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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东亭穿着一套深色的华服,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尤储秀同样穿着讲究,坐在他的身边。年三十那天早上,傅东亭就要求出院回家,家里人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虽然他人回来,但这几天都住在书房里。尤储秀几次想要解释,傅东亭都没有给她机会。
“爷爷过年好。”
傅橙穿着一件红裙子,依次跪在傅东亭的面前。
“乖!”
傅东亭拿出红包递给她,傅橙接过去,“谢谢爷爷。”
早上家里人拜年后,整个上午还会有很多朋友们来家里看望。尤储秀起身去安排佣人们准备,生怕失了礼数。
傅东亭招手把傅橙叫过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
“怎么还有一个?”傅橙惊讶的问。
傅东亭抿起唇,神色温柔,“这个给弟弟。”
“是果果弟弟吗?”
傅东亭点头,伸手将孙女抱在怀里。傅橙拿着红包,不禁撅起嘴巴,“爷爷,橙橙很久没有看到弟弟了。”
傅东亭嘴角滑过一丝轻笑,“别急,也许很快就能看到了。”
尤储秀安排好事情回来,恰好听到傅东亭这句话。她咬着唇,红着眼睛别开脸。
年初一傅家最热闹,商界那些朋友们先后都挤破门坎。尤储秀应付完一批人,神色已有疲惫。她站在门厅喘口气,豁然看到有人走过来。
“欢颜!”
尤储秀快步跑到女儿面前,紧紧拉住她的手。傅欢颜低着头,低低叫了声,“妈。”
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尤储秀激动的咬着唇,说不出话来。这声妈远比任何解释的语言都重要,傅欢颜同样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傅东亭在书房里小憩,管家带着蔺识进来。
“董事长。”
傅东亭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有事发生。他低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道:“有事就说吧。”
蔺识打开公文包,递给他一张照片,“昨天有人跟踪到的。”
照片是在墓园拍摄到的,那清晰的墓碑,还有跪在墓前的一男一女,傅东亭都不算陌生。他讶异的抬起头,却见蔺识无奈的开口,“我让人去查过盛铭湛的背景,他两岁被人带出国,被盛家收养。这样算起来,他肯定就是舒家的那个小儿子。”
这一刻,傅东亭忽然勾起笑出声。他放下手里的照片,起身走到窗前。
“董事长,盛铭湛应该已经查到他父母的死因跟您有关。”蔺识脸色担忧,“如果他有心报复,那我们要怎么应对?”
“应对的了一次,应对不了两次。”傅东亭摇了摇头。当年他知道舒云歌的身世后,才会极力反对她跟傅晋臣在一起。可他能阻止一次,却不能次次都阻止。
“这就是天意吧。”傅东亭拄着拐杖,背影笼罩在暗影里。
蔺识瞬间失声,同样觉得棘手。毕竟盛铭湛不同于舒云歌,况且如今这对姐弟,背后都有着强大的支撑集团。
轻轻拉开抽屉,傅东亭拿出几个大红包,递给蔺识,“这是给你孩子们的,过年讨个喜气。”
蔺识颤颤巍巍接过去。
“蔺识。”
傅东亭转过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如今我身边能相信的人,只有你。”
“董事长,您放心,”蔺识微微弯下腰,道:“如果没有您,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您嘱托我的事情,我必然竭尽所能。”
傅东亭起身走过来,伸手抚平蔺识的衣领。
“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蔺识又问了句。
“过年好。”傅东亭眼神温和,蔺识突然紧张起来。
“难得过个年,你也轻松一下吧。”傅东亭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事情,等到年后再说。”
蔺识叹了口气,“好,您有事随时叫我。”
须臾,蔺识离开书房,将门关上。
书桌前,傅东亭拿起那张照片,弹开打火机点燃。火星很快吞噬照片中的人脸,他轻轻合上眼睛,脸色异常平静。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初二早上,天还没亮傅晋臣就起床。今天沐良父母让他去家里吃饭,他激动的后半夜才睡着。很早开车出门,他先去采购礼物,然后才敢登门。
“妈!”
傅晋臣两只手都提着满满的袋子,见到蔡永芬就喊人。
“快进来。”蔡永芬将人拽进来,沐良急忙过来提东西。她瞥了眼傅晋臣,示意主要目标是她老爸!
“爸!”
傅晋臣依葫芦画瓢,可惜没成功。沐占年坐在沙发里喝茶,眼皮都没抬,压根不搭理他。
“爸爸——”
沐果果丝毫没受到外公情绪的感染,依旧热情朝他飞奔而来。
弯腰抱起儿子,傅晋臣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有了心理准备。他还记得那年沐占年背着沐良离开傅家的那个画面,知道他老人家心里一定存着芥蒂。
沐良一边帮着妈妈摘菜,一边不放心的几次偷看。沐占年跟沐果果拼积木,傅晋臣可怜巴巴坐在边上给他们端茶倒水。
“放心吧,你爸不会把他怎么样。”蔡永芬早就看穿女儿的心思。
沐良不好意思的低头,脸颊飘红。
“你那下象棋的技术,又长进吗?”
沐占年突然开口,傅晋臣谨慎的回答:“我觉得还成,要不然您检验一下?”
“来吧。”沐占年同意,傅晋臣立刻屁颠颠去摆棋子。整盘棋局,他小心翼翼揣测老爷子的心思,不敢赢,但也不敢输的太明显。
“将!”沐占年猛地落下一子,傅晋臣不过失神片刻,大势已去。
“哇,外公赢了!”沐果果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
沐占年端起茶碗轻啜了口,深邃的眼眸落在傅晋臣的眼底,“我是看在果果的面子上,才肯给你一次机会。”
“我明白。”傅晋臣仰起头,神情坚定,“您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绝对不会再让您跟妈失望!”
话已至此,沐占年挑了挑眉,笑道:“臭小子,你故意让我棋,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哼,这次来盘真格的!”
傅晋臣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这马屁,差点拍马腿上!
客厅里的欢笑声渐起,沐良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偷偷红了眼眶,这刻心底的滋味,五味杂陈。
清早的傅家大宅,迎着晨曦阳光旭暖。
过年孩子们疯闹睡的晚,傅东亭习惯早起。他披着外套走到庭院里,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清净。
庭院里干枯的树枝都已冒出新绿,傅东亭眼神落在园中已然发芽的玉兰树上,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勾起。
那一年,正是玉兰盛开的时节。
连漪穿着一件青色长裙,素白的脸干净如莲。她见到生人总是害怕的垂着头,清汤挂面的长发垂在脸颊边,只有灵动的黑眸闪亮。
“你是谁?”
初见时,连漪垂着头,紧张的问他。
傅东亭不禁蹙眉,在这个家里,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那年连漪投亲来此,这次相遇,算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次意外。
时光恍如回到从前,傅东亭站在高台处,眼角不经意的扫过去,却见有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东亭。”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柔弱,几不可闻。
傅东亭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的人。她嘴角染着的那抹绯色,亦如从江南小镇水墨画中走来的女子。
“我要走了。”面前的女子笑了笑,转身离去时,傅东亭还能看到她青色的长裙,擦着自己的掌心滑过。
“连漪——”
傅东亭大惊失色,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她,却不想脚下踩空,整个人从台阶上跌下去。
“老爷!”
佣人尖叫出声,惊动屋里的人。尤储秀第一个跑出来,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
须臾,医院的抢救室外,傅家人基本都到场。
“欢颜,你给老四打个电话。”尤储秀开口的声音,已然发抖。
傅欢颜咬着唇,不敢多说,拿着包走到边上。
电话还没拨通,手术室的门就打开。傅世钧推着轮椅过来,一把拉住傅欢颜的手,道:“我来给老四打电话,你去看爸爸吧。”
傅欢颜点点头,转身跑到病床边,哭道:“爸爸,你怎么样?”
傅东亭勉强睁开眼睛,望向她的眼神温柔,“你来了。”
傅欢颜怔了怔,不明白他的话。
“陪你爸爸进去。”尤储秀伸手拍了拍傅欢颜的肩膀,红着眼睛别开眼睛。这句话只有她听懂了,心底涌起的滋味万般复杂。
中午饭蔡永芬准备的饺子,沐良端着碗筷出来,笑道:“傅晋臣,快带儿子去洗手。”
傅晋臣闻着香气,已然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