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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禁尚未说话,一旁的乐进闻言热血沸腾,挣扎着抢上一步大声道:“主公,都是我等贪功冒进,坏了主公大事!主公只管班师回去,乐进愿率本部人马荡平九江,将袁术人头献于主公帐下!”
真髓暗自叹服,曹操赏罚分明,难怪能令壮士效死,这一点自己还要多多学习才是。
曹操大笑道:“好……”
他还待再说,营门小校忽然来报:“主公,辕门外有敌军来使求见,他自称是伪成军副将梁纲,提了乐就首级,率万余士兵前来归降!”
“有这等事?”曹操又惊又喜,环顾众人,放声大笑,“袁术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合他死期已到,这是上苍佑我!”
※※※
“嘣”随着弓弦一响,利箭立时化作一道黑影钻入稀疏的小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髓催马上前仔细寻找,想看看自己的成绩,结果扫兴地发现,利箭没有命中目标,钉入树干足足半尺深。
他长叹一声,随手将箭支拔出收入箭囊。
自己今天上午离开曹营后本打算纵马射猎好好散散心。却因为心绪不宁,精神无法集中,整整一下午,什么都没有打中。
好言安抚了梁纲,曹操立即着手收编降兵的工作,统计人数和武器,询问袁术九江各地驻军的虚实。
自己看他忙得不亦乐乎,哪好意思多做打扰,于是告辞回营。曹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客客气气地亲自将自己送出辕门,临分别的时候,又互相勉励,说了许多话。
曹操当时志得意满地对自己道:“明达,好叫你得知,天子本月已在濮阳登基,乃是陈王一脉。从今年起这初平年号便不能再用了,应当是‘武定元年’才对。”又叹息道:“袁术这逆贼!陈王与国相骆俊都已被他派人刺杀。不过幸好陈王尚留有一子,今年十一岁,便是当今的武定帝了。曹某如今恬居司空之位,行骠骑将军,录尚书事,领兖州牧兼豫州牧。”
司空,行骠骑将军,录尚书事,领兖州牧兼豫州牧……曹公倒是不客气,这么一来,朝中内外军政大权,已经由他一把抓了。再加上名义上具备两个州的辖区,自己打下的陈郡,也在豫州的管辖范围内,想来也是要交还给他的。
对于关西的形势变化,自己毫无保留,一五一十跟曹公讲了,就连和马云璐的联姻也不例外。曹公对此毫不意外。原来十天之前,马超的使节已经赶到兖州,向朝廷表示效忠,还交还了杨彪、钟繇等大批被俘的公卿。天子已下诏书嘉奖,任他为征西将军领秦州牧。
征西将军领秦州牧?这官衔让人摸不到头脑,大汉朝向来是十三州,还尚未听说过有个秦州的。这秦州会是哪里?
对此,曹公轻描淡写道:“铁羌盟攻陷长安,三辅陷落。所以武定皇帝即位后,以羌贼难治,将司隶校尉部的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河东四郡,与凉州的北地、安定、武威三郡,合并设立秦州。马超对韩遂满怀刻骨仇恨。这些地方既然都在韩遂手中尚未收复,就交给他去负责罢。”
这打击突如其来,颇令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河东四郡……
自己现在是司隶校尉,这四郡名义上都应该归属自己的管辖范围。而且原本自己也是计划先从司隶七郡入手拓展地盘的。但朝廷既然任命马超做了秦州牧,那就万不能再与他争夺司隶西北这四郡了,否则便成了违抗圣意的逆贼。
所以听到那消息后,他怔了半响,心里颇有不满,反问道:“既然州郡变动,在下这司隶校尉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是也不必当了?”
“正是如此,”曹操就坡下驴,“鉴于帝都已不在洛阳,所以天子决定废除司隶校尉一职,将司隶校尉原有的监督百官之职,转至豫州牧;将司隶校尉部剩余的河南尹、河内、弘农三郡合并设为司州。明达,从即日起,你便是第一任司州刺史了;天子还特授你右将军一职,加关内侯,这‘柱国大将军’以后也不必叫了;此外,袁绍私自署理高干为并州刺史,大逆不道,所以圣上还下诏,令你担任右将军、司州刺史外,还兼领并州刺史,以讨伐高干。”
天子决定?天子才不过十一岁,又能决定些什么?你曹操的“录尚书事”即是有审核过问天子文书的职权,这诏书是怎么炮制出来的,还用多说么?可恶的是你不过在地图上划了两下,登时却将我名义所统辖的司隶校尉部割了一大半出去。
这种行政分割的手段,并不能实际削弱自己,那四郡尚在韩遂手中,即便没将它们划入秦州,自己也仍然需要一个个郡县去拼杀夺取。跟马超苦苦拼杀了半年多,这才好容易拿下了何南府一郡之地。名义上统辖七郡的司隶校尉与统辖三郡的司州刺史,就自己目前的状况来看,其实毫无差别。
可是经此一分割,大大限制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化,向西进入三辅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既然自己成了司州和并州的刺史,也罢,就从这两个州开始好了。
只是司州三郡之中,处于韩遂控制下的弘农地势复杂,人口稀少,虽极具军事价值,却对自己目前兵困粮乏的局面没有任何裨益;马超势力范围内的河内郡倒是富饶得多,自己既已是司州刺史,向大舅子讨要此郡倒是名正言顺;况且朝廷还任命自己兼任并州刺史以讨伐高干,要想挺进并州,也只能以河内为跳板才行。
只是其中有个大大的难处,自己对这个大舅子相当了解,这厮野心颇大又重实利,兵马地盘没有不想多多益善的,秦州牧也就是一个空白头衔,对河内这么一块已经进肚的肥肉,怎可能心甘情愿地吐出来呢?
“天恩浩荡,朝廷百废待兴,明达,你我还要多加努力才是啊。”临到分手的时候,曹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亲切地笑着。
听得自己只能苦笑,思量了半天,总觉得这是让自己跟马超火并的驱虎吞狼之计,只是这个陷阱实在巧妙,想跳也得跳,不想跳也得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是军事盟主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太弱——柱国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牌子挂出去响当当,可实际仍不过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军阀:地不过一郡,人口稀少,收入微薄。
纵然打败了那么多的强敌,又有何用?目前自己总兵力近两万,但迫于军粮的匮乏,真正可以从容动员的兵力极少。就以此番远征陈国为例,鉴于长途跋涉时粮草的转输损耗极大,所以根据卜冠遂的计算,最终只能带六千兵马。
等到提兵入了陈县,打开府库看见堆积得小山一般的粮秣、衣物和武器——陈国战乱极少,郡国之富饶,简直是河南府的十倍,不,百倍——全军上下,各部各曲的将官没有一个不红眼的,不过要论动手最快的,当属数二舅子马休。那小子直接带着亲卫的武士把库房一占,就要开始搬东西。其他几部人马登时全都乱了起来,数千人吵吵嚷嚷,围了府库就要往里闯。若不是自己弹压得当,险些就酿成一场内讧。
责罚了马休之后,自己按照以往军功的高低分派辎重,这才平息了纷乱,又分出一千五百士兵,将府库中其余的物资运回河南府,命徐晃和秦宜禄两人协同处理,统一分配。
归顺的袁术军将领在一旁充满鄙夷地看着:“什么柱国军,简直就是一帮子流寇叫花子!”
“唉……”想到这些烦心事,真髓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好几次想过南走荆州,到富饶的南阳去发展的,但最终都迫于曹军封锁阳翟道诸城,无法南下而作罢。想那刘表一介书生,也就请地方豪强吃了顿饭,才砍了五十多个脑袋,就拿下了带甲十万、沃野千里的荆州;可自己率兵屡克强敌,流的血汗都足够灌溉地里的庄稼,却还是苦守河南府一小片残破不堪的地方。凭什么差别会那么大?
忽然,奉先公的咆哮声又浮现在耳边:“曹操出身的夏侯氏,原本就是豪门旺族,所以能举兵乡里,一呼百应。袁绍一门四世五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所以敢当庭顶撞董卓,被拥立为讨董的盟主……人脉、财力,他们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呢,我又有什么?”
一时间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自立自强,能够挣脱他人的摆布呢?
※※※
一阵寒风吹过,打断了他的思路,也打断了他的烦恼情绪。
真髓不由紧了紧大氅,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他吐出一口白气,现在天已经黑了,还不回去,罗珊他们定会为自己担心的。
想到罗珊,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