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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看清他虽粗衣布袍,却自有一股尊贵卓异的气度,却也微微讶异,略略和缓了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欢颜已镇定心神,转过身来向那妇人端正一礼:“后学弟子夏欢颜,特来求教夫人!”
她自袖中取了一封信函,恭谨递过,说道:“这是少咸山张先生给夫人的信函!”
“原来是张先生介绍来的……”
那妇人接了那同行的引见信,也不急着打开,只是惊疑地打量着欢颜。
“你姓夏?”
欢颜怔了怔,这才仔细看向那妇人,却见那妇人三十余岁年纪,面色憔悴且略带病容,可举止依然娴雅洒脱,容貌更是婉丽脱俗,并且……看着很是眼熟,仿佛似曾相识。
更奇的是,这妇人神情颇是冷凝,似不喜与人交往,但她居然十分想去亲近亲近嗥。
就像当日在锦王府时,她总是不知不觉地想走向许知言所在的方向……
见欢颜发怔,萧寻忙代她答道:“夫人,她的确姓夏。”
妇人还是疑惑,打量欢颜数眼,才一边拆信看一边问向萧寻:“你呢?”
萧寻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寻字。”
“萧寻?”妇人匆匆览阅着信函,听得他的话,抬头讶异地看向他,“你是萧寻?你不会是萧旷的儿子吧?”
萧寻一呆,答道:“是……札”
妇人便又打量他一眼,说道:“蜀国被灭了?还是你被老子赶出家门了?”
萧寻愕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转头看向欢颜。
这天底下的美貌女医都这般诡异吗?
她居然和当年的欢颜一样,听个姓名就能认出他身份,并毫无顾忌地直呼一国之主的姓名……
更匪夷所思的是,看到他粗衣布服状似狼狈地出现在山野间,都能做出同样离谱的推断……
妇人面色却慈和了许多,温声道:“到屋里坐吧!”
萧寻忙应了,一手牵着马,一手拉过欢颜,随着妇人往前走着,低声向欢颜道:“欢颜,这女神医长得可真像你!”
欢颜愕然,“像我?”
“是啊,特别那眉眼,简直一模一样!若是蒙上脸,别说刚那个主人家,便是我也未必分辨得出来了!”
“是……是吗?”
欢颜困惑,跟着妇人绕过竹林,踩着溪间的白石走到对岸,立时被眼前的景色住吸引住。
萧寻不懂医术,却也能一眼看出,这里借山靠水,又是向阳坡地,已被改建成一处极好的药圃。
欢颜左右查看着,眉宇间便流露出兴奋,赶上那妇人由衷赞道:“夫人,你这里种了好多的稀罕药物!这些药在中原很是难得,不想这里居然能长得这样好!”
妇人眉宇间便显出几分骄傲来,“不错,这里气候干冷,我想培植的药材,倒有一大半能在此处成活。”
想来这妇人原来也该和欢颜一样四处游荡行医,看上这里气候适合种药,方才定居下来,渐渐有了名气。
萧寻看那妇人眉目间的骄傲,更觉和欢颜有几分神似,也便更加疑惑了。
前方却是两橼简陋茅屋,进去看时,桌椅亦简朴之极,两个大木架子占了快一半空间,上面一层层放着竹匾,晾着许多药材。
这屋里自然也是四处药味。妇人端来的茶水味道不错,却也飘上了一股儿药味,萧寻品尝时,便猜测欢颜大约会极喜(。3uww。…提供下载)欢。
但转头看欢颜时,却有些心不在焉,喝茶时不时向那妇人看去;妇人也似在踌躇些什么。
他沉吟着,问道:“夫人,请恕晚辈多嘴问一句,夫人是怎么知道晚辈和晚辈父亲的?”
他暗度这妇人年龄,以及她直呼萧旷姓名的情形,该和他父亲平辈,故此时便以晚辈自居,绝不敢以家世自傲。
妇人微笑道:“从前见过。”
她向东南方一指,“就在吴蜀与北漠交界的丹柘原。那时吴蜀两国大军都驻扎在那里,挺热闹。”
“吴蜀联军驻于丹柘原?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寻终于茫然了。
他极年少时便和狄人打过几次硬仗,但记忆之中,似乎并没有与吴国联手;而丹柘原很早便已在蜀国治下,几时让吴国前来驻军的?
这时,欢颜脸色忽变,插口道:“夫人所说,莫非是顺成二十三年吴蜀联军大败北狄的河口大捷?”
这回萧寻脸色也怪异起来,苦笑道:“夫人说的……是二十二年前的事?”
妇人坦然道:“不错。那时我也在军中,令堂常抱你过来玩耍。当时她尚是太子妃,记得……她姓柳,对不对?”
周围一时静默。
即便当时萧旷还不是国主,柳氏还不是国后,他们的地位还是相当尊贵。能和他们交往的,显然不会是普通的将士兵丁。
而萧寻的确听说过,那次大战萧旷是带了他们母子一起去的,本为督战而去,却意外被狄军所围,幸好吴国援军赶到,吴蜀联军在闵河河口大败狄军,重伤狄王。
那次战役,蜀国后期由当时的太子萧旷亲自指挥,而吴国的统帅,是夏一恒。
千里庭闱云满眼,十年湖海雁惊心(一)
更新时间:2012…7…1 0:43:24 本章字数:2989
萧寻都不知道该不该做出那个大胆的推测。
但他看一眼欢颜苍白的脸庞和闪亮的眼眸,竟很轻易便问出了口:“敢问,夫人夫家可是姓夏?嗍”
妇人目注他们,轻轻地笑了笑,眼睛里忽然间便浮上了泪光。
也许,就因为那句夫家姓夏?
萧寻屏了呼吸,继续问道:“再敢问夫人……可是姓叶?”
妇人便转过眼眸,目注欢颜,喑哑轻笑道:“这天底下,还有人记得叶瑶是谁吗?”
欢颜猛地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双膝跪倒,重重地磕下头去。
“娘亲!佐”
叫一声娘亲,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伤心都在瞬间倾泄而出,立时凝噎得再说不出话来。
“凤……凤儿么?”
叶瑶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那双和欢颜相似的眼眸立时滚出大串的热泪。
她哑着嗓子问:“真的是凤儿么?真的么?”
欢颜拼命地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凤儿,从小到大,午夜梦回时,她不只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
原来并不是她做梦,原来她真的曾经有过这个名字,原来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曾经无数次这样好听地呼唤着她。
凤儿,凤儿……
直到有一天,夏家家破人亡,望女成凤化为泡影,乳母为她易名为欢颜。
不得一世富贵,愿得一世欢颜。
终究,欢颜亦不可得。
抱着母亲,欢颜泣不成声。
萧寻静静地看着这对相拥而泣的母女,眼睛渐渐潮湿。
他忙搓了搓脸庞,顺带也把眼底的湿意搓去,然后展颜,笑了起来。
他的小白狐有娘亲了。
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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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叶瑶和欢颜睡在一处,自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
萧寻打地铺睡在另一间房里,却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睡在屋子里,第一次有暖和的棉被盖,自是睡得香甜。只是半夜侧转身习惯性地去拥抱记忆中的娇软躯体时,却只抱到小白猿毛茸茸的身子,未免大大扫兴。
晨间天未亮萧寻便已醒转,却是饥肠辘辘。
夜里的晚饭根本没能吃饱。
他现在算是深信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说法。
又或者,能把什么食物都煮出药的苦涩来,乃是行医之最高境界。
经了这么些日子的磨练,他深深地懂得了欢颜为什么宁可吃小白猿的野果子,也不肯自己煮东西吃。
而叶瑶厨艺之可怕,堪与欢颜比肩。
趁着小白猿熟睡,他用手指悄悄从它的裙兜里抠出几枚果子,看小白猿睁眼,忙藏入袖中。
小白猿隐约觉出萧寻没做好事,恶形恶状地冲他嗬嗬嗬地哈了几声气以示警告,抱紧它的围裙继续睡去了。
萧寻暗叫惭愧,蹑手蹑脚出了门,悄悄拿那几枚果子填进肚子,便去把行囊里隔日打的野鸡拿出来,烧一锅开水烫了,拔毛剖腹,洗净了丢锅里慢火炖着,自己去砍柴挑水,然后把雪马洗刷得干干净净。
堂堂一个皇子能够如此得表现优异,终于连欢颜也感动了。和母亲吃完香喷喷的野鸡汤,她便关心起萧寻伤势,替他把几处创伤一一检查了,顺便又从叶瑶那里找了几粒不知什么药丸,让他服下试试效果。
萧寻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