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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见小顺子兄弟温暖的目光。几乎与此同时,温和亲切的男中音,悠悠然飘荡,教授先生自信满满,成竹于胸,他开始为大家伙儿演讲:“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教授阴冷的灰绿色眼睛,犹如异兽大天使的独龙眼,闪烁凶残而又狡狯的光芒。他略微停顿,环顾四周,暗自掂量众人的反映,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讲。好歹,没有人当面反驳他,他的情绪更加饱满,他很是煽情地朗声说道:“我非常、非常荣幸,把‘海上圣城’新当选的‘福教皇’大人,隆重介绍给大家。请鼓掌。”说罢,他领头热情鼓掌。
没有人理睬他,空荡荡的餐厅,只有教授他自己的掌声,冷清地“啪嗒啪嗒”响了几下。不过,这倒没有多大的关系,横竖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加倍振奋精神,以便感染他的听众,也好继续这场艰难的哄骗把戏。处心积虑,他把“白的”说成是“黑的”,他把“黑的”描述成为“白的”,黑白分明,他公然颠倒黑白,教授先生自视脸皮够厚,智勇双全,他对此挥洒自如。
“首先,必须说明一点。”他语气沉稳,着重强调说:“我是一位学者,著名教授,不是什么宗教狂热分子,或者恐怖主义者。不是!宝珠大法,它是全新的宗教,新兴的信仰。福教皇,他是经由民主投票选举的宗教领袖。我作为美国人,与生俱来,崇尚信仰自由,人权至上嘛。亲爱的朋友们,我是来帮助你们的。今晚,你们都是我尊贵的客人。”越说越动情,语气也越来越温和,他那柔和的话语哟,绵软如沙。恐怕,真是有一刻,连他自己都要被这一篇美妙高雅的谎言欺骗,并且为之深深感动。教授先生用手指头擦拭眼角,他仿佛感动得落泪啦。
哎呀,真是不得了。彼得先生瞪大蓝蓝的眼睛,他吃惊得快要喘不过气。他竖起耳朵,倾听那些百灵鸟歌唱般悦耳动听的谎言,仿佛活生生吞下一只癞蛤蟆,他感觉快要呕吐啦。他赶紧捂住胸口,竭力忍耐克制,到底忍无可忍,他索性豁出去,大声嘲弄这位绝对厚脸皮的教授,他十分突然地嚷嚷:“嘿!亲爱的同胞,请别糊弄我啦。众所周知。人权,是指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力。你使我们大家深陷死亡陷阱,许多无辜的人,白白地丢掉性命。人权?你使我们免于恐惧吗?你使我们免于匮乏吗?狗屎。难道,我们美国还有两个‘人权’吗?很显然,教授先生,您在这儿丢了我们美国人的脸。”
这一回,轮到教授先生吃惊得瞪大眼睛。他那灰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狡狯的凶光,他真恨不能猛扑上去,一口吃掉他。
怎么,一个美国人,居然站在“人渣”当中反驳精英?怎么,一个上流阶层人士,居然站在贫民当中反抗新兴贵族?怪哉。教授先生脸色铁青,张大嘴巴,他好半天也答不上话。
汗颜哪。这是他的良知,在此刻悄然苏醒,垂死挣扎,偷偷摸摸作怪,他被这位正义的美国同胞气坏啦。教授先生暗暗地握紧拳头,他看见人群又一次骚动,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声声呢喃叹息。他听见那些议论声,一如大海的轰鸣,起伏连绵,向他迎面扑来,他感到额头上新生的汗珠子越来越冰凉。
人妖皱着眉头,悲天悯人的模样,他不禁咬牙哀叹:“唉哟,这是块什么‘美国狗屎’啊?眼下,我们成了废物点心,就等着被统统吃掉吧。”
沈医生苍白憔悴的脸庞,泪迹未干,她喃喃自语:“《国际歌》里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可我,正是轻信了邪教‘救世、永生’的鬼话,方才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邪恶的信仰,吃人哪。”话已至此,她激情难抑,大步从人群当中昂首走出来,勇敢迎向“黑大袍子”。声泪俱下,她大声质问他,“宝珠大法,分明是披着美丽的宗教外衣的禽兽。请教‘福教皇’大人啊,难道说,吃人的信仰,居然也要给予尊重?好让邪教可以自由的,合法的,杀生害命吗?”
她步步紧逼,严厉斥责,惊得“黑大袍子”仓皇后退。他抱住脑袋,“哧溜”一下钻进桌子底下。身手不凡的小福儿,惊慌躲避正义责难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他那包裹黑大袍子的身子骨儿,惊恐地蜷缩成团,浑身战栗,他活像深秋颤巍巍僵死的寒蝉。
水手冷冷瞟了“黑大袍子”一眼,又转而审视黑色燕尾服的教授,他认定他们一肚子坏水,并且这群“黑衣人”彼此狼狈为奸。他举起双臂提醒众人注意,动情地高声说道:“我们大家,原本都是享有人权的。是他们!把这个‘人权’活生生夺走啦。教授先生,正是你劫持了‘黄金’号邮轮。你是一个海盗,凶手,恐怖主义者,大海上凶恶的海雕。我没说错吧?你是一个罪犯,疯狂的掠夺者,恐怕你还有更坏的底细,等待我们大家来揭露。”
“嗨,嗨,有话好说,请别激动,水手?”教授先生竭力保持他那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拼命挤出一丝微笑,强行挂在脸皮上,却刚好同额头上的冷汗珠子相映成趣。他干咳几声,紧接着“吹牛皮”,说:“邀请,这是邀请嘛,不是劫持。我诚意邀请你们,参加海上蜃城的晚宴狂欢。”
“嘿?!”有人突然尖叫一声,活活吓坏了教授先生,他此刻犹如惊弓之鸟。他不得不再次停顿,瞪眼瞧着面前斯斯文文的华人青年。听了大家的热烈议论,光标倍受鼓舞,一时间怒不可遏。他可是忍了很久啦,一心想要明哲保身,但是他年青啊,他还是忍不住挺身而出。他疾步冲出人群,逼近那个分明不怀好意的美国教授。他要柔声询问他,讥讽他,质问他,揭露他,羞辱他,他恨不能字字如刀,刀刀刺骨,刀刀致命。
光标大声向他质问:“教授先生?您邀请我们,成为蜃城凶恶异兽的晚餐,是吗?您帮助我们,成为蜃城粉身碎骨的牺牲品,是吗?您成全我们,成为蜃城血腥屠场的羔羊,是吗?你和吃人的邪教勾结,狼狈为奸,大肆掠夺,还敢说是尊重信仰自由?你劫持邮轮,绑架人质,残害无辜,还敢说不是恐怖主义者?你和你的海盗、杀手,你们不是要讲人权吗?哇啊,原来你们的人权,就是要‘吃人’哪!”
“嘭”一声清脆的炸响,众人全都愣住了,餐厅里片刻鸦雀无声。惊慌失措的教授先生,情急之中,魂不附体,恍惚间他掏出那把用以防身的小手枪,他丧心病狂地扣动板机。枪声过后,他万分惶恐,惊呆在原地他瑟瑟颤抖,他感觉仿佛是擦枪走火,又仿佛是魂飞天外时候的一次误判。为此,他下意识地扔掉温暖的凶器,它让他感觉烫手,胆战心惊。
光标被一枪撂倒。
“光标!”吉祥大吼一声,扑上去,紧紧抱住同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怎么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呢?眼巴巴地,他看着光标中弹仰面倒地。“医生啊?救命,救命!”他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地尖叫呼喊。
“不要慌张。没有伤到要害,哦,子弹从这里穿透了。他还年轻,一定会好的。他会好起来的,哦,哦,我们需要药品和纱布,天哪?”沈医生动手为他处理伤口,一边试图安慰惊慌失措的吉祥。手帕和丝巾,很快被动员出来,迅速送到医生手里。人们围住受伤的年轻人,关切地探望他的伤情。
光标看上去,情形不算太坏,吉祥紧紧握住他的手,努力帮助他平和心情。他分明听见,自己急促的“嘭嘭嘭”的心跳声,如同青年鼓手的鼓声。
海盗们一时也有些犯傻,他们偷偷察看主子的脸色,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圆桌子底下,小福儿倒是明察秋毫,准确判断形势的走向。枪声一响,形势即将失控啦。若是这样,可是不太美妙呀?从古到今,乱局滋生意外事。乘此机会,早早“开溜”方才是上策,留得青山在嘛。于是,尊贵的“福教皇”埋头苦干,手脚并用,他蹑手蹑脚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偷偷摸摸向门口爬行。黑洞洞的门前,他晃荡“黑袍子”轻盈闪身,成功和黑暗融为一体,他消失不见了。
光标仰面躺在地上,一大块鲜艳的血迹,在白色衬衣上蔓延。他睁大眼睛,努力深呼吸,他紧紧握住吉祥的手,并且越来越用力。
教授面无人色,豆大的汗珠子“噼噼啪啪”滚落。他拼命回忆,苦苦琢磨刚才发生的事情,得出的准确结论是这样的:当时,他并没有打算开枪,只是下意识的应急反映。枪响以后,他也一度茫茫然。杀人?!绝不会。这种事情,他从不亲自动手。怪只怪那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