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拍拍案上的军报,道:“史将军也看了,倭奴已增兵两次,眼下我放走的那支姑且不算,第二批援军十万,第三批二十万,如此三十万大军可是我军敌得住的?我弃了汉平,正是将那支二万余人的倭奴定住。他们士气低落不足北犯,又舍不得汉平,必定乖乖等着援兵。而我趁此机会与陈裕将军会师,集全军之力,先封了后续倭兵北上救援之路,等待天朝援军。”
史君毅笑道:“明大夫真是神机妙算,原来筑那京观也是为了打击倭奴士气,小将只道是宣扬武功,真是佩服!”我听史君毅赞我“神机妙算”,手抖了一抖,心下黯然,不再提京观之事。即便倭奴忤逆在先,我用如此阴毒的法子也总是有伤天和。
“不知我朝援兵要多久才能到?”我问史君毅。史君毅苦笑,回道:“这还得看朝中大臣们的意思,只是此番捷报大夫以为该如何写?”我昨天刚问了孙士谦,依他的话,当报斩敌首十万,大获全胜。当下把这和史君毅说了,史君毅皱眉想了想,道:“虽有谎报之情,可等捷报送到京师,那两万倭兵恐怕也已被我们歼灭了,算不得欺君。”
我点了点头,决定让孙士谦去办,他是这方面的老手,一定能写得滴水不漏。
大军行了多日,探马尚未报说汉平落入倭奴手中。放一头饿狼在身后可说是胆战心惊,我往后派出的探马倒比前锋探路的更多。
“大夫,探马回报,前方有一处古怪村落,还请大夫示下。”一日,石载入帐报道。我不明所以,问道:“村落便是村落,能有何古怪?”石载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我有些急了,道:“离此处远吗?我自己去看。”
“大夫还是别去看了,那情形,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抗不住。”石载一直是个铁汉,居然说出这等话,我心中疑云更盛,道:“既然如此,我更要开开眼界。”石载拦住戚肩,对我道:“大夫明鉴,末将劝大夫还是算了,我军绕远些走吧。”
他这么一说,我更是要去看看了。
石载叫了人抬我上了马车,一路奔驰,丝毫不体谅我在里面颠得七荤八素,就像是我去晚一步那村子便要跑了一般。
“大夫,到了。”石载拉开帷帘,帮我上了轮椅,亲自推我。
我明白了石载为何说这村子古怪,为何说便是将军也受不了……一条两马并骑的通路,两侧横七竖八倒着村民的尸身。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不是少了胳膊便是被人砍了大腿。其中大多又都是女尸,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有的被人剜去了乳房,胸口成了暗红色的两个大洞,围着一群苍蝇。女尸下体更是血肉模糊,显然惨遭蹂躏。
更让人齿冷的是,从满头白发的老妪到梳着冲天辫的小女童,无一逃出魔爪。村落中心乃是一片空地,想是平日晒谷所用,现在竖着几排木桩,男人们被绑在上面,或是没有了头颅,或是被人挖心剖腹,脏腑散落一地……
我看到一具女尸,被人剖开了肚子,不远处还有一个已成人形的胎儿,想是孕妇……闭上眼睛,胸中一口浊气翻腾不已,空气中的尸臭让更是让我隐隐欲呕。爬满白白蛆虫的尸体一具具像是活了一般在我眼前游荡。
“哇……”我终于吐了出来,幸好今日事务不少,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只是一个劲地吐酸水。“走。”我勉强吐出一个字,差点把胃也吐了出来。翠绿如意镇在额头,总算是好了些。
戚肩早就没有跟来,在外面呕吐。石载推我快步回了车,一句话也没说。我被马车的颠簸震得清醒了些,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胆汁,差点虚脱昏死过去。
我大概是被人抱上床的,迷糊间只听到史君毅埋怨石载,怪他带我去看此等人间惨象。石载分辩了几句,大意是说我有“妇人之仁”,让我看看倭奴的兽行,日后杀他们便无顾虑云云……
高济兵燹 第十九章 军心
我高烧数日,定是受惊伤了神元。安神的药物大多昂贵异常,行军打仗哪有人会带?万幸刘钦打扫了高济王宫,从中取了几支上好高济山参和少许价值连城的海东珠,否则我真是要一病不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我虽然高热不退,却还记得让兵士烧了那个村子,免得留下更大的祸害。不过村子的惨状已经深深印在我脑中,或许此生也难以磨灭。
我没有说石载的不是,他却觉得有些对不住我,一时间使得彼此生分不少。其实我知道自己绝非当日那个有“妇人之仁”的布明了,但是我没有解释,我怀念仁,哪怕是“妇人之仁”。兵道,体上天好杀之德而生,以暴易暴,由杀生生,行的是大仁,却要以大暴入手。是以悲天悯人与残虐无情也只有一线之隔。
高济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蛮荒。城小民寡,所以也保持了华夏强汉盛唐时的风俗礼仪,即便在今日的华夏也很难感觉到如此的淳朴。而且虽然地域不广,却也算得上物产丰富,草药种类不少,我让随军医士采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一路走来,倭奴的残暴让我发指,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死村似乎只是一般而已,更残虐的情形也不少见。大些的城镇尚好,只是被劫掠一番,杀几百人便罢了。一些小城乡村,往往被屠杀得鸡犬不留,倭奴所过之处,只有尸体,以及尸体上的蛆虫。
“大夫,探马回报,倭奴已于前日侵入汉平城,约二万五千人,便是上次那支逃兵。”史君毅报我。我想笑,却没有笑出来,阴沉着脸。史君毅顿了顿,又道:“倭兵五万人已于昨日入驻忠州,现在在忠州府城的倭兵已经有近六万众。”
我翻开地图,算计着到忠州的路程,以及忠州到乌岭山口的路线,终于放弃了以我四万余众赶走倭奴的想法。“找到陈裕将军的大军了吗?”我问史君毅。史君毅摇了摇头,道:“近来没有陈将军的消息,末将恐怕陈将军已经出了我探马营的巡探界限。”“那岂不是去了东面?”我吃了一惊,想不通为何陈裕要东行,如此一来,我即便有心呼应也办不到了。
一时间,我手中的四万余众进退两难,攻不能攻,守不足守。
若是我要选个城镇以为大军根据之地,该选在哪里?我不停的在地图上扫视,终于落在了春川山口的春川城,那里的地势有如阳关,只是春川山不似天阴山那般险峻。是了,陈裕也必是去了那里,只是他若是如此就去了,那后路被截岂非腹背受敌?我暗自庆幸一时福临心至,否则五万友军难保平安。
“东行,去保陈将军后路。”我的如意在地图上划过,斩钉截铁道。史君毅仔细看了地形图,道了声“得令!”
长途行军颇有些无聊,我在大车里坐得腻了便让戚肩推我在外面走。高济的四月天有如京师,只是官道也太过狭窄扭曲,我有好几次不得不让大军从荒野中直行,那样还稍稍快些。
四月十五,月圆如镜,我在纸上练字,随手写些兵家之言,孙士谦冲了进来,神色慌忙。“大夫,你听!”孙士谦不待我问,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放下笔,凝神静听,荒野中似乎飘荡着一支歌谣,词句听不真切,却飘着浓浓的乡愁。我甚至也想起了京师狭长的胡同,想起了对门的韦白。
“很好听啊。”一曲唱罢,我又拿起笔。
孙士谦一脸焦急,道:“大夫,这是兵变之兆啊!”我的笔一顿,纸上多了一个大大的墨团:“不过是兵士思乡,不足以酿成兵变吧。”我有些不信。
“大夫,兵士未必知道我等在异国他乡为异族效命的道理,如此下去,必定会怠慢军心。”孙士谦道。我想了想也有道理,正了正衣冠,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戚肩依言推了我往外去了。
黑夜的莽原只有我这一片亮着灯火,似乎只要出这营地便会被浓墨染过的天压垮。
离京已经三月了,大战之后的兵士更想归家,想通报家中老小自己的平安,此乃人之常情。围着篝火坐了一堆唱歌的兵士见我来了,停了下来,起身行礼。我双手压下,道:“大家不必多礼,我只是听这歌儿唱得好,来凑凑热闹,莫拘束了。”
话我是说了,真要那些兵士不拘束却也难办,一时间大家僵在那里。我本不喜欢多话,却也不得不找些话题,便从思乡开头:“大伙出来三月了,想家里了吧。”当下有些人点头称是,也有些人壮着气说要为国为君,不敢想家。
“想家乃是人之常情,若是连小家都不顾不保,如何保国为君?”我话出了口方才知道错了,望了一眼孙士谦,只见他微笑不语,似乎没有听见。我暗自思量,这等口气倒似姬远玄说的一般,有时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只一面之缘的姬远玄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