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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恩从钱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扔向狱卒,道:“喘气得花钱,不喘气的要了银子也没用。既然就你喘气,那么这点银子,就你一人得了去吧。”
狱卒见光亮一闪,忙伸手接住,喜不自禁,道:“谢公公,谢公公。”
怀恩道:“醒盹儿了吧?”
狱卒道:“醒了醒了。银子的光亮晃眼,小的想不行都难。”
怀恩道:“嘿,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会说俏皮话的孩子。醒了的话,就给咱爷俩儿泡两盏浓浓的茶来,也让我们精神精神。”
狱卒道:“公公,您是知道的,咱们这儿的茶,可是几十文钱便买上一斤的粗茶,不知道您能不能喝得惯。魏大人死了,要不然我就能给您泡他那好茶。他的茶叶,都是他藏着的,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找不到。”
怀恩照着狱卒的屁股便是一脚,笑道:“瞧你罗里吧嗦地在那说什么玩意儿,有这闲工夫,茶早泡来了。混蛋东西,你别说你不知道我是最好打发的,我什么时候穷讲究摆谱过?”
第四十七章 草草结案(二)
狱卒夸张地弯了一下腰,道:“好嘞,公公您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给您泡茶。”
说完,他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柳仕元瞧着刚才的一幕,道:“公公,我算是服了。”
怀恩眨了眨眼睛,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柳仕元道:“在来京的这一路上,干爹每当提起您,总是敬佩有加,今日跟您出来办差,真是见识了,您在京里面,太监的位置也算是做到顶了,可是您依然能够平易近人,难怪那么多人都向您看齐。”
怀恩道:“其实这没什么,只要大家一心向善,一心为善,少一些贪嗔痴欲,这世上便能少了很多是是非非。”
柳仕元道:“可是,像您说的这种境界,世人,十之八九都做不到。”
怀恩道:“在这点上,我对你倒是充满了期望,我希望你能够做到。”
柳仕元道:“公公请放心,我一定会成为您那样有能力、有责任心,去保护身边每一位需要保护的人。”
怀恩道:“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边说,边向狱卒们休息的地方而去。
当怀恩他们到了地儿的时候,所有的狱卒都精神抖擞地“坚守”着岗位。
看得怀恩是哭笑不得:“你们在我面前还装个什么劲儿,这大半夜的,谁不困,想睡就眯一会儿,别误了事儿就成。”
顿时,一片“谢谢公公,谢谢公公”的“感激涕零”声。
在这个当口,那名年轻的狱卒把两杯茶端到了怀恩和柳仕元面前。
“公公,您的茶。”
怀恩接过一杯,向柳仕元道:“在这种地方。喝茶根本就不是什么文雅的事儿,喝它只有一个作用,醒目提神,仕元,试一试。”
柳仕元也从狱卒那里接过茶盏,掀开杯盖,划了一下盖口漂浮的茶叶末,用鼻子嗅了一下,一股劣质茶叶味传了过来。柳仕元抿了一口,苦涩入胃。味道冲得厉害,不过,下口之后。昏昏欲睡的状态果然一扫而光。
怀恩哈哈笑道:“像这种茶,小口是喝不出味道来的,必须大口大口才行。”说完,怀恩一昂头,半杯茶水便下了腹。
门外一人接着怀恩的话。道:“怀公公,好兴致啊,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您,都是如此的洒脱。”
怀恩道:“这声音,我听着耳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官大人。”
门外的人道:“怀公公真是玲珑心,只见过小人两面便记住了小的。”
怀恩道:“别在外面杵着。进来吧。”
“那我们便打扰公公的雅兴了。”话毕,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怀恩冷冷道:“怎么,你们家尚公公怕我处理不好,特地来看看的吗?”
两名锦衣卫道:“哪里哪里,厂督大人怕公公您操劳辛苦。命我等前来协助。”
怀恩指着几名狱卒道:“你们出去一会儿,我倒要向两位锦衣卫小哥讨教讨教。你们厂督大人是如何来协助我的。”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怀恩似乎压制着怒气。
看到宫中位阶最高的司礼监大太监要发货,狱卒们便乖巧的应声,脚底抹油,溜得远远的。
年轻的狱卒边走,边向身边的狱卒问道:“怀公公不是挺容易相处的吗,也不摆架子,为什么东厂的人一来,他就脸色大变了呢?”
旁边那人道:“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东厂厂督尚铭,老是和怀公公过不去,时不时会给怀公公点难堪,这一来二去的,怀公公怎么着也得以牙还牙,久了,就是这场面了。别说了,我们躲远点,离得远,是是非非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待狱卒们走了后,怀恩道:“我这人虽然向来客气随和,不过,这里闲杂人等众多,我也不能给你们多少好脸色,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两名锦衣卫道:“小的们明白。”
“那就坐吧。”
两名锦衣卫依言坐下。
“怎么样?我让你们公公帮忙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怀恩所说的公公显然绝非尚铭。
两名锦衣卫道:“回公公的话,我们公公让我们来,就是向公公您禀报那几件事情的调查结果。”
怀恩很是满意,大口吞了一口茶,“噗……”地把茶叶梗吐了出来,远远看去,好像很不屑他对面两名锦衣卫的存在一般,表现得极为粗俗。
“很好,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只要你们想掌握一个人近来的动向,易如反掌啊。”
两名锦衣卫道:“谢公公夸奖。”
“跟我说说,都查出些什么秘密来。”
“回禀公公,情况跟您猜测的差不多。商太医家中确实出现了状况。商太医膝下有四女一儿,这名小儿子是他年近中旬的时候才得的,所以宠爱有加。也就因为对他太过放纵,导致商公子成了纨绔子弟,虽无大错,但是小恶不断。就在几个月前,商公子沉迷上了赌博,不但败光了家中的积蓄,还在赌场里和别人大打出手,失手将对方打瘫,对方家人要上衙门状告他,事情就要闹将起来的时候,有人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谁人有这个能耐,可曾查出来?”
“公公,这个人离你我只在咫尺之间。”
“谁?”
“就是这座监牢的司狱司,姓魏的一位大人。”
怀恩笑了笑:“好嘛,线索果然断了。”
两名锦衣卫愣了下,道:“公公,何出此言?”
怀恩道:“你们口中的这位魏大人,在不久之前,杀了商太医,而后自戕。”
两名锦衣卫道:“他的举动,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怀恩道:“怎么说?”
“在查到魏忠谋,也就是这位司狱司大人后。我们便把精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公公您还别说,我们在他的身上查到了些他会为报答救命恩人铤而走险的可能。”
“哦,说来听听。”
“这魏忠谋身世极为坎坷,他幼年时便父母双亡,是他那位年长他七岁的哥哥讨百家饭、做苦力把他拉扯大的。前年,他的兄长因为贩卖私盐被抓,本来是要秋后处决的,但是就在问斩的当日,被一名神通广大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了包。”
怀恩眉毛一挑。道:“居然敢在死囚身上动手脚,这人不光胆子不小,能耐也大得很呢。说说。是谁?”
“是王敬,王公公。他不光救下了魏忠谋的兄长,还让他跟着自己,由私盐贩子变成了拿着官方盐引买盐卖盐的大盐枭。”
怀恩道:“魏忠谋这也算是士为知己者死啦。”
“公公,还需要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吗?”
怀恩道:“不啦。王敬都已经死了,还查什么,待天一亮,我就回禀了皇上,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算了。”
两名锦衣卫道:“公公,那您打算如何向皇上交代?”
怀恩道:“据实以奏罢了。按照目前的情形,只能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商太医和魏忠谋二人身上。”
“公公,在这件案件上。还有诸多疑点,就这么草草结案的话,恐怕公公会遭到斥责。”
怀恩道:“没想到你们还会替我着想。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现在这个结果是大多数人都愿意看到的结果。我呢,无非就落得个无能的训斥罢了。案子能查到这里。也算是功德圆满,你们回去吧。”
“是,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