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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半举,缓慢地转过身与社长面对面,两人间距约二十步,遥遥相对的情形就像西部电影里拔枪决斗的场面。然而那种英雄主义的危险是他不能够冒的,因为他亲眼看见过姚兴远的枪法,深知这样的结果是他可以轻易击中自己,而自己却多半会打偏。
他并没有很多子弹可供练习。
“社员们,你们看!这就是刚才用花言巧语迷惑你们的人,现在迫不及待要逃跑!你们还要上他的当吗?”社长的步枪黑洞洞地指着张城,他目不斜视地对身后那些被惊动的、藏在建筑物角落里遥望的老年人们说,眼里闪着嗜血时的兴奋。
停车场的另一边本是一块空地,几十年的时间里被小区居民建满各式各样高矮不一的平房。房屋有大有小,有新有旧,小的用来停放自行车电动车,大的甚至住过人;有的用砖块垒成,有的随便用板材搭建;有的在旧屋的基础上建了新屋,有的旧屋只被拆掉一边腾地方,剩下的残垣就留在原地。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陈年的灰尘泥垢积累在一起,使一大片屋顶变得像沥青一样黑得发亮。
“姚兴远!连长死后你的战友们难过吗?”
话音刚落,张城忽地奔跑起来。几乎同时,数发子弹连续地从八一式步枪枪膛里呼啸而出,不断在他耳边、身旁、脚下爆炸开。
没错,他果然没能打中自己。
当他看见姚兴远仅用右手托起步枪,而垂下的左手已肿成不自然形状的时候,就决定要赌一把。张城对八一式步枪几乎一无所知,但就他在核电站亲手使用过九五式的经验来判断,如果没有左手的帮助,单靠右手力量持枪,步枪巨大的后坐力会影响到他勾动扳机的手指,子弹一定会打偏。
姚兴远的好枪法,此刻正成为张城逃命的契机。
只有一件事他无可奈何,那就是姚兴远算准了他想走的方向。在一派火力的封锁下,张城不得不往相反的方向躲去,在普通轿车、面包车以及卡车间躲闪穿梭,离防弹的悍马越来越远。
“你说子弹被偷光了?”趁着枪声稍停,他大喊一声,然后潜身改变掩体。
枪声又响几下便止,姚兴远的咒骂传来,接着是大步走近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张城已退至停车场最西头,与东头的悍马遥遥相望。身旁一道铁皮门上的锁头在方才纷飞的弹片中落地,事不宜迟,他推门藏入,并移过屋内的障碍物将门堵死。
光线一下变得昏暗,他定了定睛,看见东面墙上有扇窗户,便抄起一把破椅子砸过去。屋子修建得有些年头,窗棂木料已朽,经他一砸哗地碎掉。
张城抬腿翻过,又到了另一间房内。这是一座修在旧屋基础上的建筑,屋内还有没拆掉的墙壁,约摸一人高,与天花板间还空出一截距离。屋外叫喊和砸门声已经传来,他想也不想就攀上那道墙。
他眼睛向外望去,腿脚已越过墙头,以惯性下落。可还不等使力跳下,他便感觉不对,脚下竟踢到了活动的障碍物!
鼻端的腥臭,耳畔的呻吟。
他大惊失色,意欲回转,不料墙头砖块松动,他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地上。右臂刚好磕在地面突起的铁架上。一阵剧痛传来,他发现右手竟已不能移动!
四具丧尸团团围下,八只脏污的手爪一齐向他抓来。
踢打,翻滚,挣扎。挣脱被抓住的手臂,踹开扑来的血盆大口,他跌跌撞撞滚入一扇门后,用尽全身力气将丧尸顶在门后。
他喘着粗气离开门边,不料脚下一滑复又跌倒。恶臭扑鼻,身下竟是一具残缺不全的腐尸。
被尸臭呛得再也忍耐不住,张城一个翻滚,伏在墙角大声地呕吐起来。这时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过,根本没有东西可吐。
苦涩的胆汁充斥他所有感官。口、眼、鼻、喉、耳,全是苦的。右臂依旧无力地垂着。更令他震惊的是,他的小腿和胳膊全部在隐隐作痛。那些地方刚才都被丧尸抓住过。
这意味着皮肤的破损。他被丧尸抓伤了!
铺天盖的绝望迅猛地向他涌来,一时间再也无力求生。
砸门声已听不见,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小屋里藏匿的丧尸,姚兴远十有八九是知道的,社长在无意间竟给自己掘下了最好的坟墓。
他一直自信满满可以逃脱,也一路逃离社长的枪口,却还是自动跳进这个墓穴。宿命吗?
他看着这把陪了他一路的九五式手枪,点点滴滴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他们搜索过好几间公安局、派出所,却从未发现过一颗子弹,最接近武器的东西,竟是一支缺了弹簧、扳机松动的五四式手枪。
没人能逃过丧尸抓咬所带来的命运。他也不愿自己落到那一步。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一般,从核电站带回来的这三颗子弹,竟要如数分给自己人。
他举起左手,将枪口抵到太阳穴,脑中掠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幕幕鲜活的场景。杨馨儿、灾难里每一个同伴、死去的钟永亮,还有徐枫。
然后,扣动扳机。
第41章 老鼠仓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不近人情的人,看来我错了。”
昨夜,张城对徐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回答;今天上午,当姚兴远声称她已逃走时,他从未相信。
“××××!婊子!婊子!”
居然被她骗了,他真蠢!
枪被他狠狠地摔向墙壁,弹落在地时“弹夹”掉落,里面的液体溅爆出来,渗进积满尘土的砖地,形成深色的印记。
昨天,在埋葬钟永亮的时候,他亲手把他的遗物一件件整理好,摆在他身边。仿真巴雷特、武装背心、皮带……独独缺少那支同他手枪一模一样的水枪。他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还以为是小钟在失火那夜弄丢的。他想起替二人整理遗容的时候,徐枫曾独自离开过,恐怕早在那时她就已经计划好要偷他的枪!
那个女人此刻大概早已逍遥在外逃之夭夭,不像剩下的他们,被关押的关押,等死的等死。可笑的是他在临死之前还一厢情愿地为她担心,而她,竟然死都不让他死痛快!
贱女人!
懊恼暴躁地敲打着他的脑袋,恶心的感觉退却,胃部还在痉挛。他环顾四周,所见不过破旧甚至角部发霉的家具、生锈的铁质脸盆架、秃头扫把。接下来要怎么办?用碎玻璃割喉?一头撞上墙壁?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在扳机扣动的那刻,水柱激迫地击打在太阳穴上的感觉替代枪响,他那时所受到的巨大惊吓,已无法让他提起勇气再度尝试别的自杀行为。结束生命的勇气只在刚才的那一刻有过。
一颗温热的水珠沿着他的脸颊滚落,他的心脏砰跳不已。注意力集中得过于紧张,他似乎能感觉到皮肤上的抓痕已经开始感染。他动了动右臂,已经没有痛觉,骨头看来没断,只是肩膀脱臼而已。他又试着推了一下看能不能复位,剧痛却迫使他放弃。
就这样等死吗?
半响无语。他烦躁不堪,浑身发热,伸左手扯开衣领,好让一身大汗散发出去。
忽然他心念一动,猛然发觉,自已好像忽略了一个前提。他急忙卷起袖子仔细查看一番,然后拉起裤管。只见小腿和手臂上均有数道通红的抓痕,有的的确破皮,可衣袖和裤管却统统没有被撕破!伤口和丧尸剧毒的爪子之间还隔着厚实的布料。
他想起在地下避难所门外那一次,袁茵手腕的瘀伤破皮比他严重很多,可她并没因此感染。她没有,那他也不会!
“×!”他会活着。
生存的希望带给他力量。他马上爬起来,忍着疼,用左手抓住右臂向上提。骨头关节尖锐地压迫着神经,他疼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自己复位肩膀并非易事,左右被角度所限力量不够,可他别无他法,能不能活命就看此一招。他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终于在窗户和墙壁夹角处找到合适的着力点。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量顶上去。
骨节错动的声音透过肌肉和皮肤传出来,张城觉得自己右边的肩膀像在被轧路机碾过。
“×!×!”他痛骂出声。
他放任自己倒下,同地上的腐尸并肩而卧。在这种程度疼痛感的冲击下,腐尸、丧尸所带来的恐惧一概烟消云散。心中升腾起来的愤怒要有一个出口,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徐枫、姚兴远、刘志强、郑卫国、杨馨儿……
“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他喘着粗气喃喃自语。
然后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把推开窗户跳出去。
以后绝对不要在冲动之下行事。离开以前,他看着躺在屋角地上早已解体的水枪,认认真真地对自己发誓。
他跳出去的地方,是两间自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