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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载完毕,樊副从口袋里掏出“红塔山”,给兄弟们挨个分了一根,以示谢意。轮到我的时候,樊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塞进了我的口袋,握着我的手,说,弟弟,我让你受委屈了,多多包涵。
我握着樊副的手,说,营长,您还是叫我晏凡吧……
话还未说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出现了一片曲线。
我像大强一样,抱住樊副,哭了。那可是真哭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那样。
吉普车按了几声喇叭,很快就要开动了。樊副把半截身子从车窗里探出,左右手分别握着大强和我,说,小兄弟,新营长明天就要来营部报到了。他是个人物,比老子会混。大强,你一定要配合新营长的工作,争取给他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申请书我交接给他了,年终的时候他会把你优先考虑。晏凡,其实你也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只是不该到军队来发展。军队不讲个性,讲的是服从。
我说,无论如何得把这三年混到头吧?营长,您怎么说走就走了?不热爱军队了?
樊副说,不是我不热爱军队,再热爱几年军队就没人热爱我了,老婆孩子就热爱到人家的炕头上去了。
…………
新营长来营部报到的那天中午,刚好轮到我站岗。
两声短促的喇叭响起,北京吉普停在了营部门口。
一位戴眼镜的少校坐在前排,让司机熄火,说,别往里开了,战士们正休息。
我赶忙迎了过去,拉开车门。少校下了车,我抬手敬礼。
少校还礼,自我介绍说,我是你们的新任营长,复姓端木,名叫……
吃了两年亏,这回我学乖了。我先朝端木少校说了句“营长好”,然后殷勤地走到车后,把他的行李卸下,搬到樊副曾经住过的房间。人去楼空,一幅不知哪位丹青高手的杰作还在樊副房间里挂着。杰作上是一只远看像虎近看像猫的哺乳动物盘踞山隘,仰望红日冉冉升起。
端木少校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把这幅杰作给扯了下来。在我看来,这杰作早在100年前就该扯了。一切收拾停当,端木少校示意我坐下,向我问起营部的情况。我把我所知道的营部情况用最美好的语言向他汇报了一遍。完了以后端木少校又向我询问营部兄弟的情况,我把营部兄弟挨个儿评点了一番,报喜不报忧,没有歪曲任何人。尤其是评点大强的时候,我使用了好几个“特别”,譬如“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等等。端木少校听得很有趣,最后问起了我的基本情况,说感觉我是个人生经历比较丰富的士兵。于是我就把我的基本情况向端木少校说了一遍。
端木少校听后,表示惊讶,说他也喜欢绘画,最喜欢的是法国的“印象派”。
当即我就跑到楼上把我的画拿了下来,请端木少校指教。
端木少校认真地看了我的几幅画,说,我给你取个绰号怎么样,叫“穿军装的莫奈”?
次日早操,端木少校慷慨陈词,在营部兄弟面前进行了一场热情洋溢的就职演讲。演讲的最后,端木少校是这样说的:身为一营之长,我对营部的小伙子们充满信心。我有信心、有能力、有力量让我们一营的各项工作更上一层楼、让一营部在团队独占鳌头!因为一营部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营部,因为我在你们脸上看到了荣誉!
端木少校话音还没落,队列里就爆发了热烈而密集的掌声,尤其是我,手都拍麻了。大强倒是例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懒懒地拍了几下手,也许他对端木少校这种有悖樊副的腔调不感兴趣。
解散过后,端木少校叫住了我,问,站在排头的那位高个儿叫什么名字?
我说,大强。他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大强。
端木少校说,不错,是条汉子,如果打仗的话。
第四部分夜岗第一班
新官上任三把火,端木少校到营部任职的第一周就调整了原有的训练周表。最为明显的调整是他把樊副安排的周三下午“全体参加农副业生产”换成了“四个教育课时”。同时,端木少校还规定周五的组织生活必须要活起来。营部原本有5名党员,去年老兵退伍走了3个。两个人过组织生活,自然没那个气氛。从某种意义上说,组织生活一次所达到的教育效果远不如不生活。端木少校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决定让“共青团员”一起参加周五下午的组织生活,提前接受党的直接领导。营部兄弟的档案上,没有一个不是团员,把大强也包括在内。
首次组织生活,端木少校言简意赅地总结了本周的工作,布置了下周的工作重点,尔后就给我们讲起了故事,也可以说成是跟营部兄弟聊了起来。从我军在“三大战争”中的伟大胜利聊到农民起义,营部兄弟没有一个不觉得新鲜。遗憾的是大强没到场,否则他就会拥有一些比“猴变人”更新潮的理论。
周三,政治课上,端木少校再次点名,发现还是惟独缺了大强一人,端木少校派我前去探问究竟。
副业组距营部有一段距离,平日里除了吃饭之外,忙于照料菜地的大强很少呆在营部。兄弟们早就习惯性地忽略了大强的存在,只会在饭桌上下意识地说上一句“人家大强辛苦啊!”之类的话。
我站在副业组喊大强,没人答应。
我跑到后面的菜地里喊了几声,大强从苦瓜秧里钻了出来。
我说,大强,上课啦,你还藏在菜地干吗呀?
大强说,苦瓜又该打药了。上课?上啥课?
我说,上什么课暂时我也不知道,你去听听不就明白了?别忘记带钢笔和笔记本。
大强说,笔记本?操,哪还有啊,早撕光擦屁股了。
我说,好歹你也得带上几张信纸,万一营长叫咱们记点儿什么的话,你写哪儿?
大强说,写手上。
我说,少了可以,多了你写哪儿?
大强说,写胳膊上。
…………
大强喊了声报告,端木少校点头示意他进来,问他缺席何故?大强说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有来。
端木少校说,请入座,下次注意。今后我们政治教育时间,任何人有任何事都不得缺席,包括炊事班的人员,今天我们讲“革命人生观”。
说着,端木少校转身板书“革命人生观”几个大字,问兄弟们哪个能解释一下“人生观 ”的含义?营部兄弟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惟恐惹起端木少校的注意。见无人回答,端木少校点了大强的名字。的确应该点他,因为当时大强正看着黑板,满脸的无所谓。
大强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抓着头皮,吭吭哧哧地笑了老半天,反问端木少校:我又不是接生婆,我咋知道人是怎么生出来的?
营部兄弟哄然大笑,端木少校也笑了起来,边笑边打着手势说,请坐下,晏凡,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心里面也没底儿,但我还不至于像大强那样简单地望文生义。
我凑合着说,人生观是指一个人梦想的方向以及他对别人梦想的评价。
端木少校点了点头,说,回答得不够全面,但总算沾上了边。正确的说法是,所谓人生观,就是指对人生的根本看法与态度。
…………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又轮我站岗,夜岗第一班。当时端木少校还没睡,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抽烟,于是我就背着枪走到他面前,说,营长,您还不休息?
端木少校说,嗟!在机关里养了个坏习惯,晚上不过12点就睡不着觉。
端木少校招呼我坐下,还朝我递了根香烟,说,如今军队与社会都不提倡抽烟,报纸、电视整天宣扬说科学证明抽一根烟少活十分钟。再这样宣传下去,抽烟者会被吓出病来。抽烟有害健康这是无可非议的,但你不能说抽烟没有丝毫好处。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着利与弊的双重性。譬如说辣椒可以抗癌,同时它也可以诱发痔疮和口腔溃烂。当年打仗的时候,咱们边境地区的香烟比大米卖得还快。
我说,有同感,科学家的话也不能迷信。小时候我就听科学家在争论吃苹果到底是削皮好还是不削皮好,一直到现在,看法还不一致。科学家说一根烟里面含的焦油、烟碱、尼古丁什么的,能毒死一头耕牛。未必,就是往烟丝里再撒包耗子药,我看也未必。
我和端木少校愉快地聊了起来,快交岗的时候端木少校对我说,晏凡,我觉得你是个人才,知识面挺宽的。现在军队讲知识讲文化,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你想不想考军校?
我说,营长,别提了,您一提这事儿我就难过。如果不是渴望着在军队干一番事业,我就不会背着画板来服役!去年这个时候,我曾问过老营长考军校都有哪些规定。老营长说,你这鸟兵,不早说,啥规定不规定的,名额来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