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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抹了抹脸上已凝固的血块,好让眼睛能更清晰地视物。一摸之下才顿觉严重,剧痛从眉骨同手背相贴的地方传出,他发出“嘶——”地一声,大吸几口凉气,险些痛呼出声。所摸之处高高鼓出,竟已肿出一个大块来。手急忙从痛处弹开,复又贴上去轻触,赫然发现大半边脸似已不是自己的。手下滑碰到鼻子,又是一阵钻心酸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下,被他胡乱抹去。
眉骨一道撞破性伤口,鼻梁像是断了,两处伤均肿胀不堪,右边视线也一片模糊。人生三十年来,他从没有遭受过如此严重的外伤,幸好周围没有镜子,不然他恐怕会被照出的自己吓一大跳。但万幸的是俄国人并没有起杀心,或者留他别有用途,他还活着。比起外貌的损坏,他此刻更担心模糊酸胀的右眼会不会瞎掉。
环顾一下四周,他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空间局促的储藏室,两侧的架子上塞满杂物,一扇狭窄的门并没有落地严实,而是留有一道八公分左右高的开口,正好可以透进走廊的灯光。窄门背后的墙上嵌有一个玻璃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两套黄色防护服,甚至带有配套空气循环净化系统的方形背箱,和宇航服一样的头盔。张城就倒卧在窄门背后,两排架子之间狭小的过道里。
他慢慢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感受到血液流过被压麻肢体时的微微酸痒,就发麻的程度看,这次昏迷应该不超过一小时。相对于脸部所受重创,他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除了昏迷前遭到重击的肩部有一块淤伤,转头和按上去时会有压迫性痛感外,其余的部分完好无损,四肢依然健全有力。了解了这一切后,他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健全的四肢可以帮助他逃跑,活下去还有希望!
门口有电灯开关,但在密集的警报响声里,他还隐约听到人声和脚步响,这使他不敢轻易开灯和发出动静。
俄国人暂时放过他,并不代表以后都不会杀他,如果与他们再度冲突,使得自己身体四肢受伤,那他将很难活着逃出这里。况且这座建筑里还有未知数目的活死人游荡在明暗不定的走廊里、躲藏在某道门后,等待着活人的出现,给予致命的攻击。俄国人同活死人,哪种人都不是现在手无寸铁的他可以随便应付的。绝对不要伤害再度发生到自己身上,他必须想个安全的办法逃出这里。为了活下去,他将不惜杀人。他默默地对自己下定决心。
正当他紧张慌忙地在储藏室里翻找可能用到武器工具的时候,系统警报声在走廊里响开。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走廊里的警报声就已经响成一片了,他当时听到同时鸣叫的至少有三种声音、频率、大小各不相同的警报。嘈杂在一起竟已使他习惯,从而本能地忽略那令人不悦的尖利声响背后暗示着的危险。然而这一声新响起的警报,却让他不得不寒毛直竖,僵在当场。
“警告——核辐射超标——反应堆发生泄漏——”
“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电脑系统中播报员冰冷的声音使他脸上的血色尽失。自从吴功不顾他的死活一个人逃走后,他就在心中确定,“核电站泄漏”不过是这个中年人拿来诱骗自己和他一同上路的借口罢了。真实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只不过为了活着达到这一目的,他需要有人保驾护航,以减少路上的危险。自己是他的利用对象,俄国人也是。
吴功在甩掉他们消失后,不管那个目的是公是私,都已不关他的事,他可以不再过问,也不想费力寻找中年人实施报复,只要自己能逃出去就好;此外,他也没必要为中年人担心——就吴功杀死俄国兵时的冷静,与对逃脱路线的选择看来,这座核电站里还建有难以想象的工事,那些厚实的防弹门和身份识别系统与错综复杂的通道一起,已足够在四名俄国军人的火力下掩护吴功安全达成目标。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刻,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核电站反应堆居然真的泄露了!
已经没时间就冲动地接受鼓动盲目地相信他人远行一事追悔。
瞬间,繁杂的思绪纷涌上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得立刻逃出去,就像警报里要求的那样,他可以开车逃走,回上海去,躲得越远越好,把辐射远远抛到身后。但同时,吴功昨天在绿城大厦里说的话也在耳边锵锵回响:一旦随阳站发生核泄漏,中国整个东部到中部大范围地区都将受到核污染。
张城的大学虽然是土木工程非核电设计方向,但这个专业上过所有方向的大班基础课,他明白地知道,吴功也许在核事故发生可能性问题上撒了谎,但他所讲述的核泄露后果,却绝不是危言耸听!不然凭借多年积累的知识,他也不会被如此轻易地说动,肯冒风险前来。
逃走的念头还来不及具体化就被理智压下。
即使他能成功避开俄国人和活死人的包围,逃出核电站开车走掉又如何?他怎么躲得开这场灾难?以有限的交通工具,没保障的燃料供应,穿行在活死人遍布的未知地域上吗?逃往哪里?即使他最终逃离这最广大面积的辐射区得以幸存,离开了人类社会的资源,他又如何能在野外求生?躲在山沟里遥望毁于核辐射的广大国土,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现在阻止泄露恶化还来得及。他不能逃走,他得尝试关闭反应堆。
他把左脸贴在地上,从门下的空隙里向外望去,顺着隐约的人声,他看到走廊左端远处,有两双穿着大皮靴的脚。接着,他分辨出德米特里那特有的粗犷嗓音。
蒙古人正向另一个士兵吩咐着什么,口气里丝毫没表现出得知核泄漏而产生的焦虑感。
张城并不认为这是俄国人听不懂中文警报所致。德米特里很清楚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对此安之若素。因为这也许正是他们想要的。这就是他们要来核电站的目的。恐怕反应堆的泄露正是他们造成的。
他们是他要对付的敌人。
他已没有时间可浪费。
汗珠从额际滚落,咸涩的液体蛰到他眉骨处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着,搜肚刮肠地寻找打败敌人的方法。
海量的回忆场景像通过窄小河湾的潮水一样涌入他的大脑,几乎冲散他的神智。他奋力在数不清的汹涌画面中挣扎着,想赶走那些使他分心的思虑。最终留下的只有一段新鲜的回忆,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被放大呈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七天以前,他和逃难的同伴来到上海市郊的农民郭老爹家。为了反抗暴力拆迁,郭老爹的儿孙们修建了一座土制炮楼,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燃烧弹。即便最后他们闹了不欢而散的结局,郭家人保卫家园的勇气依然为他深深敬佩着,抗日老兵郭老爹那一腔热血更让他久久难忘。多年前,在明知道敌强我弱的情势下,抱着必死的信念,先烈们前仆后继,为子孙后代的国人争取下宝贵的河山。
郭老爹沧桑的面孔历历在目,他觉得与烈士们同样的血液正在自己血管中流淌。
“我们要保卫国家,跟日本鬼子拼了!”
这个储物间堆满了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杂物,一些各种材料的空容器、一些落满灰尘的纸箱、一些废旧办公用具、几盒火柴、旧防尘罩、坏的仪表……甚至,角落里还有一小袋不知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的面粉!
没找到防身武器,但他也许可以利用这些杂物中的一部分做点什么,可又好像还缺少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他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只得伸到衣襟上擦擦,这时候,指尖不经意触到衣袋里的一个长方形硬物,冰凉又有坠重感,那是卡赞死时来不及归还的——
谢尔盖大尉的小酒壶!
Vodka!
第12章 Vodka(2)
“辐射值超标——人员疏散——”
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电脑系统发出的柔美悦耳却冰冷无感情的女声入耳,内容却刺激得他浑身一激灵。
一身冷汗冒出,毛孔舒张使汗毛根部移动,顿时使他全身的皮肤有了一种微不可察的奇异触感,又麻又痒,好像无数小虫子在爬,这十分形象地让他联想到放射性物质正对自己身体进行攻击——反应堆正在泄漏,这座楼内已经不再安全,空气中漂浮着肉眼看不见的放射性物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将这些致命的微粒纳入体内。
心脏怦怦乱跳,他喘息着抬头,望到壁橱里的防护服。
明亮的黄色象征着危险与紧张,手上的触感比看起来要厚实沉重得多。他按捺下双手因紧张而引发的颤抖,脱下染上血迹而脏污的外套,将连身防护服套在长裤和衬衫外面。
人在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