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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她才算是知道,为啥包裹这么沉。
大嫂把屋里备着招待客人的瓜子花生麻糖全部装进了行囊,不仅是这个,连她和二姐平时使惯的杯子也给装了,零零碎碎的,还装了好些个干梅子,地瓜干,小点心。
冯卓秀的眉头随着她翻动包裹一下下抬着,尤其是瞧见她摸出一包鼓囊囊装着茶叶的纸包包,再也忍不住嘀咕起来,“全哥也太上心,这架势,不像出门闯荡去,像是郊游去。”
如意听了这话儿,心里微酸,咧着嘴儿,抓一把花生给他递去,“冯二哥,大老远背着,怪沉,你先吃吃。”
冯卓秀接了,算吃着,突然闷声说:“阿如,你放心,县里去,二哥不叫你受委屈。”
王氏对她们这次县里去营生,心里没个底儿,为着以防万一的,今个走前给装了些钱儿,叫他仔细收着,紧急时好能派上个用场。
如意摇摇头,“冯二哥,这回出门,不是享福去,等手里有了钱儿,再也不受委屈。”
先苦后甜,只要能在县里站稳脚跟,苦一点,累一点,想想今后的好日子,一切付出都是值当的。
冯卓秀见如意岁数不大,从也没出过村庄,这会子上城里去却信心满满的,心里顿时也生出一股子豪迈,隐隐觉着今个这一去,今后的生活会发生不小的变化,他也预计不出做买卖能对自个屋带来多大的影响,只觉得这一去,跟妹子一块努力赚钱儿,收获肯定是有的。
退一万步,即使白走了这一回。总也算是照应上了阿如,她自小在外流落,从没得屋里多少关怀,眼下寻见了。说啥也得尽到当哥的责任。
连前头驾车的关倩倩话儿也少了,今个上县里去,不仅是如意跟卓秀俩的新开始,也是她崭新生活的第一页,她料想不到这一去会不会一帆风顺,只是不管前头再难,她已是做好了迎头奋起的准备。难得这时代对商人并不歧视,做买卖发家致富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甭管结果,今个迈出去这一步,努力了,她就不会后悔。
一时间,三人心里各有所思。
春意盎然的小道上,载着三个年轻人梦想的牛车骨碌骨碌前行。和煦的春风吹过,路边扬起柳枝迎风飘摆,夹杂着迎春花香的沁人微风直吹到三人的心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倩倩轻声笑起来:“我给你俩唱首歌吧?”
她清了清嗓子,略低地悦耳声音响了起来,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如意听着二姐的歌声,抿着嘴儿笑起来,不自觉跟着旋律晃晃脑袋,冯卓秀见她跟着关倩倩那奇怪的歌调左右晃荡着小身子哼哼,小心地撑着车沿,生怕她一个没留神,栽到车下去。
进县里的时候,如意就在冯二哥肩头上睡着了。
所以她没瞧见一路上牛车行进的方向。等再次睁开眼儿的时候,就愣住了。
干涸的河床上,零星散布着七八户简陋院落,说是院落,反倒没有农家院落讲究个格局,既不方正又不宽敞。有些小院子,也就盖着两三间土屋,估摸着这地方偏远,为着安全的,外头都围着院墙,加上一扇一瞧就知道不结实的木门,构成一个窄小拥挤的院子。
只在外头,隔了老远瞧着盖的密集的土屋,就知道里头的狭窄。
关倩倩听见她喊了一声儿,赶着牛车,回头瞧她,“醒了就精神精神,瞧瞧这地方环境还行吧?”
如意刚才已经见了河床边儿上的房子,这会儿又朝四周张望一阵子,见不远处一块块的菜地给篱笆隔开,又联想到方才瞧见破败不堪的小院子,心里不免疑惑起来,这地方是县里吗?
还没等她恍过神,牛车就在一处小宅院门前儿停了下来。
关倩倩跳下车,随口介绍着,“河床干涸的日子久,汛期也不怕河水蔓延,住着倒放心。”
如意听二姐说着,才知道,这里原本是城外逃难来的灾民聚集处,一下子涌进许多灾民,衙门为难,给这城外的河渠边开辟出来供这些个外来人口避难,离城里远是远了点,可租金便宜,一年才要着三百文。
如意眨眨眼儿,轻笑着,“二姐,不怕远,这地方虽然在城外,可挨着县城,到县里也就一两里路!”
关倩倩前头去开门,如意已经迫不及待往院子里走。
说是一个小宅院,其实就是三间土坯房,中间一块长方形小空地,北边两间住人的屋还勉强遮风挡雨,西边一间带着烟囱的灶房,南边屋墙已经塌了下去。
左右瞧了一阵子,还没吭气,冯二哥就先点起头来,“挺好,起码比我原先料想的高级,有两间住人屋!”他在小院落里转了一圈,纳闷着:“咋没有水井?往后洗衣裳做饭可不有的折腾?”
关倩倩耸耸肩,无奈叹气道:“这不是便宜吗,先安顿下来,往后有了好住处,再换。”
冯卓秀点点头,“除了没水,旁的倒也方便,脚程快,进城也就一刻来钟的功夫。”
关倩倩点头笑笑,“水源离这儿也不远,屋里备个水缸,能顶好几天使。”
三人在院子里说了阵子话儿,才出门去拉牛车,可试了一下,大门太窄,牛车卡着进不来。
冯卓秀便让关倩倩跟如意先给东西拾掇进去收整屋,自个把板车卸了,先给牛拉进院子,然后又出门一趟,侧着身子,一点一挪,把卸下的板车连着车轱辘侧着抬进来。
冯卓秀在外头四处转悠一圈,又进灶房瞧瞧,寻思一阵,心里有了主意,进门去跟她俩商量,就不用请泥瓦工了,他在村里常帮邻家盖房的打个下手,修整几间屋不在话下。
灶房里头除了个锅台,没给留下半点儿生活品,初初安顿了行李,三人又上县里去,旁的不说,锅碗瓢盆桶缸,简单的生活用具还是要置办的。
一整天光忙活这个,等把这些个物件置办齐了,太阳就落了山。
屋里还没收整,几人就先饿的发慌,凑合垫了一口带来的干粮,马不停蹄又去打了水回来往水缸里蓄。
这屋子原本的住户搬去了县城里,余下这几间空房好些年没人住,四处破破败败的,如意进屋去打扫时,稍微一吹气,就扬起一阵儿铺天的灰尘,直叫人没处钻。
好在她们三个手脚麻利,关倩倩跟冯卓秀忙活完了外头的活儿,又进来帮着她一块收整。
囫囵擦一回,关倩倩本说时候不早了,早些先睡,休息好了,明儿还要忙活着砌墙补炕,可如意瞧着屋里没收拾好,心里就别扭,硬是拧着二姐跟冯二哥又收拾一个来回。
可这屋年久不住人,实在是太脏,来回擦了好几次,摆出的麻布仍是黑水儿,如意见天色晚了,二姐跟冯二哥脸上都仄仄的,瞧出他们累的慌,又怕再收整,水缸里的水要见底儿,便停了手,心里想着,明个冯二哥修整屋时,她得空再收拾一回屋里。
夜里躺在炕上,如意寻思着,这屋虽然简陋,却是她跟二姐和二哥今后落脚的地方,往后过日子,每天下了工都要回到这屋里,怎么也得收拾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好叫人住的舒坦惬意。
她心细惯了,眼睛里瞧不得邋遢,更不爱攒活儿,要不是院子里没水井,今个夜里她就想拾掇利索。
心里头惦记着这个,又乏的慌,连二姐今个躺在炕上都没了聊天的兴头,她也就先压下雀跃的心情,一闭眼睛,没一会儿就入了梦乡。
转天大清早,三人早早就起来,院墙是首要收整的,灶房跟两间屋的土炕要收整,吃了早饭,冯卓秀就拉着牛车跑了个没影儿,说是上外头拉黄泥去。
如意提着桶上外头接了水,继续昨天没干完的擦洗活计,关倩倩则说要进城一趟,把昨个没来及采买全的生活品采买来。她们走时只从屋里带来了苞谷面儿,加上卓秀屋里带来的主食,旁的吃食还得另外置办,去集市再买百个鸡蛋。
如意听二姐合计着,想起了正事,忙叫她顺道置几样菜种子,再卖回来两三样农具,她瞅着门前的空地儿能种菜,闲了开辟出个菜园子,种上时令蔬菜,一来方便,再来能省点儿是一点儿。
一整天,三人各有忙活,如意把屋子收拾利索,该擦了擦了个干干净净,炕上的新被褥一铺,眼瞧着屋里有了正经过日子模样,心里头就高兴,也顾不得歇一阵儿,马不停蹄就上院子帮着冯二哥打打下手,他离开了半日,也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些黄泥,跟河道里铲出的淤泥,配着麦秆子一活,先给残断的围墙糊上,这一忙乎,就是一整个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三面墙修整了两面,冯卓秀见余下的不够收拾北边灶房,便说还得个三两天功夫,今个先忙别的,明个继续。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