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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池荡漾波纹乱,翠帏高卷秋云暗。才郎情动逞风流,美女心欢显手段。叭叭嗒嗒弄声响,砰砰啪啪成一片。滑滑(氵刍)(氵刍)怎停住,拦拦济济难存站。一个逆水撑船,将玉股摇;一个艄公把舵,将金莲揝。拖泥带水两情痴,殢雨尤云都不辩。任他锦帐凤鸾交,不似兰汤鱼水战。
二人水中战斗了一回,西门庆精泄而止。拭抹身体干净,撤去浴盆。止着薄纩短襦上床,安放炕桌果酌饮酒。教秋菊:“取白酒来与你爹吃。”又拿果馅饼与西门庆吃,恐怕他肚中饥饿。只见秋菊半日拿上一银注子酒来。妇人才斟了一锺,摸了摸冰凉的,就照着秋菊脸上只一泼,泼了一头一脸,骂道:“好贼少死的奴才!我分咐教你烫了来,如何拿冷酒与爹吃?你不知安排些甚么心儿?”叫春梅:“与我把这奴才采到院子里跪着去。”春梅道:“我替娘后边卷裹脚去来,一些儿没在跟前,你就弄下碜儿了。”那秋菊把嘴谷都着,口里喃喃呐呐说道:“每日爹娘还吃冰湃的酒儿,谁知今日又改了腔儿。”妇人听见骂道:“好贼奴才,你说甚么?与我采过来!”叫春梅每边脸上打与他十个嘴巴。春梅道:“皮脸,没的打污浊了我手。娘只教他顶着石头跪着罢。”于是不由分说,拉到院子里,教他顶着块大石头跪着,不在话下。妇人从新叫春梅暖了酒来,陪西门庆吃了几锺,掇去酒桌,放下纱帐子来,分咐拽上房门,两个抱头交股,体倦而寝。正是:
若非群玉山头见,多是阳台梦里寻。
第三十回 蔡太师擅恩锡爵 西门庆生子加官
词曰:
十千日日索花奴,白马骄驼冯子都。今年新拜执金吾。侵幕露桃初结子,妒花娇鸟忽嗛雏。闺中姊妹半愁娱。
话说西门庆与潘金莲两个洗毕澡,就睡在房中。春梅坐在穿廊下一张凉椅儿上纳鞋,只见琴童儿在角门首探头舒脑的观看。春梅问道:“你有甚话说?”那琴童见秋菊顶着石头跪在院内,只顾用手往来指。春梅骂道:“怪囚根子!有甚话,说就是了,指手画脚怎的?”那琴童笑了半日,方才说:“看坟的张安,在外边等爹说话哩。”春梅道:“贼囚根子!张安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见鬼也似!悄悄儿的,爹和娘睡着了。惊醒他,你就是死。你且叫张安在外边等等儿。”琴童儿走出来外边,约等勾半日,又走来角门首踅探,问道:“爹起来了不曾?”春梅道:“怪囚!失张冒势,唬我一跳,有要没紧,两头游魂哩!”琴童道:“张安等爹说了话,还要赶出门去,怕天晚了。”春梅道:“爹娘正睡的甜甜儿的,谁敢搅扰他,你教张安且等着去,十分晚了,教他明日去罢。”
正说着,不想西门庆在房里听见,便叫春梅进房,问谁说话。春梅道:“琴童说坟上张安儿在外边,见爹说话哩。”西门庆道:“拿衣我穿,等我起去。”春梅一面打发西门庆穿衣裳,金莲便问:“张安来说甚么话?”西门庆道:“张安前日来说,咱家坟隔壁赵寡妇家庄子儿连地要卖,价银三百两。我只还他二百五十两银子,教张安和他讲去。里面一眼井,四个井圈打水。若买成这庄子,展开合为一处,里面盖三间卷棚,三间厅房,叠山子花园、井亭、射箭厅、打毬场,耍子去处,破使几两银子收拾也罢。”妇人道:“也罢,咱买了罢。明日你娘每上坟,到那里好游玩耍子。”说毕,西门庆往前边和张安说话去了。
金莲起来,向镜台前重匀粉脸,再整云鬟。出来院内要打秋菊。那春梅旋去外边叫了琴童儿来吊板子。金莲问道:“叫你拿酒,你怎的拿冷酒与爹吃?原来你家没大了,说着,你还钉嘴铁舌儿的!”喝声:“叫琴童儿与我老实打与这奴才二十板子!”那琴童才打到十板子上,多亏了李瓶儿笑嘻嘻走过来劝住了,饶了他十板。金莲教与李瓶儿磕了头,放他起来,厨下去了。李瓶儿道:“老潘领了个十五岁的丫头,后边二姐姐买了房里使唤,要七两五钱银子。请你过去瞧瞧。”金莲遂与李瓶儿一同后边去了。李娇儿果问西门庆用七两银子买了,改名夏花儿,房中使唤,不在话下。
单表来保同吴主管押送生辰担,正值炎蒸天气,路上十分难行,免不得饥餐渴饮。有日到了东京万寿门外,寻客店安下。到次日,赍台驮箱礼物,迳到天汉桥蔡太师府门前伺候。来保教吴主管押着礼物,他穿上青衣,迳向守门官吏唱了个喏。那守门官吏问道:“你是那里来的?”来保道:“我是山东清河县西门员外家人,来与老爷进献生辰礼物。”官吏骂道:“贼少死野囚军!你那里便兴你东门员外、西门员外?俺老爷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论三台八位,不论公子王孙,谁敢在老爷府前这等称呼?趁早靠后!”内中有认的来保的,便安抚来保说道:“此是新参的守门官吏,才不多几日,他不认的你,休怪。你要禀见老爷,等我请出翟大叔来。”这来保便向袖中取出一包银子,重一两,递与那人。那人道:“我到不消。你再添一分,与那两个官吏,休和他一般见识。”来保连忙拿出三包银子来,每人一两,都打发了。那官吏才有些笑容儿,说道:“你既是清河县来的,且略等候,等我领你先见翟管家。老爷才从上清宝霄宫进了香回来,书房内睡。”良久,请将翟管家出来,穿着凉鞋净袜,青丝绢道袍。来保见了,忙磕下头去。翟管家答礼相还,说道:“前者累你。你来与老爷进生辰担礼来了?”来保先递上一封揭帖,脚下人捧着一对南京尺头,三十两白金,说道:“家主西门庆,多上覆翟爹,无物表情,这些薄礼,与翟爹赏人。前者盐客王四之事,多蒙翟爹费心。”翟谦道:“此礼我不当受。罢,罢,我且收下。”来保又递上太师寿礼帖儿,看了,还付与来保,分咐把礼抬进来,到二门里首伺候。原来二门西首有三间倒座,来往杂人都在那里待茶。须臾,一个小童拿了两盏茶来,与来保、吴主管吃了。
少顷,太师出厅。翟谦先禀知太师,然后令来保、吴主管进见,跪于阶下。翟谦先把寿礼揭帖呈递与太师观看,来保、吴主管各抬献礼物。但见:黄烘烘金壶玉盏,白晃晃减(革反)仙人。锦绣蟒衣,五彩夺目;南京纻缎,金碧交辉。汤羊美酒,尽贴封皮;异果时新,高堆盘盒。如何不喜,便道:“这礼物决不好受的,你还将回去。”慌的来保等在下叩头,说道:“小的主人西门庆,没甚孝意,些小微物,进献老爷赏人。”太师道:“既是如此,令左右收了。”旁边祗应人等,把礼物尽行收下去。太师又道:“前日那沧州客人王四等之事,我已差人下书,与你巡抚侯爷说了。可见了分上不曾?”来保道:“蒙老爷天恩,书到,众盐客就都放出来了。”太师又向来保说道:“累次承你主人费心,无物可伸,如何是好?你主人身上可有甚官役?”来保道:“小人的主人一介乡民,有何官役?”太师道:“既无官役,昨日朝廷钦赐了我几张空名告身扎付,我安你主人在你那山东提刑所,做个理刑副千户,顶补千户贺金的员缺,好不好?”来保慌的叩头谢道:“蒙老爷莫大之恩,小的家主举家粉首碎身,莫能报答!”于是唤堂候官抬书案过来,即时签押了一道空名告身扎付,把西门庆名字填注上面,列衔金吾卫衣左所副千户、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又向来保道:“你二人替我进献生辰礼物,多有辛苦。”因问:“后边跪的是你甚么人?”来保才待说是伙计,那吴主管向前道:“小的是西门庆舅子,名唤吴典恩。”太师道:“你既是西门庆舅子,我观你倒好个仪表。”唤堂候官取过一张扎付:“我安你在本处清河县做个驿丞,倒也去的。”那吴典恩慌的磕头如捣蒜。又取过一张扎付来,把来保名字填写山东郓王府,做了一名校尉。俱磕头谢了,领了扎付。分咐明日早晨,吏、兵二部挂号,讨勘合,限日上任应役。又分咐翟谦西厢房管待酒饭,讨十两银子与他二人做路费,不在话下。
看官听说:那时徽宗,天下失政,奸臣当道,谗佞盈朝,高、杨、童、蔡四个奸党,在朝中卖官鬻狱,贿赂公行,悬秤升官,指方补价。夤缘钻刺者,骤升美任;贤能廉直者,经岁不除。以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