓打的;娘亲莫打叔父”
“真笨;你说出来了”赐奴大急。
叶畅以手抚额;叹了口气。小娘瞪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纯稚:“我没说;我没说”
“你方才就是说了……”
“我没说;我真没说;我真没说是叔父用弹弓打的……哇”小娘急着自辩;后来于脆哭了起来。
叶畅将她抱起;笑道:“莫哭莫哭;小娘什么也没有说;娘亲也不知道叔父用弹弓打碎了她养花的陶碗儿;不信你问你娘亲”
虽然小娘是小;但也觉得这样问似乎有些不对;因此抽抽达达的;没有理叶畅。叶畅见她哭得伤心;顿时心软;又道:“兄长不乖;咱们不和兄长玩了……去去;赐奴你自个儿去玩去”
“叔父偏心”赐奴嘴撇了一下;然后拿着弹弓一溜烟跑了。
“不但教孩儿们用弹弓乱打东西;还教他们撒谎;十一郎;你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从叶畅怀中接过小娘;方氏目光冷厉;盯着叶畅;竟然有几分威风;而不再是当初那温婉的小嫂子。
这一年来;家中的生意好生兴旺;虽然家中宅院不曾翻新;但人口却多了。多了两房下人不说;还请了村中几户人来打杂。更重要的是;往来卧龙谷商人;凡欲购纸、书;皆要经过方氏这一手。
可以说;方氏乃是叶家财神爷;口袋有钱;心中便有底气;说起话来;亦是不一样了。
“嫂嫂恕罪;恕罪”叶畅虽是拱手致歉;可面上神情;却没有多少歉意。
便是他不教;孩子就不顽皮不撒谎了么?曾参教子;倒是千古流传;可是为何不曾听说他的儿子有什么美德流传下来?
教育孩子;一昧压制;显然是不对的;引导才是正道。
“你啊你;总是一心离经叛道。”方氏是极为了解他的;叹了口气;也不指望他改过了。
“嫂嫂说的是。”叶畅也不反驳。
“你这惫怠性子;休要在我面前使;你若是觉得无聊;恰恰这几日;又有七八户大户人家前来提亲;我安排一次相亲如何?”
“嫂嫂饶命。”叶畅举起双手道。
“休要没正形;我是说真的。”方氏唠叨起来也相当厉害:“先将亲事订下;待明年便可办喜事;若大的家当;你不早些娶妻生子;将来谁来承之?”
“有赐奴和小娘呢;今后小娘可是个小富婆;若是有人娶了小娘;啧啧……”
听着叶畅将话题转到一脸无辜的小娘身上;方氏再次狠狠剜了他一眼。她叹了口气:“一说正事;你就没有个正形;说吧;今日来做什么;总不能是为了送弹弓来的”
老宅虽然还为叶畅保留了一处小院;但是叶畅几乎不回来居住;他一般都是呆在卧龙谷里。而方氏由于孀居的缘故;一般也不会去卧龙谷;叶畅既然来这边;那就定是有事要找她商议。
“来寻嫂嫂;是因为有件事情要与嫂嫂商量。”叶畅皱着眉:“我心中拿不定主意;嫂嫂帮我参详一番。”
“你说就是。”
“我要遣人去江南置宅买田。”
“江南?”方氏讶然问道。
对于他们来说;江南是很远的地方;而且远不如关中中原一带繁华。
虽然经过三国两晋;江南如今已经人烟广布;但在普通百姓心里;那里还是远离繁华与文明的所在。
“嗯;中原人多地少;若想要广积粮;便只有去江南一带了。”
中原一带一直是华夏帝国的精华核心;但三国两晋之后;江南也开始发展起来。到得如今;江淮一带的粮食;已经是帝国赋税的重要支柱;而江东的杭州等地;亦越来越繁华。
倒是江南西道;虽然汉人不断开荒垦田;可潜力还是没有发掘出来。
“广积粮……你要积多少粮?”方氏问道。
“越多越好;以备不时之需啊。”叶畅犹豫了一下;当然不能说过十余年后天下会大乱——他来到大唐已久;发觉大唐许多矛盾都已经根深蒂固;即使十余年之后没有安史之乱;也会有别的动荡。因此他开口道:“嫂嫂应知元载请我去之事。”
“如今产钳已经传出;自此以后;妇人生育难产者大少;人口增长将更快。原先会死于难产的婴孩;大多能长大成人。如此一二十年后;人口倍增;若粮食之增不能跟上;便是一场大祸。”
人口增长与粮食增长的关系;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方氏一听就明白;她愣了一愣;然后道:“怎么会这样”
叶畅也叹了口气。
“十一郎;虽说你去帮那元载;我是不赞同的;但这产钳一项;着实是造福万生之举;应是功德无量才对;为何会如此?”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叶畅此语一出;方氏顿时无语了。
李唐之际;奉老子为祖;《道德经》甚是科举考试的科目;方氏熟悉经史;如何不懂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