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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与落魄。
这个似乎不起眼的背影之所以会引起张劲的注意,一就是因为从这个消瘦老人的背影,张劲似乎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哀气氛。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按照之前张劲总结出来的排布规律来看,这个老人所在的位置就是六零二室的门口。
而且,更引人注目的,是这老人并不是站在那里,而是左扭右摇的趴在门上,努力透过门上竖列的条窗,拼命的想要看清楚里面的什么东西!
就在张劲想要走过去的时候,与六零二室对门的六零一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应该是查房医生的白大褂中老年男人走了出来,恰巧看到这个趴在六零二室门外,想要偷窥扒眼的老人。于是,上前问道:
“这位老大爷,请问您找谁?”
此前仍然在努力扒门望缝的白发老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大夫打扮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问道:
“我想问一下,之前六零二房三号床的病人哪里去了?”
这位大夫的态度不错,听到这老大爷动问,就翻了翻手中的本子后询问道:
“你是这位何清浅小姐的亲人?”
白发老人疯狂点头。于是这位大夫看着本子说道:
“这位何小姐昨天晚上转到了六零九号房,今天下午办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了!”
“什么?已经离开了?去哪儿了?”
白发老人见到大夫摇头,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有些抓狂了。拉着大夫的手,拼命的摇着,嘴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停的询问:
“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我的女儿呢?她病好了么?病没好你们怎么可以让她出院……”
见到白发老人已经情绪彻底失控,白衣大夫也是狼狈的左支右拙,张劲连忙快步走出。把白发老人拉开为这位大夫解了围后,张劲对白发老者说道:
“何叔叔,你别担心,清浅她现在很好!她的病会好起来的!”
“真的,她现在真的很好?快带无去看看……快带无去看看……”
白发老者紧张的抓着张劲的衣袖,激动的念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再次镇定下来。眯起昏黄的老眼,打量了张劲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嘴唇迟疑的问道:
“你是……”
…………
看着如今眼前的何过之,张劲即使对他曾经蛮横的拆散自己与何清浅姻缘,仍有怨怼,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泛酸。
那应该是差不多五年前吧,当时初见的何过之,当时批评起张劲慷慨激昂的何过之,当时拿出大家长风范一定要分开自己与何清浅的何过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一身中山装,没有一丝褶皱,没有一点污渍,无论天气有多热,所有的扣子都扣得严实。一头仍然浓密的乌发,发型虽然老气,但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甚至连一丝跳丝都不曾有过。脸上丝毫不见苍老,刮净胡须的脸,光泽润滑,尽显中年老男人的成熟魅力!
那满身的活力,就如为信仰圣战的‘狂信者’。那浑身刚正不阿的正气,就算是被整的凄惨落魄的张劲,虽然看不惯,虽然不喜,却也找不出丝毫的不是来!
而如今,不过是五年过去,这位何叔叔,这位名噪华夏国学界的何大师,年龄也不过是五十出头。
但刚刚晋入知天命之年的何过之,就已经满头乱蓬蓬的银发如霜雪,颔下白髯乱蓬蓬的如枯草一般。满脸鸡皮褶皱,暗沉的老人斑看起来,就像是已经风烛残年的耄耋之人!
(未完待续)
537 截然不同
清浅的爸爸变化实在太大了。
原本,无论是在什么场合,无论站立、坐卧,都始终挺直如松的腰杆,如今已经佝偻。原本始终干净利落、一丝不苟的形象,如今却邋遢的如街边行乞的乞儿。
原本无论何时,都一副站在正义一边的坚决和光辉。因为从不求人,所以能够在任何处所、任何时段,都话声铿锵的何过之。如今在不见女儿踪迹,同样也会心慌无措,询问大夫、询问张劲时,活脱脱的一副鲁迅笔下‘祥林嫂’的模样!
五年前的何过之大师,和五年后的何爸爸,两相一对比,简直就是天上rén间的两种人。看着如今眼前这落拓的何爸爸,想着曾经的那个慷慨激昂的何大师,张劲不能不暗觉心酸!
真的想不到,一向又臭又硬的何过之,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被誉为‘榴莲’的何大师,变成这副样子。
看来,这位何大师远不像他曾经在张劲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铁石心肠,远不是他所努力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近人情。至少,他也有切身关心的人,也有真正用心真爱的亲人!
因为当初自己的棒打鸳鸯,虽然何清浅姓格柔弱至孝,但是何过之还是感觉到自己女儿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在这几年中已经渐行渐远;因为女儿的关系,多年来始终不曾悖逆过自己的妻子,始终能够严格遵守‘妻以夫为纲’、‘既嫁从夫’的妻子,始终贤惠的一塌糊涂的妻子,也终于跟自己闹翻了。
走上了如寻常离婚夫妻一般的道路——吵架、冷战、离婚!
给何过之打击更大的是,自己如今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亲人,唯一的女儿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就将会让自己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这一次次打击,让何大师原本用带刺的硬壳武装起来,实则内里柔软的心,变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这一次次打击,也终于动摇了何大师自从改名‘过之’后,就坚持的那种固执的信念。让这个刚刚半百的老人深刻的怀疑起自己过去生命的意义来!
所以,何大师迷惘了、混乱了,最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以何过之如今这幅精神状态,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张劲甚至怀疑,如果清浅真的瞒过了自己,如果何大师真的经历了那种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会不会让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摧!
或者真的成为祥林嫂那样的精神异常者,每天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开口就是‘我真傻,真的……’
或者干脆学了那位为了留下辫子,而写下‘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之语的另一位国学大师——王国维,自觉了无生趣的沉湖,了此残生!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人都是社会姓动物。就算是曾经倔强如顽石的何大师也不例外。当他失去自己能够关心的人,当他失去关心自己的人,他就已经被整个人类摒弃在社会之外!
那种真正的孤独是可以杀人的,是任何学术上的荣耀和赞美,是任何后辈的崇拜都无法温暖的真正寒冷!
…………
张劲终于在医生那里,找到了他们帮忙收起的那只黄色箱子后,与精神恍惚,迫切的想见女儿的何过之一起,坐上了张劲的车子,向海窝子村驶去。
但是,当张劲的车子刚刚驶出市区的时候,何过之在经过几分钟的坐卧不安后,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停车,快停车!”
听到何爸爸突然的呼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连忙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停稳后,张劲扭过头来连忙问道:
“怎么了?何叔叔,你这是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何过之,在张劲的追问下,面色再次连着变了几次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口气涩涩的说:
“我就不去了,你的淑蓉和清浅都不会想见我的?只要我知道她们现在都还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何爸爸就一脸落寞的想要推开车门下车。却被张劲探手一把拉住:
“何叔叔,您是大学者,肯定听过‘药医不死人’这句话!说实话,清浅现在的情况虽然还算稳定,但是也很危险。
现在的清浅需要足够多的鼓励,需要足够强烈的求生欲,再配合我的治疗,才有可能再次醒来。不然的话,虽然我有把握让她继续活下去,但是如果她醒不过来的话,她就有可能会一直这么痛苦的活下去!
您忍心么?
所以,清浅现在需要我们所有人的鼓励!不止是文阿姨,不止是我,您作为她的父亲,更不应该置身事外!”
…………
张劲知道,何大师口中的这个淑蓉就是清浅的母亲,文阿姨。而且清浅在去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她的父母已经离异。
张劲也见过那位文阿姨,他自然也知道,何妈妈对何爸爸是何等的百依百顺。当时惯于听从自己丈夫吩咐的何妈妈,即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