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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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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上司滨绥图佳党务专员去报功,不在奶头山而暂时漏网。

太阳当空照,照红了奶头山。仙姑洞中和天乳泉旁,响起了白茹的歌声。

战士们也跟着唱起来,一起高歌狂喜,充彻着奶头山的天空。唱得冬风不凉,唱得山石交响。唱来了温暖的阳光,唱来了群鸽飞翔。

天乳泉水,炖熟了烂烂的狍子肉,煮沸了暖暖的还童茶。

战士们手拿大块的狍子肉,口咬手撕,喝着大碗的还童茶,来了一顿胜利大会餐。许家匪帮准备屠杀牡丹江的出师饭,变成了小分队奇袭奶头山的胜利餐。蘑菇老人哈哈大笑道:“你们真是神兵神将,有灵芝姑娘和狄英儿的神能,我六十八岁又来到奶头山!”

少剑波高声向战士们喊道:“感谢蘑菇老人对我们的帮助,祝老人长寿无疆!”

大家一起喊起来,围绕着这位眉笑眼开的老人。

在战士们的狂欢声中,少剑波拾起一片小木板,走到帮助小分队成功的那棵参天的大树下,他拉了拉还在随风摇荡的大绳子,便取出自己的钢笔,喳喳!在木板上写了几行字。

写毕把木板挂在那棵参天的大树上。

在战士们的欢笑中,突然听到刘勋苍高喊:“来呀!来呀!

……”

战士们顿时连蹦带跳一窝蜂跟在刘勋苍后头,向那块挂在树上的木板跑去。

少剑波站在一旁瞅着他们微笑。

刘勋苍手拿一条狍子腿,口里嚼得正香,他边嚼边念道:

“奇峰破云,林梢……哎咳……咳……”被一口狍子肉呛了嗓子。

战士们大笑起来,栾超家一把夺下了他的狍子腿,“你吃了几条啦?坦克!别摸着这不值钱的肉,胀坏了肚子大家还得抬着你。”

白茹从人缝挤到前面,满面笑容地高声念道:

奇峰破云,林梢戳天,茫茫千里无人烟。

小分队驰泳山涛林浪,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天险。

哪怕巨石吊悬,何惧无底深涧。

意志冲碎盘石,胆魄填平深渊。

鹰嘴枯榆当岸,奶头细枝为沿。

一丝天道荡空,恰与云桥相伴。

飞取仙姑洞,奇袭奶头山,笑匪徒何不上天?

生擒许家恶魔,送交人民——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血债要用血来还。

白茹读完,两手一合跳了个高,明亮的眼睛盯向剑波。

战士们欢腾若狂地嚷道:“我们二○三首长真是文武双全!”

白茹这时一点也没了笑容,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瞪着她喜欢看人的大眼睛,凝视着正在微笑着远眺喷水山奇景的剑波,她看得是那样地出神,又是那样地天真。

此刻她已听不见战士们雄壮嘹亮的歌声,听不见幽雅欢噪的鸟鸣,看不见赏不完的奇山美景。这个少女赤纯的心哪!

第一次泛起爱情的浪花。她眼前这个英勇俊俏、多才多谋的少剑波,像一颗美丽的花籽一样,深深地种在她那颗玲珑的小心里。

正文 第九回 白茹的心

在一个只有四幢茅屋的林深小屯里,隐蔽着少剑波和他的小分队。这四幢屋各不相连,散布在一座小山包下。一条X形的小山溪把它们分割在四处,小队部驻在汇流点旁左边的一幢。

在西山脚下,离着这四所茅屋五百米处,还有两所久没人住的小茅房。

李鸿义坐在草皮上缝补着他的手榴弹袋。高波也坐在草皮上聚精会神地读着战士识字课本,他读得很费劲。几天的战斗似乎有些字给忘掉了,因为他读了这样两句,引起小李和他一阵争吵。

“爱祖国,爱人民,爱护公共财产,”他翻过一页,“穷人再也不能忍‘爱’地主……”

“忍受!”小李停下他的针线活,一边笑,一边纠正高波读错了。

“去你的吧!”高波不服的一噘嘴,“你没看着书,你怎么知道!”

“哪有‘忍爱’这句话呀?不看书也知道你读错了。”

“书上写的是‘爱’么!不信你看看。”高波把识字课本朝李鸿义一晃。

“我不用看,它也是忍受。”小李仍低下头缝着他的手榴弹袋。

高波把嘴一噘,“哼!怪不得白茹批评你光会照套念,不会写,不看书上怎么写的。单照现成的话瞎念叨,还学识字干啥!”

李鸿义把手榴弹袋一甩,“真主观,犟眼子!”说着伸手来抓高波的书,“你好好看看,它俩一样吗?”

高波把书向身后一藏,“我早就看清楚了!”

李鸿义从高波身后把书拿过来,用手点打着,“你看它俩到底一样不一样?”

高波也不示弱,抓过来也点打了两下,“你看它俩一样不一样?”

李鸿义在争吵中马马虎虎地掠了一眼,只看了两个字模糊的大架,也没分清它俩的细划区别,突然被高波质问得愣住了。

高波显着胜利的神气,“怎么样?一样吧?”说着他把手向空中一比划,写了一个没留下笔迹的大“收”字,“收!不是这样吗?自己没弄明白,还瞎犟!”

李鸿义一屁股坐在草皮上,手一按,“不管书上写的怎么样,反正是忍受!也可能书上印错了!”

“哟!自己不认俩半字,还敢批评书!嘿!”

“哎!对啦!不信咱去问一问小白鸽。”李鸿义不服气地站起来。

“问就问!”

两个人一起走进东间白茹的屋子。

白茹正坐在炕上,两肘支在小炕桌上,两只细嫩的小手,捧着她那绯红的脸腮,在那里呆想着什么。

高波、李鸿义一进门,觉得很奇怪,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个欢乐的小白鸽只有两种情况下才安静。一是她欢乐地劳动一天,做完她的工作,唱完她的歌,夜间睡觉的时候;一是当别人谈论着政治、军事、时事问题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她可以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别人的嘴唇,好像要把别人肚子里的知识一点不剩地吸收过来。她安静地听着别人发言辩论。

高波走到炕沿边,把识字课本向白茹眼前一推。“小白鸽,我说这是‘爱’,小李硬说这个是‘受’,到底是个什么?”

“什么爱呀?受呀?冒失鬼!”

白茹不知有什么心事,很不耐烦,“吓我一跳。”

“这个字呀!是个‘爱’字还是个‘受’字?你没听我们俩在外屋吵吗?”高波点打着识字课本。

白茹一把拿过识字课本,“谁愿听你们整天像些麻雀一样,喳喳喳……吵起来没个完。”向高波瞪了一眼,不耐烦地道声:“哪两个字?”

高波用手指着“爱”和“受”字:“这两个呗!”

“这两个怎的?”

“一样不一样?说了半天你还没听懂?”

“不一样!”白茹把书向高波身前一推。

高波急起来,“你好好看看,哪点不一样?你也是个主观主义,没看清就乱发言。”

白茹又拿出她那小姑娘斗嘴的小脾气,朝高波的手打了一下,“你眼瞎啦!看不见吗?

一个是‘爱’字,一个是‘受’字,从前不是教给你们了吗?”

高波一瞪眼,右手又急急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大“收”字,像质问白茹似的,“‘收’不是这样吗?!”

白茹又笑又起,“去你的吧,小牛犊!那是‘收’!这是‘受’!一个是平声,一个是去声,写法、用法、讲法、念法都不一样!就像你姓高,还能叫你姓‘告’哇?”

“那书上为什么写个‘爱’呢?”

“你睁开眼,”白茹把高波的上眼皮一扒,“好好看看,它俩一样吗?”

高波和李鸿义拿书看了又看,嘟噜道:“不一样……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白茹瞅着他俩,像个管不了学生的小老师。

高波一歪头,“‘爱’字的中间有三个点一个横勾,外加下面还多一撇。”

“三点一横勾是个什么字?”

“是个心……是个心……”他俩一齐嚷道。

“是吗!”白茹一抬头,语言里好像又勾起了什么心事。她低慢地,也不知是对高波、李鸿义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爱就得有心!从心里爱!”

“什么?”高波和李鸿义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特别的神情,特别的声调。

白茹好像觉察了他俩探询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便耍了个小孩子脾气,像吵架一样,“什么!什么!爱父母,爱祖国,爱人民,爱同志,得有心!

得有心!得从心里爱!就这么样,就这么样!”

白茹这连珠炮似的话,把高波,李鸿义惹得笑起来。

“哟!哟!多厉害的小丫头!你对我们这么不耐烦,就是不诚心团结友爱,你这个友爱是没有心的爱啦?”高波说着和李鸿义一起笑起来。

“去你的!快滚!快滚!”白茹举起了小手,向高波一比划,吓得高波倒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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