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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法力精深,那又是何其难得?以我们东海龙宫之能,也只有区区三名而已。所以若不是有什么真正的大事,根本不会动用到双翼使。
在我的记忆之中,父王每次动用双翼使传讯之时,都是发生了震动龙宫的大事。如外域水妖入侵之时,用来传递军情给镇守东海的重要将领;又或是向其他三海传达天帝重要的旨令等等。连大姐远嫁南海之时的婚期预订,都是派遣的巡海夜叉前去南海知会,而没有役使双翼使。
而现在这自称飞娘的双翼使竟专程飞来华山寻我,可见东海龙宫确是发生了极为重要之事。
飞娘面色凝重,答道:“启禀公主,龙王陛下即将西行,正将所有夫人及龙子龙女召至龙宫流华殿,共商身后大事。”
当啷!
我手中正端着的一盏华山香茗跌落在地,应声摔成四五瓣碎片。
即将西行?也就是说,父王终于完成了他在东海的使命,要被召回西方琉璃世界了么?父王要走,可是东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金虹三郎前行一步,敏捷地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对飞娘正容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也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了!烦请双翼使回去转告东海龙宫和龙王陛下,就说华岳少君陪同十七公主即刻起程,马上赶回东海龙宫!”
虽是赴华山做客只在短短两日,却似已是别了龙宫百年。
父王的寝宫流华殿中,早已是人头涌动,他的夫人、嫔妃、四子二十三女全部守在了他的榻前。人人都是情绪激动,还未步入殿门便能听得见喧闹之声。没有人注意到殿外的水波已被悄然分开,而身为十七女的我和金虹三郎,已是步入了流华殿中。
透过人群间的缝隙,我看见父王静静地躺在金榻之上,颈下安有玉枕,双目轻合,双手交叠放于胸前。他的身上,仍是穿着龙王的服饰,那是一套极尽金绣辉煌的龙袍玉履。
榻上张着名贵的紫绡帐,若有若无的一抹紫色,如烟如雾,如人思绪。
父王!难道他已经……已经……我头脑中一阵晕眩,身上陡然软了下去,四肢百骸便似没了半分力气。若不是三郎及时地扶住了我的,我几乎要站立不稳。三郎一手扶着我,一边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十七,你不要惊慌,你父王若果真西行,则躯壳早已化为神龙腾空飞去,不会再留在龙宫之中了。”
我心中惶急,已是没有半分主意,但也知金虹三郎得道已有千年,又是在天宫长大,见识广闻自然是要远胜于我。此时听了他话语镇定,心里便也渐渐镇定下来,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他没有西行么?那他……他现在……”
三郎凝神端详片刻,道:“我修道日浅,也未曾亲眼看到过神龙离世。但据说各位龙神镇守水域时间,应只有一千八百年之限。四海龙王之中,唯有你父王天纵英明,或许佛陀也别有用意,屈指算来,他在位已有两千余年,远远超过了一千八百年之限期,确实也应该前往西天了。”
我听他这样说来,心中不免又惶急起来,眼眶一热,终于忍不住掉下两颗泪珠,也顾不得去擦拭,只是急急地追问:“那我父王他,现在为什么并没有化龙而去?你说他没有前往西天,那为什么他会……沉睡下去,如同毫无生气一般?”
三郎略一迟疑,道:“我也只是听祖父东华帝君说起过,据说龙神西行之前,一定会沉睡数日,其元神自然离体,去到平生所经之地,一一拣取自己留下的足迹。然后方才元神归壳,震落风雨,然后化为龙身,腾云前往西天。”
我只“啊“了一声,眼泪已是如断了线的珠子,顷刻间便将胸前衣衫打湿了一片。
三郎爱怜地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巾,塞到我的手中,悄声道:“想必是事起突然,你父王仓促之间无法准备,方令双翼使急召你回宫。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元神已先行离体,本来便是有什么话语要交待于你,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十七,你父王待你不同于其他子女,你莫非看不出来么?他前往西海之时,便是只带了你一个女儿,你的四个哥哥,论理说他该让其余三海龙族熟识际会,以便以后四海交往之便,可他一个也不曾带在身边。
你父王不是寻常神仙,家父常言三界之中,当数你父王最是聪明。他看似糊涂纵乐,其实心里清明如镜。他既肯这样对待你,个中必有深意。此时乃是非常之时,你若不先镇定下来,自己乱了方寸,可就负了你父王的一片苦心了。”
我确是方寸已乱,但此时听他谆谆说来,陡然思起以前种种事迹,心中已是认同了七八分。当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下来。
四周喧闹极嚣,也无人注意到我二人谈话。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尖声叫道:“夜光!你既说陛下元神离体之前,已留下一封密诏交你宣读,现在我们都已来齐,为何还不宣读?”
我已听出这是父王的青河夫人的声音。她乃青河龙王次女,嫁给父王之后,生下了我的三哥敖厉和四哥敖玄,因此她两个儿子的独特个性,在她身上也奇异般地体现出一种和谐的统一。
她外表温雅,举止娴淑,便是说话也是柔声细气,极尽温柔之能事。这一点与我那性情沉稳的四哥敖玄颇有相似之处。只可惜四哥是真正的崇佛尚和,她却只是个皮相而已。青河夫人的性情毒辣、行为暴虐之处,较之三哥敖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大姐当初在东海未嫁之时,虽说是出了名的脾气坏,但对待她的侍女仆从,只是比较暴躁而已。便是发起作来,通常都是一顿臭骂,烦心起来也不过是鞭苔一顿了事。况且过后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赐给那个倒霉鬼一盒疗伤灵药。
而青河夫人的毒辣之处,我却是亲眼所见。那一年她的宫中,新近来了一名鲛族少女绿娘。那是鲛族每年按时向龙宫进献的女子之一,因为鲛族地位低下,而族中女子又擅长纺绩,一般都是在龙宫之中充当“织绡娘子”之职,专司织绡一事。有个别相貌特别出色的,也有可能被送入后宫之中,成为各位夫人的近身侍女,那就比织绡娘子的活路要轻省得多了。
而那鲛族少女绿娘,便是因为容貌生得极为秀丽,故此被特别推荐入宫为侍女的。恰好当时青河夫人宫中死了一名专管针指的侍女(死因不明,料想不会是善终),宫中管事便将绿娘送入了青河夫人宫里。
也是绿娘命中该有一劫,恰好那晚父王到青河夫人宫中留宿。青河夫人十分欢喜,早早便令人烧起了香气浓郁的凤髓奇香,又在殿中廊下挂满了夜明珠,案上铺排了四时鲜果佳肴,静候父王到来。
前日宫中新进贡来一盘名为芒果的凡间鲜果,果肉金黄,汁多味美,竟与仙果的滋味也不相上下。青河夫人留了几个,特意此时拿出与父王品尝。父王倒也称好,只是那果子汁水流到手上,又粘又腻,甚是难受。
青河夫人见状,便命人端水来让父王盥洗。端过银盆的侍女,恰巧便是鲛人绿娘。
她尚年少,兼之以前也不曾见过父王御面,心中十分紧张。甫一见到父王,当即跪在地上,高高将银盆举过头顶,身子微微发抖,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有银盆阻挡,父王看不清她的面貌,但见她捧着银盆的那一双手纤若春葱,肤色白腻,指尖饱满红润,有如片片花瓣一般,映着中指上一枚精巧的粉色珠戒,确是十分动人,不由得脱口赞道:“‘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看你的样子,定是出身鲛族。久闻鲛族的女子善绩,果然生得好一双美手。依本王看来,这两句诗倒不似是吟诵天上织女,倒恰似专为你写的一般。便是这枚小小的珠戒,也是十分别致呢。你叫什么名字?”
绿娘心中又喜又羞,侍候父王洗毕,便大起胆子抬头看了一眼父王,低声道:“多谢陛下称赞,奴婢小名绿娘,那珠戒乃是奴婢第一滴眼泪所凝结而成的珍珠,所以奴婢将其镶在戒指之上。”
她这一抬起头来,那出众的容色又让父王眼前一亮,笑道:“哦?原来你生得也是这般美丽,怪不得有那样一双纤纤素手、和这玲珑七窍的心肝呢!”
父王宫中美人原多,他说此话也不过是随便赞美而已,并无他意,过后也就忘在脑后了。谁知过了两天,有一日父王正与众夫人嫔妃在殿中玩乐之时,却有一名龙宫侍女,战战兢兢地捧上一只玉盒。
父王并未在意,如愿夫人却极是活泼好奇,当即接过玉盒,口中说道:“这是什么希罕物件?让我先来瞧瞧……”一边已打开了玉盒的盒盖。
只听她蓦地发出一声尖叫,抛开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