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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碧山呆了两日寻那古藤，出来时那些追逐着他的目光不但丝毫未退，反而愈加密集，无论走到何处，总有人跟着他，他总算也留意到周遭议论，那件事情，他不愿相信，也不想查证，然而不信也不行了。
他是何等耳目，一般人如何近得了他身遭数丈？然而此时便如深陷泥潭一般，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跟踪注目之人。并非对方技艺如何高超，亦非对手布局如何巧妙，只是似乎他行走各处，总有他的眼线。
真不知他上哪儿找来如许多的人手，这江湖上竟有如此势力？
二人虽从未见面，已不知交过几手，紫胤被逼无奈，尽在人眼荒凉之处行走，风餐露宿，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愿为他所见，心里只觉自己何必如此走避，自己哪有亏欠于他，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只是每每事到临头总是忍不住想法脱身。
然而这次，终是着了他好徒弟的道儿。
说来倒是十分简单，那个晕倒的叫茶小乖的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十分抱歉的对他笑笑，甜甜地跟他说：“剑仙大人，得罪啦。”然后吐着舌头跑走了，紫胤不由闭了闭眼睛。
这真是一个简单而奇妙的规则，没见到他的时候，再多的人他也总能想法脱身，而既与他见了面，便是只他一人，就似画地为牢。
在琴川这幽僻的死胡同里。
百里屠苏看着自家师尊背手而立，雪玉一样的脸绷得死紧，那双冰灰色的眸子冰锥一样冷冷地看着自己，燃烧着怒意，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他这般表情了，看来这次当真是气得不轻。
慢慢哄吧……
他走到紫胤身前，恭敬地跪下，唤了一声：“师尊。”
“哼！”紫胤重重拂袖，撇开头，哼了一声。
百里屠苏沉默着垂首跪着，两人僵持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百里屠苏抬起头来看了紫胤一眼，便自行站了起来，向他走去。
紫胤见他竟敢如此无礼，自然更行恼怒，却见那已高出自己的少年这般一步步逼近，几乎禁不住要后退一步。
这个念头让他心襟大动，纵使强敌环视，紫胤真人何曾有过丝毫畏惧退缩，如何竟然……！？
“放肆！百里屠苏，你究竟意欲何为？”紫胤强压心神喝问出声。
百里屠苏停了下来，乌沉沉的眼睛在这样的距离下几乎带着逼视，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师尊，弟子只想请师尊给弟子一个解释，师尊为何不回山？”
“……我之动向，无须你过问。”这件事，他自己也觉纠结莫名，如何向他解释？然而心下气结，便说出这般冷硬言辞。
“师尊可是不愿意见屠苏？”
“……”紫胤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下，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睛中透出的神色，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师尊……”
紫胤心口猛地颤了一下，这一声呼唤直直唤进他的心里，那是在百里屠苏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跟人打架受了委屈，自己还要罚他的时候，他才这么叫过他一次，其实那声音和平日里那毫无起伏的调子并无不同，只是轻了些，软了些，听在他耳里便又像撒娇，又像讨饶，叫得他狠不下心来……
如今这声音里再无稚气，语气却一般无二……
这孩子明明已长得这么大了……
紫胤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放缓了声音，近似叹息地又问了一遍：“屠苏，你究竟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教师节快乐XDDDD
第16章 第 16 章
15
“何以私自离山。”
“师尊并未不让弟子下山。”
“……下山来是为什么？”
“找师尊。”
“胡闹！你便是这般找我的么？”
“弟子并非胡闹，只是担心师尊安危，却不知师尊为何始终避而不见。”
“……”紫胤抿唇不说话，只因答不上来，百里屠苏偏还那般认真地看着自己，让他实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又是那黑沉沉的眼神，让他莫名的心慌，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
紫胤将眼睛转了开来，百里屠苏看着他的脸色，虽然仍是冷着一张俊脸，可他哪会看不出紫胤被逼出心事的窘迫来，偏生他家师尊是决不会撒谎的，连借口都不会找。
想来还是不要太过，免得又将人逼急了……
“师尊恕罪，弟子冒犯了，师尊既不愿说，弟子不敢多问。”
紫胤看着他抱拳垂首，神色似是有些黯然，微微张了张口，想他自是当自己存心隐瞒于他，心中多少觉得对他不住，又不知如何解释。
总不能让自己徒儿知道，自己便是在躲着他吧？
躲……
哎，好吧，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了，那般拖沓，这般走避，不就是躲着他吗……
……为什么要躲着呢？明明是自己的徒儿……
“……屠苏，你如今也知我并无不妥，如此便回去吧。”
“……师尊……不跟弟子回去吗？”
“……为师尚有事在身。”
“……既如此，弟子自不敢阻拦，今日天色一晚，想来师尊尚无落脚之处，弟子且与师尊寻找住处。”
“二位客官，小店只有一间上房空着了。”
“师尊？”百里屠苏询问地看了过来。
“……”紫胤眉头蹙起，早已有些不耐，这已是第三家客栈，竟然又是只剩一间房？
他一言不发便转身欲走，百里屠苏急忙轻轻牵了下他的袖袍：“师尊，天色已是不早，这附近也无其余客栈，今夜弟子便委屈一宿，师尊无须挂怀。”
“……”
虽然天气渐暖，又怎么可能让他睡地板呢。
紫胤由着百里屠苏服侍他洗漱完，自行松了束发玉冠，待要宽衣，百里屠苏已然伶俐地帮他解开衣带来，紫胤微有不惯也未多言，让他帮着将衣物一件一件褪下仔细叠放在床头，靠里躺了，示意百里屠苏一同上来。
便如那晚一般，百里屠苏又告了一声“弟子僭越”，退去外衣，熄了烛火，万分自然地躺了上来。
这一番事情下来，又是与人同挤这么一张木床，紫胤根本睡不着，何况他心中一直在意着——无论是百里屠苏，还是他自己。
他微微转头看向一侧，良久，眼睛适应了黑暗，可以看见少年模糊的英挺轮廊，眼眸轻阖，似已睡去。
“……屠苏……”紫胤几乎是叹息着轻轻唤了出来。
“……师尊？”少年动了动，果然还没睡着，只是声音已然模糊。
“……”紫胤又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少年耐不住微微转了身子看向他，方终将那话轻声问了出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17章 第 17 章
16
“……”
百里屠苏没有立刻出声，紫胤在黑暗中看到少年微微撑起了身体，然后一声很低的声音传来：“师尊，你想知道吗？”
“……”紫胤忽然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不过他不是傻子，百里屠苏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便是为了找他？叫人如何信服。
“……如实说来。”
“弟子……”
百里屠苏撑起的身体向着紫胤倾了过来，紫胤不明所以，微微张大了眼，等着他说下去，却只看见那个模糊的影子缓缓的缓缓的慢慢靠近，几乎盖在他身上，他清楚的感受到百里屠苏的手小心地摸索到他放在身侧的手，然后慢慢地握住。
然后那张脸慢慢地向他贴了过来。
这莫名其妙的动作让紫胤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不由有些怔忪，不知道百里屠苏搞什么鬼，只是这样呼吸可闻的距离太有压迫感，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眼睁睁地看着，那么近，就算是黑夜里，他也能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微微泛出的光。
再然后，百里屠苏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紫胤莫名觉得松了口气，看着他闭眼，不自觉地跟着眨了下眼睛。
百里屠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气全身功力护着心口，趁着紫胤眨眼那微微松懈的刹那，猛然欺了上去，在那光洁如玉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紫胤猛然愣住了，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完全不曾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因为难以置信而不知所措，总之，百里屠苏睁眼看着他这幅呆愣模样，便觉周身一热，只觉机不可失，想都不想，立刻收紧手臂，抱住他的身体，极快的压上去，抓住机会猛亲了两口。
他慢慢靠近是为怕太过突然吓到紫胤，缓慢动作，紫胤果然惊疑而无防备，他运功护住要害，是为怕紫胤受惊一掌把他毙了，却不想他家师尊竟是如此呆愣不知所措。
简直想把他……
可惜这也不过是瞬息之事，那两口下去紫胤猛然回过神来：“孽徒！你做什么！”
紫胤猛然抽出手来就向百里屠苏拍去，却猛然闪过百里屠苏吐血的画面，这么多年潜移默化，这种时候竟然还可悲的想着那个誓言，手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