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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松录下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首词史千古经典,自然希望沈思思能以最好的状态将之表现出来,眼见其已到了爆发边缘时,院门口却有人不告而来,生恐来者打扰到沈思思的状态,遂抬手向院门处示意,要那手提宫灯之人勿要轻动。
那提着宫灯的是个丫鬟模样的人物,看到唐松的手势后愕然一愣,继而回头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宫灯果然就停住了。
便在这时,沈思思已然将情感酝酿完毕,缓缓睁开眼后却不看亭中的唐松与陈子昂,也不看亭外院落中的一切,只是将眼神投向了天际那一轮中秋之月。
这一刻,她的双眸里悄然升起了两轮圆圆的月亮。
脚步轻移,纤手拨动,亭中院中顿时流出了清澈如月辉的琵琶声。琵琶声中,沈思思婉媚中含蕴着无限情思的歌声如水流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沈思思歌至半阙时,举樽欲饮的陈子昂居然就此沉了进去,浑然忘了手中端着的酒樽,所有的感官俱都为歌声曲词所夺,就这么姿势古怪的僵在了那里。
词至下阕,沈思思的琵琶越发清丽,歌声也愈发柔情百折,每一句吐出都如杜鹃泣血,老猿哀鸣,已不是发于歌喉,而是感于心神,发于肺腑,声声字字都饱含着无尽的心血与情意。
以情驭声,尤其是唱到最后结尾处时,入境太深的沈思思在不自知之间便已眼角含泪,随着一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唱出,那点点晶莹无声滑落,轻轻的击打在琵琶弦上。
歌者已是如此,却让听者情可以堪?
古诗家有言,“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这首词是当之无愧的大杀器啊。
时值中秋之夜,复遭此杀器,沈思思与陈子昂此刻的失态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此时歌声分明已经结束,然则院门处的那盏宫灯却也依旧停留不前,分明是宫灯之后的人此刻没了前行的心思。
一曲《水调歌头》杀的众人心神摇荡,唐松虽早知此词,但此刻听来依旧是份外有感。
同样的月亮,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人生。仰头望月,耳听此词,不期然之间,穿越前后的景象纷至沓来,一个个片段般的画面不住闪过,闪过了鹿门山,闪过了龙华会,闪过了一张张娇颜,闪过了一场场别离,最终定格在了眼前的艰难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不如意事常十有八九,是啊,不应有恨。再苦再难,咬牙坚持就是!穿越一遭,上天已经给下了如许恩惠,自该昂首向前,豁达而行。
心中念头闪动,唐松伸手拿起面前的牙箸叩击着空空的酒樽,凉亭中,小院中顿时响起了若合节奏的敲击声。
此一声响惊醒了沈思思,惊醒了陈子昂,也惊醒了院门处宫灯后的人。
唐松对此只若未觉,带着心中复杂的情绪合节长吟: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一曲长吟将亘古长存的明月与人生反复对照,越到后来,唐松的声音便越发激昂,其长吟之声恰与全诗饱满奔放的感情相融为一,在这暗夜之中听来恰如行云流水,回环错综之中有着说不尽的洒脱与豪放之美。
唐松的长吟刚一完毕,便听身侧“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陈伯玉霍然而起,“好一个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人生世上,正当快意如此!有唐少兄这一词一歌,今宵无恨矣!”
说话间,陈子昂提过酒瓯为三人满斟了,随后又亲手将酒樽递到了唐松与沈思思手中,豪声道:“来,饮胜!”
这一樽酒,就连沈思思也是一饮而尽。
酒罢,陈子昂几步之间便到了一侧的小几前,将那墨迹已干的《水调歌头》给收进了袖子,饶是如此,他还不肯干休,催着唐松为他手录后来长吟的《把酒问月》
一曲长吟之后,唐松的心情豁然开朗,笑着摇头道:“伯玉兄勿急,就在这三两日间,某自有好物赠与,这首《把酒问月》便在其中”
“噢,你要出词集?何时?”
“也不尽是词,其中亦有诗。如今诸事已准备停当,至于最终出不出却要看四世家了。据闻八老进京时数十乘车驾相随,携有四世家雕版刻印的诗集多部。他们这诗集何时亮相,某这小集子就顺势而出。若是他们这诗集深隐高藏,某这也就不用出了”
言至此处,唐松站起身来朗声道:“数百年来,宫体牢笼诗坛久矣,而今世家旧族为一己之私,仍欲藩篱天下,某虽人微而言轻,亦不能坐视之”
闻言,陈子昂长声大赞,“说得好”
此时唐松已走到他身边,伸手一探,将他刚刚拢进袖中的那一纸《水调歌头》重又取了回来,“吾兄不能只是口惠而实不至,设若这小集子终须要出,则作序之事可就着落在伯玉兄身上了”
“固所愿也”陈子昂口中说着,手上已将那《水调歌头》又抢了回去。
两人一笑之后,唐松方才想起适才院门处的那盏宫灯,但等他转身看去,那里却是空空如也。
唐松按下心头疑惑,继续与沈思思、陈子昂欢会,直到星隐月沉之后,三人方才尽兴而散。
在清心庄内给陈子昂与沈思思安顿好住处后,唐松回去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日行中天,还不曾梳洗,就先听到了叩门声。
唐松打开门,贺知章立时就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口中叫唤着唐松真是难寻。
他在那边叫唤,唐松自去梳洗,不一会儿,贺知章便已凑了过来,“听说大人你昨晚把八老给狠狠得罪了?”
唐松头也没抬,“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你且往洛阳那些士子们常去的酒肆茶肆转转,说的可全都是这个”贺知章没有什么兴奋的意思,不住的围着唐松绕着圈子,“八老毕竟非同寻常,其成名也非一日。如今这般得罪了他们,清心庄危殆,通科危殆啊!大人试看,且等今日给假结束,明日早朝上奏请取消通科与清心庄者必定层出不穷”
“你说的不错,不过却搞反了因果关系。八老凌威而来,便是没有昨晚之事,八老也容不下通科,容不下清心庄”
“却不知明日陛下当如何处断?”贺知章难以安坐,不住的绕着圈子,“便是明天这关能过去,三日之后便是八老国子学讲学之期,我怕……”
唐松沉下脸来,“怕有何用?”
“我不是怕八老,是怕通科,怕咱们的一番心血就此夭亡”
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后,贺知章终于在唐松身边坐下来,沉吟了片刻后正肃声道:“大人,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个思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还弄什么玄虚,直接说吧”
“方今天下之士族门阀,譬如崔卢李郑皆毕聚于北方,是故有‘北地旧族’之称。在这北方,彼辈势力太盛,实不利于通科之兴发。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大人何不将通科移往江南?”
贺知章此言还真是唐松从不曾想过的,但细一寻思,他这个思虑多日的念头似乎还有些意思。
但不等唐松多想,叩门声又起,却是陈子昂来告辞了。
三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唐松便与贺知章将陈子昂送到了清心庄庄门处。
目送其去远之后,唐松正要折回,蓦然又想到昨晚之事,遂叫来门房问过。
说到此事,门房老张显得有些局促,“昨晚是公主前来,因其嘱咐了不让通报,是以我就未能及时报进”
“公主?”唐松闻言心中一动,“那个公主?”
“就是隔壁迷思园的主人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她来干什么?既然来了,为何又悄然而走?
寻思了一回却没个头绪,唐松也就不再多想,引着贺知章回到公事房,细细听他把想法都说了。
贺知章说完,见唐松不发一言,“大人,我这个思虑如何?”
唐松沉吟良久之后才开口,“眼下这一关若是过不去,通科都已不存,还去什么江南?为今之计先应付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贺知章在清心庄一直逗留到天色欲晚时才乘着沈思思的车马回城。
就这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