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是呀!”
“我们也会受到伤害呢!”阿绿摇摇头。“反正呀!我们家尽出些怪人就是了。总会有个地方不对劲。”
“大概吧!”我也有同感。
“可是你不觉得相爱是一件最美妙的事吗?爱到可以对女儿说不如死了你们两个算了这种话。”
“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我静静地擦盘子。擦过了所有的盘子之后,阿绿全都收进碗柜里。
“所以他就到乌拉圭去了。丢下我们两个不管。”
“他没有和你们联络吗?”我问道。
“只寄过一张明信片。今年三月。可是写得很简单。只说什么这边很热啦、水果没有想像中好吃等等。简直是开玩笑嘛!寄一张印着驴子的风景明信片!他真是头脑有问题,居然也没有告诉我们他到底见着了朋友没有。最后是说了等到安定之后要叫我们过去,但自此以后就没有消息了。我们写信过去也一直都没有回音。”
“不过,要是你父亲真的要你去乌拉圭,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看看。很有趣呀!不是吗?但我姐姐说她绝对不去。她最讨厌不干净的东西或是不干净的地方了。”
“乌拉圭有那么脏吗?”
“谁知道?可是她觉得呀!她说,那儿的马路上一定到处是驴子的大便,苍蝇一定很多,冲水式的厕所一定缺水,蜥蜴和蝎子一定到处乱爬。我想她大概曾在哪儿看过这种电影吧!我姐姐最讨厌虫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她只喜欢开着豪华车到神奈川的海边去兜风而已。”
“哦!”
“乌拉圭,不错呀!去也无妨!”
“那现在这书店谁在看呢?”我问道。
“我姐姐勉强在看着。还有住在附近的叔叔会来帮忙,也会帮我们送书,我有空的时候也帮忙看。反正书店也没有什么需要劳累的工作,总是可以做下去的。真做不下去的话,考虑把它卖掉。”
“你喜欢你父亲吗?”
阿绿摇摇头。“不怎么喜欢。”
“那你为什么肯到乌拉圭去呢?”
“因为我信任他。”
“信任他?”
“是呀!虽然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信任他。这种因为死了太太大受打击,把家、小孩、工作全丢下来,就这么去了乌拉圭的人我信任他。你懂吗?”
我叹了口气。“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阿绿笑了笑,轻轻地敲我的背。“算了!懂不懂都无所谓啦!”她说。
那个礼拜天下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是特别奇怪的一天。就在阿绿家的附近发生了火灾,我们爬上三楼阳台观火,在那里,我吻了她。这样说来似乎有些愚蠢,但是事情确实是这么进展的。
当时我们正一边聊着大学的事情,一边喝着饭后的咖啡,突然听见救火车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救火车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从窗外传来了人奔跑、大叫的声音。阿绿走到靠马路的房间,打开窗户向下看,然后对我说:“你在这里等一下。”就跑掉了。只听见咚咚的脚步声快跑上楼梯。
我独自喝着咖啡,一面想着乌拉圭究竟在哪里,到底是在巴西附近,还是委内瑞拉附近?我一直认为应该在哥伦比亚附近,但是实在想不出来是位于那里?就在这个时候,阿绿从上面下来说:“快跟我一起来!”我只得跟在她后面,爬上走廊尽头的窄小楼梯,到了阳台。阳台比周围的屋顶都高出一截,所以附近的景观可以一目了然。就在距我们三、四幢房子远的一间房子上面冒起黑烟,乘着微风吹向大马路那边。有一股焦臭味飘了过来。
“那是阪本先生的房子呀!”阿绿从栏杆探出身子说道。“阪木先生以前是做装修日式房子的生意,不过现在已经关店了!”
我也从栏杆里探出身子望过去。起火处正好位于三楼建的阴影中,所以看不清详细的情形,只见三、四辆消防车正在进行着抢救的工作。因为路太窄了,只有两辆消防车进得来,后面的那辆只得在大马路上等候。而且路上照例又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如果有贵重的东西,就去收拾一下,看来要避一避才好!”我对阿绿说:“虽然现在是逆风,但是风向或许一下子就改变了,而且再过去就是加油站啊!我帮你的忙,你快去收拾!”
“我没有贵重的东西呀!”阿绿说。
“总有一些吧!像储金簿啦,印章、证件之类的东西啊!应急的钱也不可少呀!”
“不要紧的啦!我不走!”
“即使烧到这里也不走?”
“唉!”阿绿叹道。“死了也没关系!”
我看着阿绿的眼睛,阿绿看着我的眼睛。她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认真的?有几分是玩笑的呢?我完全不知道。我凝视她半晌,突然觉得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奉陪!”我说。
“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阿绿闪着眼光说道。
“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我会跑掉的!想死的话,你一个人死就行了!”
“好冷酷呀!”
“我才吃了你一顿午饭,总不能就要我一起死吧!至少再吃一顿晚饭。”
“嗯,好啊!反正要在这里静观其变,我们来唱歌好了。真要烧到这里来的话!再打算啦!”
“唱歌?”
阿绿从二楼拿了两个椅垫、四罐啤酒和一把吉他到阳台上。我们一边看着弥漫的黑烟、一边喝着啤酒。阿绿也开始弹起吉他唱歌。我问阿绿说,这样做不会招惹邻居反感吗?毕竟这样一边看火灾,一边在阳台上喝酒、唱歌,不是什么正经合理的行为。
“没关系!我们不必管别人怎么想!”阿绿说。
她唱着过去流行的西洋老歌。歌和吉他都不能恭维是一流的,但她本人倒是乐在其中的样子。她唱着『柠檬树』、『粉扑』、『五百哩路』、『花儿去了哪里?』、『快划吧!麦可!』,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刚开始的时候,阿绿还教我唱第二部,打算两人合唱,但我实在是唱得五音不全,只得作罢,后来她索性一个人唱个痛快。我则啜着啤酒,一面听着她的歌声,一面注意火势蔓延的情形。每次以为烟突然变大了,却又稍微熄了一点,就这样反覆着。人群大声地喊叫着、命令着。报社的直升机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飞来,拍了照片之后又飞回去。我想只要没有拍到我们就没关系。警察用扩音器向看热闹的路人大喊往后退,孩子以啼哭的叫声喊着妈妈,不知哪里又传来玻璃敲破的声音。不久,风向开始不稳定,白色的烟雾在我们的周围乱舞。即使如此,阿绿仍然心情愉快地喝酒、唱歌。唱完了会唱的歌之后,又唱起自己作词作曲的怪歌。
想为你做一道菜,但是我没有锅子。
想为你编一条围巾,但是我没有毛线。
想为你写一首诗,但是我没有笔。
“这首歌叫做『什么都没有』!”阿绿说道。歌词很奇怪,旋律也很奇怪。
我一边听着那首莫名其妙的歌,一边想着如果加油站着火了,那么火苗会吹向这栋房子吧!阿绿唱累了就把吉他放下,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咪似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作的歌怎么样?”阿绿问道。
“独创的佳作!完全将你个性表露无遗。”我很认真地回答。
“谢了!”她说。“歌名是『什么都没有』。”
“我可以了解!”我点点头。
“嗯!那是我母亲死的时候……”阿绿对着我说。
“哦?”
“我一点都不悲伤!”
“哦?”
“后来我父亲离开,我也是一点都不悲伤!”
“是吗?”
“是的!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吗?不觉得我太过冷酷吗?”
“你会这样,一定有很多原因吧!”
“是啊!有太多原因了!”阿绿说。“我家实在太复杂了。但是,我总以为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我的父母,如果死了或离别,应该会悲伤的。但是我却不悲伤。一点感觉也没有。不悲伤、不寂寞、不痛苦,甚至不想念他们!只是常常会在梦中出现。母亲从黑暗的深处瞪着我看,然后责备我说‘你很高兴我死掉!对不对!’我并不高兴呀!我母亲去世这件事。我只是没有那么悲伤而已。老实说,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小时候,我养的一只猫死掉时,我哭了一整个晚上!”
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烟来呢?我想着。看不见火苗,也没有蔓延的样子,只有黑烟不断往上飘。到底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烧掉了什么东西?我真是想不透。
“不过,那也不全是我的错。虽然我承认有薄情之处,但是,如果他们我父亲和母亲再多爱我一点的话,我想我会有不同的感受,会更悲伤难过的!”
“你认为他们不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