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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这归真寺的菩萨也多少要为她担待一点,想到这里,沈妈不禁有些恨意,菩萨,菩萨,我家小姐那样诚心信奉于你,你怎可如此作弄于她?你若是真的有灵,就不要再折磨我家小姐,让这件事彻底过去了吧,也请你保佑这个孩子,善待她吧。
归真寺寺门紧闭,威严屹立,沈妈在寺门前缓缓跪下双膝,怀着敬畏的心情三叩首,将孩子放在寺院门槛上。忽觉天色急剧变暗,抬头一看,头顶黑云翻滚,暴戾之气重重压来。沈妈惊恐不已,心中暗揣:该不是菩萨显灵,怨我不该丢弃这孩子吧?惶惶然撒腿就跑,远见空灵方丈一行三人正在上山,赶快附近找一丛灌木躲了起来。只见空灵方丈三人也发现了天色有异,两弟子神色惊惧,三人匆匆赶往寺中,正要接近沈妈藏身处,又听弟子惊呼:“师尊,快看!”沈妈也抬头一看,一道彩虹从天际跨过,五彩斑斓,与黑云抗衡,黑云淡去后彩虹一闪而逝,场面让人叹为观止。在彩虹消逝的一刹那,山林中响彻一婴儿的哭声,方丈急忙循声查看。沈妈知是自己丢弃的婴儿在哭泣,探首望去,弟子将婴儿抱与方丈,一同进寺去了。沈妈在灌木丛中屏息良久,确定周遭无人,才起身离去。
一路下得山来,山风拂过,脸上凉凉的,一摸,竟是满脸的眼泪。回到农舍,已近傍晚,小姐正斜靠床头抽泣:“可怜的孩子,生下来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娘都没能见上你一面……”见沈妈回来,悲悲切切地问道:“孩子葬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沈妈忍不住拭泪,安慰小姐:“你们母女缘薄,你就当没有生过她罢。”
一个月后,沈妈带小姐回到知樟县。回家的船上,她听人议论,知道古稀的空灵方丈已收小女婴为关门弟子,她记住了一个名字:梵音。
两个月后,小姐嫁入林家,婚后夫妻恩爱,翌年大小姐出生,跟着二小姐和小少爷出生,沈妈着实忙了一阵。看着小姐能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她深感安慰,可她的心里,还挂念着那个被丢弃的孩子——梵音。终于在大小姐四岁那年,她执意向小姐请辞,小姐苦苦挽留不成,只好准了。临行前,送她一紫玉手镯,告诉她如若改变主意,还可以随时回来。
事隔五年,沈妈回到白州城。几番打听,她找到了教梵音音律的周琴师,授以重金,终于可以进到寺中照顾梵音。
想她和梵音的第一次相见,心情是那么激动,那个应声而入的小姑娘,襟衣雪白,飘逸如风,神态宽和淡泊,眉眼之中有一股正气凛然,清灵俊秀,谦和有礼,想是寺中多年严格教育的结果,她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当年所做的决定。盼了五年,今时今日,方离梵音是这样近,多少次,她猜想梵音的音容笑貌,是否如小姐一样,娇媚可人,那日一见,全然不是想象中的模样,小姑娘眼眸顾盼之间,沉稳镇定,到底是从武僧处学得了些拳脚,举手投足干净利落,略显虎虎生威之气。当时沈妈越看越爱,要不是众人在场,恨不得一把将她抱进坏里,好好疼惜一番。
终于梵音雪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沈妈长吁了一口气:“你可是舍得回来了。”梵音听出了沈妈的责怪之意,低声解释:“我见一个朋友去了。”望见沈妈狐疑的眼光,她赶快闭嘴。
沈妈正要盘问,忽见一人闯了进来,高声说道:“佛门净地,好大的胆子,竟敢金屋藏娇!”
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来人一把捉住梵音的肩膀,手似铁爪一般,梵音使劲,甚至使出一招“金蝉脱壳”都没能挣脱。梵音恼怒地瞪他一眼,却见他面露惊奇之色道:“好清丽脱俗的小姑娘!”
“这金屋藏的娇就是我的小师妹,梵音。”戒身大师立于门边,对这人作揖。“哦,”这人复又回头细看梵音一眼:“原来她就是空灵方丈的关门弟子啊,果然非同一般,刚才我抓了一下她的肩膀,骨骼清奇,确是练武的好材料。”梵音这才看清来人,一身蓝缎锦袍,手执一金边牛皮软鞭,剑眉虎眼,英气逼人。
戒身大师说:“师父可不是为了练武而收徒,梵音的武功也仅仅只是用于防身。”
“杜少侯不随皇家队列归去,可是有什么事找贫僧?”戒身大师揶揄道:“莫不是专程来看我小师妹?”
杜少侯爽朗一笑:“好你个戒身,竟将我的军。我只是路过佛唱阁,见白色襟裙一闪,一时好奇,才跟进来,顺便跟小姑娘开个玩笑。我找你,确实有事。”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六章 皇家祭祀梵音空等侯 痛下杀手庞妃狠弑妹
又是一年的皇家祭祀将至,文举见父皇身体有所恢复,思忖下蛊一事已过去了这么久,父皇气也该消了,此时正是禀告父皇,下令彻查下蛊一事、洗清姨娘冤屈的好时机。他拿定了主意,便去找母妃。
“娘,姨娘下蛊一事肯定是诬陷,请娘出面,建议父皇下命重新彻查。”
庞妃闻听此言,柳眉倒竖,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不分轻重,她不好发作,强压怒火,柔声问:“举儿,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姨娘是清白的?”
文举眉头一皱,回话:“没有。”
庞妃眉毛一挑,绵里藏针:“既然没有证据,为娘如何向你父皇进言?”
文举哑然。
庞妃惺惺道:“举儿,不是娘说你,无凭无据,谁能信服啊?娘何尝不想帮你姨娘,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呀。可是,怎么帮呀?你父皇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冒言进谏不但救不了你姨娘,连咱们母子都会陪进去,这事你听娘的,还是从长计议。”
“娘,父皇对你言听计从,你就试试吧。”任庞妃嘴唇磨破,文举还是不放弃。
庞妃有些恼了,想文举是自己的儿子,平日里亲近庞皇后也就罢了,现如今人都进了冷宫了,还如此为她着想,庞妃又恨又妒,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样吧,我找机会跟你父皇说说。”
文举听出了母妃在搪塞自己,怪不得姨娘曾说,后宫是天下最大的坟墓,埋葬了一切情和义。他猛地起身:“母妃大可明哲保身,此事不用烦劳母妃,我自己去跟父皇说!”
庞妃闻言大骇,皇上火气过后,对昔日皇后下蛊一事已生疑虑,如若文举去说,定会下令彻查,那后果不堪设想,庞妃惊出一身冷汗,她眼光所及,是儿子倔强的目光,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娘为你处心积虑,排除万难,一心想要将你送上太子之位,你倒好,不但不体会为娘的苦心,还给别人做帮衬,来拆你娘的台,惟恐天下不乱。一时怒火攻心,走上前去,迎面就是一耳光!
文举蒙了,娘从来没有打过他,娘这是怎么了?纵使顶撞了她,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下倔劲也上来了:“我现在就去跟父皇说!”
“站住!”庞妃气极,顺手抄起一茶杯狠很地掷过去,“砰”的一声砸在了文举的额头上,血,渗了出来。
“给我把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探视,更不得放他出来!”
太监一拥而上,死死地钳住文举,把他拖回自己的寝宫,反锁!
门一锁,文举反倒安静了。他闭目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天,宫人都以为他耍性子,其间庞妃也来看过他几次,他也用被蒙着头,不理她。两天过去了,文举还是不发一言,只是躺在床上静静思索,突听门响,知是娘来了,马上一动不动,闭上眼睛装睡。
只听悉悉梭梭一阵轻响,娘已坐在了床边。
“举儿,举儿,”庞妃轻声唤他,见他睡得沉,幽幽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娘娘,祭祀用品都已备好,物品清单请娘娘过目。”一太监进来禀告。
文举心中一惊,明日就是皇家祭祀了,他眼前闪过清扬的笑脸,知道自己再不能装下去了。他翻个身,佯装刚醒,打着哈欠坐起来:“我肚子饿了。”太监惊喜,连忙呈上点心。
庞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孩子总归是孩子,哪有不爱玩的道理,皇家祭祀对长憋宫中的他,抑或说是他们,诱惑从来都是无可比拟的。
她望着文举狼吞虎咽的样子,两天了,真是饿了,庞妃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怕他噎着,无声地递过去一杯茶。文举头也不抬,伸手接了,一口喝下。庞妃是何等精明的人,她再心疼儿子,也不能让儿子在她面前肆无忌惮,毕竟她是他娘,是堂堂的庞贵妃,她是有身份有权威的,即便是她最爱的儿子,也不能违抗于她,也必须臣服于她。她把儿子的沉默当成了低头,于是悠悠开口,言语轻柔,循循善诱:“你可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