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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了挣,奈何身子弱,硬生生地看着君骞再一次代劳将她抱了出去。外面是一条向上的山道,左右两边的护卫具是垂了头守在一边。饶是如此,沈苾芃还是觉得尴尬无比,心中将君骞狠狠诅咒了一遍。
山道都是拾级而上的青石板,带着人工刻凿的痕迹,君骞自小练武而且造诣颇深,即便抱着一个人沿着山道而上,也丝毫不显疲累。不过君骞怀抱心仪的美人,疲惫之情即使有也自是一晃而过。
山道沿途峰峦回绕,松柏森映,溪水河流连绵其间,宛然有一种江南景色。山道越来越崎岖,君骞甚至不得不在峭壁间侧身而过。沈苾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闺中女子,哪里见过这等险要,手臂不自禁抓紧了君骞的胳膊。
君骞倒是很享受沈苾芃这样惊慌失措的依恋,心头促狭的盼望着这山道再绵长一点儿,最好永无止境。
转过曲折之处,便到了半山腰的一座凉亭之中,沈苾芃这才惊讶的发现,即便攀爬了这么久竟然才到了山腰。这凉亭设置的极其巧妙,临江建在突出的半壁山崖之上,亭内设了煮茶的炉子,带着波斯风格的厚厚毡垫,为了防着江风寒苦还设了湘妃竹的镂空帘子。
君骞将沈苾芃轻轻放置在毡垫之上。正对着面前远远近近的一汪碧水浩淼,让她登时眼中一片朦胧,想起了家乡临安的山水风姿。君骞竟然能找到这一处酷似江南的风景之所,实在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他缓缓坐在了沈苾芃的身边,亲自煮了沈苾芃最爱喝的茉莉花茶。借着热气蒸腾回过头看着沈苾芃迷蒙的眼眸。
“驱驱寒气!”
沈苾芃茫然的接过。眼角却被眼前的秀丽山水所吸引,牵动了心中的一片思乡苦楚。清俏的容颜中透着几分萧索还有黯然,无一不看在了君骞的眼眸中。他凤眸中的漆黑一点沉了下去。突然轻声说道:“若你是想回临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苾芃缓缓转过脸看着君骞眼眸中的那抹深意,她何尝不懂?可是君骞这样说就像一个痴儿在说着永远也无法兑现的幻境。
“君骞,”沈苾芃突然心头一酸,随即便是一阵怅然,她看着这山这水,心头一直纠结着的怨念竟然一下子放了下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称呼他的名字。就像上一世,那个雪夜。她也是如此认真地称呼他。但是那时的刻骨铭心换成了今日的云淡风轻。
“君骞,”沈苾芃又呼了一声,“我对你的怨念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必如此相待。”
君骞的凤眸一亮,闪出几点星光,她从来没有如此柔和地对待自己。这两声轻轻柔柔的称呼让他的内心狂喜不已。若不是害怕再惹恼了她,他真的忍不住会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他等了这一刻等的有些久长。
“我与你就当做是最普通的陌生人便罢!”沈苾芃一旦放下心中的仇恨,突然觉得心中登时有些空落。她只是觉得好累,这一世的寻仇之旅一切都变了样子。深爱的成了仇雠,深恶的成了恩人。这让她着实不知所措。
君骞眼眸中的喜悦淡淡化成了一闪而过的怨怒,唇角不自禁涌现出了一抹连自己都要被冻伤的寒凉。他用心自此,心中期期艾艾所盼的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谁曾想却是一句形同陌路的承诺。他与她如何形同陌路?桃花林下,那抹舌战群儒的俏丽身影。映心阁中,那抹倔强不屈的倩影。梅林中沉稳秀美的娇颜,处事不惊的大气,争锋相对的锋芒。她早已经在他的心中打下了一个又一个深邃的烙印。现如今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她却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陌路人。
君骞的手掌握成了拳,心头有些焦躁。
“芃儿,会解梦吗?”君骞的声音有些嘶哑。
沈苾芃嗤的一笑:“梦幻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们现如今坐在这里岂不也是梦幻一场,梦中的东西,二爷还是忘记了吧。”
君骞再也抑制不住心口的疼痛,猛地将沈苾芃冰凉的手握在掌中。
“二爷!”沈苾芃挣了挣,神色颓然任着他将自己的手掌附在他轰然雷动的胸口,那心跳很狂野也很吓人。
“答应我好吗?”君骞一向看不到底的凤眸中第一次晕染了赤红色的渴求,“我……不想做你的陌路人,答应我……芃儿……我只想做你的……有情郎!”
沈苾芃惨然失笑,映照在君骞的眼底,掠过一丝巨大的恐慌。
“君骞,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莫非还爱着大哥?”君骞眉头微蹙一阵酸楚。
沈苾芃茫然了,她无力的垂下了头:“君骞,即便没有你的大哥,没有任何人,哪怕这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临风而立的男子,你我之间……也绝无可能。”
君骞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带着嗜血,带着受伤,带着一抹几乎要发了狂的心痛。
“为什么?”他终于吼了出来,将她从毡毯上拉拽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箍着,“为什么?沈苾芃!你可曾给过我理由?”
沈苾芃的伤口狠狠痛了一下,咬着牙强忍着额头渗出来的汗珠,缓缓抬眸看着面前君骞受伤的脸。竟然在心中有一点愧疚和感动,随即又觉得这是多么的可笑。上天让她重生竟然是为了这样一出闹剧吗?君骞的这番厚爱在沈苾芃看来就是闹剧,而且可笑得很。
看着沈苾芃一如往常的沉默和倔强,君骞心头的怒气无处可发,紧紧抓着她瘦弱的肩头瞪着她:“难不成仅仅因为我们彼此都有一个可笑的相同的梦境?就因为在那梦境中,我将一杯蚀骨的毒药灌在你的喉间。就因为这样荒唐可笑的梦境,你便恨我如此之深?!!沈苾芃!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恨是多么的没道理?!!”
沈苾芃猛地抬起了头,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做相同的梦?难不成真的如楚天所说,他每夜都守在梅亭,或近或远。自己那些夜夜惊醒的梦魇他便都清楚吗?
“君骞。我们纠结这些好没意思,”沈苾芃心中知道这一世他对自己的好,但是上一世的那番刻骨铭心的仇恨的心魔岂能说了就了的?她现如今试着放下。早已经不易,君骞求得确实太多了。他的好她不能还,也还不起。许是这也算两清了吧?
“对不起,”沈苾芃垂下了头,“若是今天你叫我来便是为了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做陌路人对彼此都好。”
君骞的手臂缓缓放了下来,苦笑道:“呵呵呵……府中人人都说你狠毒如蛇蝎,我还不怎么相信。想你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那么多毒辣的事情?”
沈苾芃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冷冷看着他。
君骞缓缓将她拉坐在了毡毯上,擎起杯中的茶,抿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湖光山色。
“梅红是你下的毒是不是?”
沈苾芃顿了顿。既然今日没有外人,彼此表明了心意,她也不惧他会对自己加害什么,缓缓点头道:“是!是我下了一种奇毒,没想到二爷玄黄之术精妙不亚于我。竟然看出来了。”
君骞冷笑了一声:“宫中导致安阳身心巨变的毒也是你下的?”
“是,”沈苾芃有些口干,他今日将她带到此处,质问这些秘辛,便已经是查探清楚了的,自己狡辩反倒被他看不起,一一承认了吧。
“将你娘亲的画卷故意送到静园刺激我父亲令他病情加重也是你?”
“……是,”沈苾芃那一次只是为了试探而已,不过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你向皇后出的主意,将安阳远嫁北戎断了我母亲的念想,令她惊怒交集病倒在榻上?又是你放出了侯爷始终牵念梅亭如花美眷的闲言碎语,才引得我母亲怒极要杀了你,其实你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死。你料定那天我父亲会来救你,并会迁怒下来将我母亲禁足夺了当家主母的权柄?”
沈苾芃没想到他连这个也猜到了,嗤的一笑:“二爷果然精明,什么也瞒不了你。不过我这样的算计还是被徐钰算计了,差点儿死在她的手中,说起来还要谢谢二爷出手相助。”
“那么……”君骞冷冷盯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苾芃倒是被他问住了,是啊,她到底是要干什么?之前是为了帮世子爷出头,一心一意爱着那个薄凉的男子,现如今自己又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沈苾芃扭过头看着江面,叹了口气,“大概想要活下去吧!也许活下去真的很难,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君骞心间一痛,他理解她的处境,只是她这样做与自己却是陷入了两难境地。他该如何报复自己这个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他处处忍让,她步步紧逼,他已经被她逼得无路可走。
“沈苾芃,我不管你怎样待我,我心悦你,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