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空挣一场钱。有人主张着你,这也罢了。争奈第二个外甥杨宗保年幼,一个业
障都在我身上。他是你男子汉一母同胞所生,莫不家当没他的份儿?今日对着列位
高邻在这里,只把你箱笼打开,眼同众人看一看,有东西没东西,大家见个明白。
”妇人听言,一面哭起来,说道:“众位听着,你老人家差矣!奴不是歹意谋死了
男子汉,今日添羞脸又嫁人。他手里有钱没钱,人所共知,就是积攒了几两银子,
都使在这房子上。房子我没带去,都留与小叔。家活等件,分毫不动。就是外边有
三四百两银子欠帐,文书合同已都交与你老人家,陆续讨来家中盘缠。再有甚么银
两来?”张四道:“你没银两也罢。如今只对着众位打开箱笼看一看。就有,你还
拿了去,我又不要你的。”妇人道:“莫不奴的鞋脚也要瞧不成?”正乱着,只见
姑娘拄拐自后而出。众人便道:“姑娘出来。”都齐声唱喏。姑娘还了万福,陪众
人坐下。姑娘开口道:“列位高邻在上,我是他是亲姑娘,又不隔从,莫不没我说
处?死了的也是侄儿,活着的也是侄儿,十个指头咬着都疼。如今休说他男子汉手
里没钱,他就有十万两银子,你只好看他一眼罢了。他身边又无出,少女嫩妇的,
你拦着不教他嫁人做什么?”众街邻高声道:“姑娘见得有理!”婆子道:“难道
他娘家陪的东西,也留下他的不成?他背地又不曾自与我什么,说我护他,也要公
道。不瞒列位说,我这侄儿媳妇平日有仁义,老身舍不得他,好温克性儿。不然老
身也不管着他。”那张四在旁把婆子瞅了一眼,说道:“你好公平心儿!凤凰无宝
处不落。”只这一句话道着婆子真病,登时怒起,紫涨了面皮,指定张四大骂道:
“张四,你休胡言乱语!我虽不能是杨家正头香主,你这老油嘴,是杨家那[“僚
”换“亻”为“月”]子[入日]的?”张四道:“我虽是异姓,两个外甥是我姐
姐养的,你这老咬虫,女生外向,怎一头放火,又一头放水?”姑娘道:“贱没廉
耻老狗骨头!他少女嫩妇的,你留他在屋里,有何算计?既不是图色欲,便欲起谋
心,将钱肥己。”张四道:“我不是图钱,只恐杨宗保后来大了,过不得日子。不
似你这老杀才,搬着大引着小,黄猫儿黑尾。”姑娘道:“张四,你这老花根,老
奴才,老粉嘴,你恁骗口张舌的好淡扯,到明日死了时,不使了绳子扛子。”张四
道:“你这嚼舌头老淫妇,挣将钱来焦尾靶,怪不得你无儿无女。”姑娘急了,骂
道:“张四,贼老苍根,老猪狗,我无儿无女,强似你家妈妈子穿寺院,养和尚,
[入日]道士,你还在睡梦里。”当下两个差些儿不曾打起来,多亏众邻舍劝住,
说道:“老舅,你让姑娘一句儿罢。”薛嫂儿见他二人嚷做一团,领西门庆家小厮
伴当,并发来众军牢,赶人闹里,七手八脚将妇人床帐、妆奁、箱笼,扛的扛,抬
的抬,一阵风都搬去了。那张四气的眼大睁着,半晌说不出话来。众邻舍见不是事
,安抚了一回,各人都散了。
到六月初二日,西门庆一顶大轿,四对红纱灯笼,他小叔杨宗保头上扎着髻儿
,穿着青纱衣,撒骑在马上,送他嫂子成亲。西门庆答贺了他一匹锦缎、一柄玉绦
儿。兰香、小鸾两个丫头,都跟了来铺床叠被。小厮琴童方年十五岁,亦带过来伏
侍。到三日,杨姑娘家并妇人两个嫂子孟大嫂、二嫂都来做生日。西门庆与他杨姑
娘七十两银子、两匹尺头。自此亲戚来往不绝。西门庆就把西厢房里收拾三间,与
他做房。排行第三,号玉楼,令家中大小都随着叫三姨。到晚一连在他房中歇了三
夜。正是:销金帐里,依然两个新人;红锦被中,现出两般旧物。有诗为证:
怎睹多情风月标,教人无福也难消。
风吹列子归何处,夜夜婵娟在柳梢。
第八回 盼情郎佳人占鬼卦 烧夫灵和尚听淫声
词曰:
红曙卷窗纱,睡起半拖罗袂。何似等闲睡起,到日高还未。 催花
阵阵玉楼风,楼上人难睡。有了人儿一个,在眼前心里。
话说西门庆自娶了玉楼在家,燕尔新婚,如胶似漆。又遇陈宅使文嫂儿来通信
,六月十二日就要娶大姐过门。西门庆促忙促急攒造不出床来,就把孟玉楼陪来的
一张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三朝九日,足乱了一个多月,不曾往潘金莲家
去。把那妇人每日门儿倚遍,眼儿望穿。使王婆往他门首去寻,门首小厮知道是潘
金莲使来的,多不理他。妇人盼的紧,见婆子回了,又叫小女儿街上去寻。那小妮
子怎敢入他深宅大院?只在门首踅探,不见西门庆就回来了。来家被妇人哕骂在脸
上,怪他没用,便要叫他跪着。饿到晌午,又不与他饭吃。此时正值三伏天道,妇
人害热,吩咐迎儿热下水,伺候要洗澡。又做了一笼裹馅肉角儿,等西门庆来吃。
身上只着薄纱短衫,坐在小凳上,盼不见西门庆到来,骂了几句负心贼。无情无绪
,用纤手向脚上脱下两只红绣鞋儿来,试打一个相思卦。正是:逢人不敢高声语,
暗卜金钱问远人。有《山坡羊》为证:
凌波罗袜,天然生下,红云染就相思卦。似藕生芽,如莲卸花,怎生
缠得些儿大!柳条儿比来刚半叉。他不念咱,咱何曾不念他!倚着门儿,
私下帘儿,悄呀,空叫奴被儿里叫着他那名儿骂。你怎恋烟花,不来我家
!奴眉儿淡淡教谁画?何处绿杨拴系马?他辜负咱,咱何曾辜负他!
妇人打了一回相思卦,不觉困倦,就在床上盹睡着了。约一个时辰醒来,
心中正没好气。迎儿问:“热了水,娘洗澡也不洗?”妇人就问:“角儿蒸熟了?
拿来我看。”迎儿连忙拿到房中。妇人用纤手一数,原做下一扇笼三十个角儿,翻
来复去只数得二十九个,便问:“那一个往那里去了?”迎儿道:“我并没看见,
只怕娘错数了。”妇人道:“我亲数了两遍,三十个角儿,要等你爹来吃。你如何
偷吃了一个?好娇态淫妇奴才,你害馋痨馋痞,心里要想这个角儿吃!你大碗小碗
[口床]捣不下饭去,我做下孝顺你来!”便不由分说,把这小妮子跣剥去身上衣
服,拿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杀猪般也似叫。问着他:“你不承认,我定
打你百数!”打的妮子急了,说道:“娘休打,是我害饿的慌,偷吃了一个。”妇
人道:“你偷了,如何赖我错数?眼看着就是个牢头祸根淫妇!有那亡八在时,轻
学重告,今日往那里去了?还在我跟前弄神弄鬼!我只把你这牢头淫妇,打下你下
截来!”打了一回,穿上小衣,放他起来,吩咐在旁打扇。打了一回扇,口中说道
:“贼淫妇,你舒过脸来,等我掐你这皮脸两下子。”那妮子真个舒着脸,被妇人
尖指甲掐了两道血口子,才饶了他。
良久,走到镜台前,从新妆点出来,门帘下站立。也是天假其便,只见玳安夹
着毡包,骑着马,打妇人门首经过。妇人叫住,问他往何处去来。那小厮说话乖觉
,常跟西门庆在妇人家行走,妇人常与他些浸润,以此滑熟。一面下马来,说道:
“俺爹使我送人情,往守备府里去来。”妇人叫进门来,问道:“你爹家中有甚事
,如何一向不来傍个影儿?想必另续上了一个心甜的姊妹了。”玳安道:“俺爹再
没续上姊妹,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忙,不得脱身来看六姨。”妇人道:“就是家中有
事,那里丢我恁个半月,音信不送一个儿!只是不放在心儿上。”因问玳安:“有
甚么事?你对我说。”那小厮嘻嘻只是笑,不肯说。妇人见玳安笑得有因,愈丁紧
问道:“端的有甚事?”玳安笑道:“只说有椿事儿罢了,六姨只顾吹毛求疵问怎
的?”妇人道:“好小油嘴儿,你不对我说,我就恼你一生。”小厮道:“我对六
姨说,六姨休对爹说是我说的。”妇人道:“我决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