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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摇摇头,怔怔寻思一阵儿,抿唇回她,“没瞧见。”紧接着问:“二姐,宣哥走时,是不是不高兴?”
关倩倩见她这样,长长叹出口气儿,直觉告诉她,陈宣因季敏兰而不高兴。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他们俩岁数相当,又同在县学念书,偏季敏兰跟如意又是旧友,今儿陈宣在场,虽尽了心力,可他的个性,应对起李氏来,实在勉强,却是季敏兰没费功夫,三两下拾掇了李氏,他毕竟是个男娃儿,两相比较,心里头哪能没有疙瘩?
如意心里起了忧虑,闷声儿拾了笤帚,一下下扫着地,二姐方才没吭气儿,她便知道宣哥走时生了闷气。
宣哥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他总是挂着笑容,总是顺着自个儿,有什么事儿,从也不耍脾气闹性子。
可今个不一样,李氏嘴上不饶人,今儿就属宣哥给她骂咧的最惨,受了一肚子窝火气,这个时候儿,委屈已经来不及,哪还能高兴的起来?
她还是了解宣哥的,李氏骂的那些话儿,宣哥听了,不痛快,他这会子恐怕心里不舒坦,也就是不愿叫她担心,自个悄然离去。
门帘一闪,冯卓秀进了门,习惯性上里间儿去取水喝,见杯碗碎了一地,心痛地瞧着地面,摇头叹了叹。出来眼瞧关倩倩,“明儿公堂上去,知道咋应对?李氏画了押的赔偿书收仔细了?”寻思下,又不确定地问:“这会子要不要再去县丞府上拜访一回?”
李氏骤然听见他说起县丞。寻思一下,也就猜测出了,关氏必是拜托了亲家朱氏上县丞那头走动去。本想开口,见冯卓秀一脸郑重的,也就先压下话儿头,只听关倩倩摇头道:“旁的我心里有数,唯独县丞府上,咱们又不相识,怎么好莽莽撞撞上门去?”
如意忙道:“冯二哥。朱婶儿亲自去求一回情,县丞夫人当朱婶儿面应承下来的事儿,一准有谱呢,明儿二姐上公堂,报了姓氏住处。只消再说了和离的事儿,县老爷也就明白了呢。”
冯卓秀点点头,四下看看,奇的问如意:“陈宣走了?”
如意点点头,嘴张了张,蓦地又闭了。
冯卓秀也就笑着捏捏她的小髻子,“难为他今儿出了不少力,也就是性子温顺些,倒反叫李氏欺他文秀……”话儿到这儿。打住,宽慰如意,“不碍事,你也别惦着,男子汉大丈夫,几句难听话有什么受不了的?明儿公堂上的事儿毕了。二哥上县学去探探他,好好与他说道说道,开解开解。”
李氏也叹,“他一个读书人,叫那泼妇来来回回地辱骂,脸儿上哪能挂的住?就冲这个,赶明儿卓秀去了非得好好谢他一回。”想到什么,嘶了一声儿,问如意:“后来进门来的,就那牵着一条狼狗的少年,是你们姐儿俩前头一直说的季家的?”
如意点点头,本没心思与她细说,可今个李婶今儿跟她们同进退,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的,便解释道:“今儿我上外头去喊冯二哥,赶巧儿碰上了季哥,他一听铺子出了事儿,立即跟冯二哥一同来了。”
说起这个,眼瞧着冯卓秀,“冯二哥,你今儿怎么跟季哥在一块?”
冯卓秀眼睛闪了闪,脸上现出一抹窘色,当着李氏面儿的,唉声叹叹气,没吱声。
自来县里,学本事归学本事,他一刻也没忘了爹娘的叮咛,更没忘了自个的身份,身为阿如亲亲的二哥,妹子的事儿,他比谁都上心,眼瞧着姓季那小子对阿如的事儿样样上心,便警惕起来了。
阿如这头,他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季敏兰,他摸不清他的底儿,更瞧不出他存了个啥样心思,他真要是把阿如当了个朋友,一直以来仗义相助,那么他二话不说,必须把他当成半个兄弟,可问题就在这儿,他要是对阿如存了别的龌龊心思,存了轻佻的动机,又见自个这当兄弟的不管事儿,岂不是胆子更肥?
关大姐这人,啥都好,就是对这些个事儿上头,太大咧,寻常跟他开个玩笑都不避忌着,这事儿跟她商议,她一准儿不当回事儿,指望她盯着阿如,等今后事儿出了,就晚了!所以也就没跟关倩倩提。
跟季敏兰接触了几次,只觉着这小子脾气臭,架子大,浑身上下透出些财主富户的势力德行,很不招人喜欢,远没有妹子形容的那些个实在、仗义、热心肠的特质,反正,他是暂时没瞧出来。
今个借口出门去,身上揣足了钱儿,索性到张家巷子里去喊他,邀请他上酒楼里去吃个饭。
男人跟男人之间,利索!有个啥事儿的,几句话儿的功夫也就能掰扯个明白,短短的几次会面,他也瞧出季敏兰是个痛痛快快不墨迹的,借着请他吃顿饭,喝一杯的由头,一来,感谢他这一段儿对如意,对铺子的帮助,二来,借着这顿客气饭的功夫,警告警告,提点提点他,真要对阿如动个啥歪心思,可别怪自个给如意当兄弟的先翻脸儿不记情。
他倒是答应的爽快,这头他刚把自个是如意二哥的身份表明,他马上笑眯眯应了下来,并且,接下来的言谈间,多了几分亲切,与前几次会面时的冷淡相比起来,简直变了个人,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心里却也受用。两人本合计着酒楼去,偏情况有变,铺子里就出了事儿。
只是,没想到他也一同跟了来,还当着众人面儿,把李氏治的一愣一愣儿的,很叫人解气。经了今个的事儿,没有任何理由的,直觉这小子虽然跟老实诚恳搭不上边儿,却真没他前头以为的那样坏,对他,倒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好感。
至于他对如意……
想到这个,冯卓秀脑子就有些乱糟糟的,他是个性情中人,今个季敏兰帮了大忙,就冲这个,心里头不愿相信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二世祖,也就寻思着,自个虽有些信任他,可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提点,来日方长,只等今后寻个时候儿,再借机提一提。
晚上如意听了他说的话儿,知道他今个上张家巷子去,原是要请季哥吃饭,便笑开了,“看情况,过些时候人都凑齐了,把季哥也喊来,咱们大伙儿一块聚一聚,季哥跟宣哥也是同窗,相熟着哩。”
“他俩相识?”冯卓秀冷不丁问。
如意点点头,他又追问:“咋也没听陈宣提起过?他俩有过节?”
如意噗嗤嗤捂嘴儿笑开,“冯二哥,你是专门跟李婶儿学了套闲话儿的本事不?咋还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冯卓秀板起脸儿,刮刮她鼻子,“只管说你知道的就成。”
如意咯咯咯又笑一阵儿,笑过之后,寻思着,摇头道:“他俩,没过节,季哥的性子,不是个中规中矩的,前头因为对对子的,逗弄了宣哥,惹得宣哥负气一回,只不过那事儿发生的早,宣哥老早也就消了气。”
冯卓秀听了,含糊点头应了应,转身往外走,心里倒松了大劲儿。
如意上里间去,见关倩倩在炕上坐着沉思,知道二姐今个下午回来,整个人虽看起来轻松,心里却并不如面上那样轻松自在,也就在旁宽慰她一阵儿。
又提了笔,把她跟二姐县里来,为着开铺子,前前后后的花销,一笔一笔往纸上记。
她自四年前跟着二姐学了认字儿起,练字的时候虽然不多,写出的字儿也并不好看,当时的念想,不求练成宣哥那样的水平,只求能在纸上方方正正写出字儿来,写信时,能把要说的话儿写在纸上叫人瞧的明白,就成,今后若有一天离开赵家出门去,能多顶个本事使!毕竟,她周围的闺女们,都不识字儿。
这么些年过去,岁数越大,来了县里,见识的多了,越知道识文断字的好处,县里家境稍有殷实的人家,闺女儿识文断字的,一点儿不稀奇。
这会儿只在心里头暗暗感激二姐,若不是二姐那时候苦口婆心的,哪有今天的她?
关倩倩见她全神贯注地算算写写的,摆手笑了,“别忙活这个,多费劲?县官再昏庸,还能真把铺面判给李氏?倒是昨儿打碎的物件,扯坏的布匹该好好合计合计。”
如意摇摇头,“明儿要是拉扯起铺子里的事,李氏肯定哑口无言,二姐把铺子开业前后的花销一顺溜说出来,铺子归谁,不是一目了然吗,李氏肯定哑口无言,只会在钱儿上头搅混水,咱们底气足,县老爷也不听她的瞎话呢。”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闹到了衙门上,她跟二姐但凡多几分把握,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底气足!甭管能不能用的上,有准备,总是好的。所有的事儿,拉扯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挑事儿的由头也不给李氏留。
冯卓秀掀开门帘笑着,“就让阿如算,我看明儿保不齐用的上,还有咱铺子的租契,一并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