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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天在容城呆了六天,亲手处理了叶进的安葬。
叶果果放弃了赔偿,也放弃了追究赵志强的责任,那个家,已经一贫如洗,摇摇欲坠,她不能去做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她对曲靖天说,“我妈妈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院,我想陪她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北京,可以吗?”
“可以。但你答应我,不可以太伤心,要注意身体。”曲靖天说。
叶果果点点头,她一定会好好的,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果果,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我想见见你爸爸那一墙锦旗。”
当叶果果带着曲靖天进入到民生街时,她傻眼了,街道已不是街道,一片狼藉,烟尘滚滚,不远处轰隆隆的施工队正在施工,推到房屋,挖走泥土,铲平地基。
民生街大部分房子都拆掉了,只有少数几栋房子像蟑螂一样,还顽强地矗立在原地,可看上去那么弱小,在轰隆的声音中摇摇欲坠,这少数几栋正包括叶果果家的房子。
曲靖天四顾,打量周边环境,眼神骤然变得冷峻。
☆、第50章
好几人看见了叶果果;纷纷上来询问赵如景的情况,众人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叶进这个人吃得苦;耐得劳;热心肠,有正义感;颇得街坊邻居们的喜欢;谁家车坏了,喊叶师傅;谁家水笼头坏了,喊叶师傅;谁家老人生病不能去医院了;喊叶师傅。
而叶进从来就是义不容辞地出手帮忙。现在这么个人突然不见了;比什么都打眼。
卫奶奶挤过来;抹着眼泪对叶果果说,“你爸出这样的事,很多人害怕,没敢再继续抵抗下去,纷纷将合同签了搬了。果果,我也签了,也要搬走了,你也签了吧,别以后又出什么意外。”
叶果果挽住卫奶奶的胳膊,“签,我会签的,奶奶,英杰不回来,卫叔叔生意忙,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卫英杰的事她一直隐瞒着,怕卫奶奶承受不起打击。
“英杰说明年来。明年来,这民生街只怕没有半点影子了吧。”卫奶奶伤感地说。
叶果果心一动,“奶奶,英杰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在国外很好,让我别担心,明年学习没那么紧张了再回来。”卫奶奶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是打电话来的还是写信来的?”叶果果有些激动,也许奶奶有卫英杰的具体地址。
“打电话,哦,就是四月份吧,又好久没来电话了。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读起书来,什么都忘了。”
“奶奶有没有记下他的电话?”
“没有,他说他打的公用电话,果果,他没打电话给你?”卫奶奶奇怪地问,按那孩子对果果的粘乎劲,不应该不打电话给她啊。
“打了,也是公用电话,他说他现在功课很忙,明年回来。”叶果果不敢看卫奶奶的眼睛,头垂得低低的。
“你卫叔叔要接我走,可我不敢走,要是明年英杰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我想再等一年。”
“奶奶跟叔叔走吧,你把你的电话给秦叔叔还有其他街坊留下,以后英杰回来还是可以找到你的,奶奶你的号码千万可不要换。”叶果果眉眼和心都是酸的。
卫奶奶到底答应跟儿子走了,一遍一遍叮嘱叶果果,要给她打电话,要照顾好她妈妈,不要太伤心,这里赶紧搬了吧。
叶果果不停地点头,眼眶被眼泪溋满。
众人散去,叶果果走近自己家,发现墙壁用石灰重新涂过了,她扭头朝别家的房屋看去,只见有一栋上面用血红的笔墨写着一个刺目的大字,拆。想必自家这个拆家被他爸用石灰掩盖了。
叶果果垂下眼睛,不动声色,走进屋里。
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但却布满了灰尘,这么多天没在家,而且外面正在拆迁,灰尘很是浓厚,里面全是灰蒙蒙一片白。
叶果果拿出抹布准备擦洗,曲靖天拉住了她,“这里不能住了,我在宾馆订有包房,你暂时住那儿,新房子你问问妈妈,看她喜欢哪里,马上就买。要是她愿意去北京,我们一起去北京。”
叶果果摇头,她以前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一提去北京,总是反对,现在她明白了,妈妈绝对不可能去北京。
“我妈妈说不想和街坊分开,等这里新楼落成,还住这里。”
叶果果默默地将房间收拾干净,将墙上别人赠送给爸爸的一面面锦旗收起来,锦旗上绣着“见义勇为”“拾金不昧”“义薄云天”“好人好心”,这全是他热血热心的证据。房间墙上还挂着一张镜框,里面是叶进年轻时的相片,穿着军装,浓眉大眼,英姿爽飒。
曲靖天对着镜框深深鞠了一个躬。
两天后,曲靖天回了北京,有一些事,他要弄个清楚。
一个星期后,叶果果同意拆迁,在合同书上签上了她的名字,按上了一个血红的手印,然后带着妈妈住进了正天房产安排的临时住处,那儿住着民生街以前的街坊邻居。
这天,秦军来找叶果果帮忙修一下车子,叶果果跟赵如景说了一声,跟他去了。
可是秦军却让叶果果上车,他开着车带她开了老远一段路,在一个无人的水库停下来。
水库长堤长满半人高的野长,在风里不知疲倦地摇曳,水库水面清澈,阳光撒在上面发出粼粼波纹,极像金色鲤鱼翻起的鱼肚纹。很美丽,可也充满神秘。几只水鸟旁若无人的在水上飞掠,这里,是它的地盘,别人都是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秦叔叔,你的车子没问题,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叶果果开始时有些奇怪,后来有些明白。
“是的,我怕别处不安全,所以带你来这里。”秦军点头,尽管他知道这里没人,可还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叶果果脸色变得凝重,她镇定地看着秦军,“你说,我会认真听。”
“别忙听,我先问你,上回那个跟你一起从北京来的那个人是谁?你知不知道,拆迁民生街就是他的主意?”秦军一句话像一颗炸弹,将叶果果脑子炸得嗡嗡嗡地响。
“秦叔叔,你仔细说清楚。”
“正天房产原本看中的是民生街前头的秀水街和德信街那一片,合同都签了,后来那个人来了,在那一片走了一圈,结果转到了民生街,他说民生街的地势和前景比那两条街更好,结果,正天房产将民生街也签下来了。去年这个时候,民生街仍然拒绝拆迁,这个人也来了,出手倒是很大方,一下子就给每户加了十六万作为装修费。一些人感激他,可你爸恨透了这个人,若不是他出现,民生街不会拆迁。”
叶果果舔舔干涩的嘴唇,困难地说,“正天集团的老总是他姑姑。”
“这就难怪了,权利这么大。”秦军点了根烟坐到了河堤边,重重吸了一口。
“你爸这次车祸,看起来是意外交通事故,民警也下了明确的结论,可我心里有疑惑,为什么这么巧?就在前不久,你爸悄悄告诉我,有人跟踪他的车,还有人威胁他,在他的车上丢血淋淋的死猫死鸡,甚至给他打匿名电话,让他识时务点,赶紧滚出民生街。你爸没敢将这些告诉你妈,怕她害怕。可是几天之后,他就死于车祸,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叶果果缓缓点头,没有一点疑惑,她沉静地说,“秦叔叔,我爸就是被人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秦军腾地一下站起来,眼睛珠子怒暴。
“在梦里,我看见他被人杀死了。”叶果果说。
秦军一下蔫了,“果果,这不能作为依据。”
“这是我的依据。”叶果果轻轻地说。
她眼睛看向远处,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断,重重叠叠,云缭雾绕,挡住她更远的视线,可是有什么要紧?只要心更远,一样能穿透。
“秦叔叔,答应我,今天你跟我说的话就永远的埋进这水库里,从此不要再说起,就当从来没有过。”叶果果凝重地叮嘱。
“果果,我懂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再说起,我知道,那些人,我们招惹不起。”秦军悲切地说。
叶果果微微闭上眼,长长地吸了口气。
北京,她会回去的!
车子回到市里,叶果果借故中途下车了,她知道秦叔叔的出租车是一家生活的主要来源。她沿着正方格的水泥人行道慢慢地走着,仔细反复思考一系列的问题,爸爸并非死去意外,这个事实她没有惊讶,可是曲靖天突然介入里面,着实让她震惊。就在慢慢行走间,叶果果感觉到前面有一个人站在她前面,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她看见一个穿着花格子长裙的女孩子一动不动地挡住她的去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