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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挺了挺肩背,忽道:“如果能了结此事,我也不想嫁给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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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六)
许知言挑眉,“为什么?五弟待你极好,并且……很喜(。3uww。…提供下载)欢你。听说,你们很般配。”
他看不到许知捷的模样,也看不到她的模样。连般配不般配,也只能是听说而已。
欢颜目注他那双如蒙着雾气般的漂亮双眸,说道:“我和三殿下看着是不是更般配?若你平息此事,若他回心转意,我是不是更该嫁给他?”
许知言不觉变色。
良久,他道:“那你待如何?听说那萧寻生得极是俊秀,文韬武略也是不凡,莫非……”
“他怎样不凡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样的轻浮浅薄……”欢颜愤愤地打断许知言的话头,“二殿下若把欢颜当作家人或妹妹,便让欢颜留在二殿下身边吧!欢颜要治好二殿下的眼睛,然后走遍名山大川,一边游历赏景,一边治病救人,成为天下闻名的妙手名医!”
许知言闻言,眉目间已漾起轻笑,仿佛见到了江南江北的河山如画里,有伊人笑靥如花,瞬间让春光更加明媚旖旎起来。
他抚掌笑道:“如此更好。我可以和你一起走遍名山大川,看一看……看一看我们大吴的山河日月,究竟是什么模样。”
欢颜依在他身畔,见他笑容少有的畅朗,不由亦是展颜而笑,心头渐渐涨起如春日煦阳般的温暖和宁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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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知言去见了尚留在原太子府守孝的大夫人吉氏。随即吉氏上表,自请出家为皇上祈福。
恰许知言近日时常头疼难眠,景和帝心疼爱子,亲身过来探望,顺路又召见了儿媳吉氏。
没有人知道这父子公媳都谈了些什么,但景和帝回宫时的确满面春风,随即下旨准许吉氏出家,赐名妙缘真人,让她带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奔往天音观出家去了。
妙缘真人出家前没忘了禀告景和帝,雍王许知文被害前夕曾经因痛责过两名犯事的仆役,她疑心夫婿失足堕马与此相关。景和帝遂叫心腹密查,又查到他们曾在某家医馆私配过可致人畜颠狂的药物。
可惜他们畏罪逃亡,却因身上所窃重金为贼人盯上,早已身首异处……
案情已经很明了,许知捷开始在父亲面前惋惜那个屈死的小丫头,又被章皇后唤到昭阳光狠训了一顿。好在此事本就是秘密处置,最终怎样的结果也只那寥寥几人清楚。
一个卑贱的侍婢而已。
蝼蚁般的性命,生也罢,死也罢,好像并没那么重要,当然更不会有人追究。
欢颜明知这必是许知言在设法为自己洗脱罪名,却纳闷道:“二殿下,大夫人怎么跑去出家了?又怎肯为我撒这个弥天大谎?若是给人拆穿,那还了得?”
☆、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七)
许知言已赶在除夕前悄悄将她接回她住惯了的太子府,——如今已改了府名,依着他的封号被称作锦王府了。
她被安顿在闲人不许踏足一步的万卷楼暂住,虽然不便露面,但又闻着了熟悉的书香,唇角已不觉上扬。
她的性情甚是活泼,独看书写字或研究药理时安静。
许知言觉出她的安然,亦觉开怀,微笑道:“这个没什么,不过仿了前朝之事,让她先顶个出家的名义解了和父皇公媳的名分。我允她隔段日子帮她设法还俗入宫,五弟也悄悄找她说了一堆好话,她日后还想在宫中立足,怎会不帮忙?”
“皇上呢?皇上……他怎肯容下我?”
“当日父皇尚未登基,唯恐落人口舌,为人所趁,手段当然毒辣。如今根基已稳,他既打算顺手推舟纳下吉氏,哪里还怕你一个小丫头说闲话?”
他从白玉棋罐里掏出棋子,慢慢地在棋盘上摆着,悠悠道,“何况我告诉父皇,你从小便研究致我目盲的血咒之术,似乎已经找到了医治我的窍门。他心疼我,也便顾不得再追究你了!”
欢颜点头,却说不出怪异或寒心。
她轻声道:“二殿下,他也是大皇子的亲生父亲。”
许知言缓缓道:“大哥不该因心中抱怨便对楚瑜的心腹口出恶言,暗露联手之意。父皇素来谨慎,被他撞破后便一直暗中遣人监视了他的行动。既然认为他有背叛之心,当然再也容不了他。”
“可你出这样的主意,让大夫人和皇上在一起,总觉,总觉……”
她紧盯着他,一时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觉。
素衣清雅洁净,眉目沉静恬淡,哪怕身处闹市,他都是那般地翩然出尘,落落寡欢。
仿佛他天生便该与那些肮脏的事无关。
哪怕只是让他看到或听到这样的事,都是对他的玷辱和亵渎。
可他现在分明正一手将不明不白成为寡妇的大嫂推往父亲的怀抱。
媚俗,势利,且有违人伦道德。若是传扬开来,难免被天下人耻笑。
她终究没有说下去。
若不是因为她,他断断不肯卷到这件事里吧?
而许知言竟似完全懂得她的心意。
他摆弄了片刻棋子,忽低低道:“世事如棋局,从来变幻莫测。人们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结果如我所料,那么,便是我笑天下人,而不是天下人笑我。”
欢颜迷惑。
而许知言已丢开棋子,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世事如棋,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可堪珍惜的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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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八)
除夕,除旧布新、万家团圆的日子。
不论是皇室贵胄,还是平民百姓,总会在这天和和乐乐围坐于一处,怀缅今年得失,展望来年收获。
——纵然困厄半生,这一刻在家人或真心或假意的欢笑声中,总能找到一丝安慰,总会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还是幸福的。
即便顺心遂意的,所谓身在福中更祈福,还得图个来年顺遂,这辞旧迎新之夜的酒席之上,凡事也需讨个吉庆。
景和帝当了四十一年的太子,第一次坐在那个至尊无上的宝座上与他兼为臣子的家人把酒言欢,愉悦之外,想必另有一番感慨。如今太子未立,皇帝众后妃及诸皇子更是察颜观色,唯恐惹他不快。
而许知言便在满殿的奉承和阿谀谈笑声中携了欢颜姗姗来迟。
他依然是素蓝衣袍,只是换了紧密厚实的织绵暗花质料,又披了件天青色白狐狸皮里子的斗篷,袖口襟领处洁白柔软的风毛更把他衬得温润如玉,雅静脱俗。
俯身向景和帝行礼时,景和帝目注着他,已抬手令身畔内侍扶起,“不过是寻常家宴,不用拘礼。——听说前儿又着凉了?原就和他们说了,若是不舒服,就在府里休养着,不过来也使得。”
一旁章皇后也急忙吩咐道:“锦王体弱,快把火盆挪过去些。言儿,有烫得热热的惠泉酒,先喝一杯暖暖胃。”
她这样说着,目光从欢颜身上一扫而过,端雅从容的微笑一丝不改,再未流露出半点惊诧。
欢颜虽然忐忑,但她既已打算面对眼前的事,便不想再像蜗牛般继续躲下去。
生命中的这道坎,她必须越过去,才可能坦然地奔向她未来广阔而自由的天地。
许知言浅浅蕴笑,谢过父皇母后恩典,那边已有人急急过来,引他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