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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光宝气,对自己没好处。没想到那女人听后,咧开猴屁股一样红的嘴唇,笑着说,其实我这项链是18K的二手货,值不了几个钱,就是摔这一跤太窝囊,新裙子都给摔烂了。缺钱花何苦这样,他要是明跟我说,我可以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双手递给他。说完,那女人从胸脯里面摸出一张印有“天海大酒店娱乐部总经理助理”的名片递给我,说,兵哥,多谢啦,有空带你的兄弟进包厢,找我,给你打八折,漂亮小姐多多哦!我说去你妈的吧!然后就和女兵回来了。
这时,女兵也走了过来,看上去很精练,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着,天庭饱满、地颌方圆。
我问女兵,事情的经过是不是和中士说的一样?
女兵说,是啊,当时我还想去追呢。
我说,后来你怎么没追?
女兵说,刚好那几天我身体不大舒服。
我问女兵,你有没有记住那男人的相貌?
女兵说,记不清了,反正是个男的,个子挺高,跑得也挺快。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跑得不快敢去抢劫吗?前天是几号?
女兵说,前天是几号你自己不知道啊?
我说,你怎么这么大脾气呀?来例假了是吧?
女兵的脸微微一红,说,我操,到底咱俩谁脾气先大的呀?
我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别以为我会像你们通信连的男兵一样,把你们当姑奶奶敬着。
女兵说,哟嗬,挺有个性的。
…………
回到办公室,我向裴干事汇报了采访情况,裴干事让我写个草稿。我趴在办公桌上愤笔疾书,一根烟的工夫我就把题为《一青年图谋不轨两战士奋起直追》的草稿写好了。裴干事粗略看了一遍,说,标题不错,留着下次用吧。真他妈够笨的,连个抢劫犯都抓不到,这种窝囊事情哪家报纸会报道?
我说,不是没抓到,而是抓到又让他跑了。
裴干事说,不还是等于没抓到?
我说,不写了?
裴干事沉思片刻,说,写,必须要写,半年总结快到了,报道任务还没完成呢,保乌纱帽要紧。这样写,我说你记。引语,一位战士为一条价值仅十元的假项链见义勇为,值得吗?此事在边防某团展开了大讨论。讨论的结果是,标题,勿以善小而不为。副标题,弘扬正气,其意义不在于金钱或物资数额……
我在纸上记一半就停住了,说,有没有搞错?那项链是18K的二手货,不是假项链。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新闻写作入门》里屡次强调。
裴干事说,真作假时假亦真。当兵的个个都不要命,当兵的新闻还要哪门子的命?快给我记呀,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有些死心眼,还学会钻牛角尖了?
我很想把手里的笔摔在地上,狠狠摔在地上。考虑到服役已近两载仍未在军队混出任何名堂,决定不再去钻牛角尖。我用手指抠了一下干净鼻孔,在纸上记下裴干事要我记录的每一句话。
第四部分开始训练憋气技巧
数日过后,我和裴干事联手炮制的假新闻登上了驻地某报的头版头条,占了版面的三分之二。其后,一家全国发行的报纸转载了这条新闻,转载时还加了个“编者按”,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我和裴干事拿着报纸找领导报喜,领导把我们两个狠狠地表扬了一顿。军区机关的同行也打来电话,向我们表示了热烈祝贺。尤其是股长,对我大加赞赏,指着报纸亲口对我说:
——刘健,你小子有出息,没把你白调过来!继续努力,只要你保持目前的这股干劲,年终评功论奖我打报告给你记个三等功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此后,每隔三两天就会有一篇我的稿件见诸报端。微微感到遗憾的是《解放军报》从未有过。没关系,我不去钻那牛角尖。团里还明文规定,省级报刊发表 40篇与《解放军报》上一篇等值。我想如果照着目前这股干劲和见报频率,埋头苦干到年底,我就可以给老爷子写封信要他反过来叫我一声爹了!当然,我不会忘记把立功受奖证书复印一份,寄给曾经把我们解雇的校长,还有那位对英语一窍不通的教导主任。
早在第一篇稿子发表,我就把报纸寄给了玲玲。
前些日子,玲玲给我写了回信,赞美与爱慕之情溢于言表。说刘健你可真有出息啊,怎么一不小心就混成军事记者了。报纸寄给父母了吗?别忘了给他们也寄上一份,让老人家高兴起来。
我并没有把报纸寄给父母,暂时我还不想把这点儿成绩告诉老爷子,并不是担心他的嘲笑,他已经没有资格嘲笑我这个军事记者了。我想再等等,等到年底连同立功证书一起寄给他,给他一个突然的惊喜,让他惊喜得昏厥过去。
我挺想念父母的,尤其是来到机关之后,每逢夜深人静,爸妈的音容笑貌总是在我的大脑皮层上贸然出现。老爷子对我的想念也达到了极致,尤其是这段时间,长江告急。老爷子按照玲玲告诉他的新地址,接二连三地给我写信,我当然不会给他回信。
老爷子按捺不住了,给我发来电报, 报文上仅有四个字:
——吾儿,保重。
26百年不遇的肆虐洪水像出笼猛兽,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人民群众的生命与财产,举国上下一片惊慌。
洪水泛滥了,子弟兵的形象也在突然间光辉起来。只要打开电视,你就会看到身穿鲜艳救生衣的士兵扛着沙包在遍地泥泞的长江大堤上,如临大敌般拼命奔跑。滚滚洪流漫天漫地,一个又一个村庄被洪峰淹没,灾民们睁着恐惧的双眼,房屋轰然倒塌。
国难当头,有识之士和先富起来的人们都向灾区伸出了援助之手。团机关也组织过了好几次向灾区人民献爱心的活动。团长要求军官必须捐钱,战士们可以根据良心自由决定。身为战士,我尽最大能力发扬了风格。凉鞋、衬衣、褥子,反正该捐的我都捐了,除了身体和钱。
机关组织的捐赠活动结束之后,我又以个人的名义向灾区献了一次爱心。那是因为我在《新闻30分》里关于长江灾情的报道中,看到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灾区青年身上背了把木吉他,坐在大堤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像其他无家可归的灾民一样,面容憔悴地等待支援。常规逃荒是保命要紧,而他却把吉他背在了身上。瞬间,我被这位青年对音乐的热爱与执着打动,于是我就把我的“随身听”还有两盘很好听的磁带装在军装口袋里,连同衣服一起捐了出去。不知道这位视音乐如生命的青年是否收到了我的礼物——“随身听”是“aiwa”牌的,磁带分别是郑钧的《赤裸裸》与何勇的《垃圾场》。我还在“随身听”的电池盖上刻了一句话:“谁要贪污这个随身听,谁就是狗日出来的王八蛋”!不知有关部门的领导注意到没有?
灾民需要物质上的帮助,这毫无疑问,但他们的精神同样也需要帮助和抚慰。我多么希望自己捐赠的精神用品能派上用场,让那些被洪水冲走了家园的人们在歌声中平静下来然后快乐起来。灾民们,恐慌是毫无用处的,国家已经动用军队抗击洪水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连解放军的血肉之躯都无法帮助你们抵挡洪魔的话,这世界上就再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军队已经出动多日,我们这些驻守边疆的兄弟却还在焦急等待,迟迟没接到上级要求我们开赴抗洪前线的军令。电视里,每次看到同类在滔天洪水中大展身手的光辉形象,我的心情就会莫名地骚动起来。
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我们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建功立业的绝佳良机从身边一划而过?
晏凡和史迪早就猴急了,每天给我打一次电话,刺探情报。其实我和他们知道的一样多,尽管每天我都会到战备值班室里去一次,趁着值班兄弟不注意,偷偷翻阅当天的值班记录。每次翻阅,记录本记载的内容都与上级要我们准备出发的命令无关。所以,我只能守候在电视机旁,根据洪水的肆虐程度与大堤的承受能力推断我们开赴抗洪前线的日期。电视里,洪魔一天比一天猖狂,不断有新的兵员乘坐人民空军的运输机抵达前线。女子海军陆战队的姑娘们也到大堤上凑热闹了,结果有好几个都累晕在了堤坝上。
姑娘们都累晕了,我们这些驻守边疆的热血男儿还要再等多久呢?
我高瞻远瞩地每天把脑袋闷在脸盆里,开始训练憋气技巧。
第四部分山东兄弟被关进禁闭室
是骡子是马是猪还是猪狗不如,牵到长江流域一遛就全明白了。老爷子给我发来了第二封电报,报文里只有三个字:去了吗?
几天过后,我又收到老爷子写来的信,信上说:孩子,去抗洪一线了吗?前天晚上你妈在电视上看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