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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两人正在交谈,全身是血的罗珊已策马来到真髓的面前,倔强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主公,我正要乘胜追击,为什么下令撤退?是因为我指挥不利么?”
适才远远看到你中箭,我的心脏险些跳出了腔子,几乎要下令全军冲上去迎击。倘若你有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才好?这话在真髓的肚里转了几转,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罗珊好强,向来以不输于男人而自矜,自己这么说,只怕反而会伤了她的自尊。
当下只能又怜惜又无奈地苦笑道:“罗珊,若不是你英勇奋战,铁龙雀就全军覆没了。都怪我料敌不明,决定太过仓促才导致如此。眼下敌人势大,将士们又损失惨重,我不得不为他们多想一想。”又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我看到你中了一箭,伤势不要紧罢?”
听到真髓的夸奖,安罗珊的面色缓和下来,再看他问得真挚,她面上飞起两朵红霞,低声道:“放心罢,死不掉的。待会上阵,千万别忘了给我分派任务。”说着羞涩一笑,掉转马头向自己所部跑了回去。
看到她那似喜似嗔的模样,真髓心中一荡,猛然想到郭嘉还在身旁。赶紧偷眼望去,只见这位义兄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大为尴尬。
此时马超联军越来越近,真髓对郭嘉干干一笑,转身对着传令兵沉声下令道:“擂鼓,全军前进迎战!传令下去,由徐晃总领左翼诸部五千人马,在孟津塞的投石配合下,挡住敌人的右翼,使他们不得越雷池一步;我自领中军九千,对抗敌军的中锋;右翼诸部一万四千,都归高顺将军和安校尉指挥。叫他们二人放手与敌人对攻,一定要击溃敌左翼。完成任务之后顺势向前方一千四百步处的小山坡迂回,将敌人包围在两个向南拐的河湾之间的空地上,将他们驱逐到黄河中去!罗珊刚在那里打败了敌人的袭扰分队,她知道那个地点。”
伴随着惊雷般的鼓声,真髓策马来到整肃的军阵前。
黑色大氅随风飘舞,这位年轻的柱国大将军一手拉住缰绳,一手用方天画戟指向天空,高声道:“此战我军必胜,大伙儿只管跟我建立功勋就是!传我将令,此战结束之后,另有记功队按照诸军作战方位,统一计算该地遗留的敌人首级以核算战功。因此众将士作战时脚步不许停留,一直向前,但凡有争夺敌人首级而阻碍众人行进者,后面将士可将其立即斩杀,踏其尸体继续前进!”
真髓又转头向东,那边人头涌涌,正是不断逼近的联军大队人马。大笑道:“惟有一事与先前不同,大家记好了——无论官职高低,生擒呼厨泉、张杨、马超者,擒一人,赏肥猪一口!”在千万人的轰然大笑中,一队队士气高昂之极的战士们以整齐的步伐向前大步推进。
又是飞蝗一般的箭雨,只是被杀的却不是敌人:惨呼声中,向联军本阵逃亡的靳卜矢残部几百名士兵,统统被射倒在呼厨泉军前。
“雄狼的子孙们,突进!从这些废物的身体踏过去!”呼厨泉脸色阴沉,褐色的瞳孔里闪动着怒火,大吼道,“以撑犁孤涂单于、英雄祖先冒顿的名字起誓,我挛鞮呼厨泉定要用真髓的头祭祀天神!”
匈奴单于的呼声刚落,周围的战士们发出了咆哮,宛如千万只狼一起嗥叫!伴随着这难以言喻的吼声,他们宛如旋风一样席卷过河岸和丘陵,杀至真髓军的阵头。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排着疏松队形的匈奴人逐渐密集,无数箭支自黑压压的阵势中飞了起来。
真髓舔了舔嘴唇,指挥中军以叠阵迎击。
命令刚下,两千名长牌手迅速前进,顶了上去。匈奴人的箭射在高举的长牌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夺”“夺”声。尽管大半的利箭都被挡下,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仍有不少流矢穿过长牌的缝隙,刺入士兵皮甲下的肉体,使得红色液体如喷泉般的飞溅!
随着阵列中间的一些士兵倒下去,严整的长牌堤坝出现了裂缝,匈奴人的攻击随即水银泄地一般渗透了进去。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数以万计的羽箭夹杂着鸣镝,仿佛奔腾的黄河之水汹涌而来,卷走了数以百计的性命!
真髓挥动方天画戟,下令第二队和第三队的长牌手迅速上前顶住。匈奴人的狂射仿佛原本永无止境,但就算再猛烈的风暴,也毕竟有停歇的时候。
成百上千的战士倒了下去,敌人的怒射终于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持续数十次的开弓放箭,就算是再坚实的手臂,也无法支持下去。
“听我的命令,全军散开后退一百步,再重新集结!”呼厨泉大笑道,“让我们再来一次齐射,真髓那小子就完蛋了!”
但就在匈奴人将散未散之时,呼厨泉忽然发现,对面敌人的长牌手骤然伏地,露出后面上满弩箭的士兵!
漫天的弩箭越空而来!
呼厨泉嗔目结舌,手足无措:蹶张强弩射程可达二百五十步,此时两军距离尚且不足一百步,就算立即疏散后退也来不及了;况且即便匈奴骑兵的速度再快,但由密集转为疏散阵形和后退也需要时间。
刹那间,追魂夺命的弩箭穿人透马,往往一箭就洞穿了两三人,匈奴骑兵人马悲嘶,阵头顿时一片混乱。
“咬住他们,不要松懈!”真髓两眼放光,大喝道。其实不用他特别下令,久经训练的蹶张手们也会整然有序地层叠发射:在这种距离一旦被万弩叠射之法缠住,就算敌骑速度再快也无法挣脱这罗网!
此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拼着损失冲过去和真髓军肉搏,这样弩箭的威力也就无从发挥了,然而张皇失措的呼厨泉却犯了个错误,他大声吆喝,企图指挥部队脱离这可怕的弩箭攻击范围。这下反而乱了套。
万军丛中,真髓一眼就发现对面的敌军阵中有一名特殊的将领。
那人身披鱼鳞玄甲,甲胄的制式非常古老,前胸左襟部位缀就的甲叶竟是金片和银片。真髓虽不知道那人便是呼厨泉,更不知道那铠甲就是昔日汉天子赠送给呼韩邪单于的礼物,但猜出该人必是贵酋之一,军队的首领,所以立即取出左右悬挂的两张四石重弓,重叠在一起拉成满月,搭箭就射了过去。
自从伤势痊愈之后,真髓曾苦练箭术膂力,虽然仍开不动吕布那十二石的铁胎巨弓,但一百步以内,箭矢去势之猛,却也仿佛天下无敌的飞将。呼厨泉只觉得一缕锐利的杀气扑面而来,还来不及猜想到是什么原因,利箭破开重重人海,已到了他的额头!
就在中箭的瞬间,数十年的草原驰骋、征战厮杀,使得这位匈奴单于身体中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此时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箭支来势,但呼厨泉的动作同样也是快如闪电,他身体向一边疾闪,同时拔刀在面门上一挡!
刀箭剧烈撞击,呼厨泉只觉得自己手腕一抖,虎口猛然大痛,一股炽热的烈风自耳根擦过,半边脸都火辣辣地难受,随即身后惨呼连连:被他这拼命一拨,利箭略微偏了方向,擦着他的头盔笔直飞了过去,在身后一名侍卫的胸膛上开了个大洞。
真髓看自己这一箭竟被挡开,也是心下凛然,随即取出第二支箭。但就在此时,呼厨泉却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了。
匈奴单于还待取弓矢反击,但跨下坐骑斜着向地面软倒下去。他重重摔倒在地,顾不上后脑生疼,好容易踩着黏稠潮湿的血地爬起来一看,原来一支劲箭深深刺入了爱马的脖颈。此时周围一片混乱,虽然呼厨泉眼前纵横奔驰的全都是匈奴骑兵,但他却一点控制的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士兵们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
真髓的弩箭并非是自一条攻击线上平均发射的:他将主要的弩箭落点都集中在匈奴人的两翼。因此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击,来不及分散队形的匈奴士兵们,惟有被弩箭驱赶着向着箭支稀疏的中央地带不断靠拢,很快就彼此撞来撞去,自相践踏地挤成了一团。
因此当真髓接下来将所有弩箭都对准中央地带密集射击的时候,成百上千的匈奴骑兵避无可避,惟有发出濒死的哀号,连人带马栽倒在浸透了紫血的土地上。
一队弩手放射完毕,后面填充箭支的一队立即上前射击。
激烈的战斗顿时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当近千名手持长牌的中护军士兵按照张杨的命令,自匈奴人部队稀松的两侧运动到前锋线对呼厨泉进行掩护的时候,这位撑犁大单于已经损失了上千人和战马,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前锋军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真髓长出了一口气,呼厨泉的匈奴骑兵无疑是敌军中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