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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着她,眼里尽是担忧,他低声问道:“早知在户外就不带你来了。”
如月摇摇头,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强压着咳嗽。心里却暗道:时日无多,我一定要来的。看儿子,陪你。因为年明月有孕,非印奉命在府邸照料,乌林的身子也没好利索,李瑶为胤禛不喜。这次进宫雍亲王只带了如月一人,现在她正和自己坐在一起,胤禛依旧觉得很不安。
从西顶接回如月后她一直昏睡,连第二日弘历转醒都没见到,受宠的四阿哥好转实在让太医院众人松了口气,刘声芳极为惊讶,他从医数十年第一次见到被自己判了绝症能好过来的,再三号脉果真隐脉凸显,心跳沉稳有力。气息通畅,这简直是怪哉奇哉,一直想不通的太医院总领在向帝王回复的时候只说是天佑,康熙帝已然接到了线报弘历之母连夜上西顶求神的事,这个女子颇有些让人琢磨不定,沉寂了许多年终于又一次进入了康熙帝的眼前。当时就想让她进宫,可听说受了风寒病的不轻只能作罢。新春筵宴上再次见到琅如月,气色不佳,一向健康的脸色只剩下苍白,就像……就像她把病症从儿子身上剔除,转移道自己身上似地!想到这里康熙帝心里就一惊,当年的佟佳慧不也是这么做的?为自己为胤禛!他眯着眼看守着规矩端坐着的女子,收了想去质问的心思,挑开这层纱其实毫无意义,那么就这样吧。
胤祯的剑舞一结束,那真是满场掌声,白雪玄衣,大将军王自负一笑,当眼落在如月身上他的笑就挂不住了,不过四五日怎么就病成这样了?他的担心只在心里,面上自然是不露半分,被父皇召唤到近前,不出所料的康熙帝问起了西北的事,特别是新任的宗教首领,听罢后老人家又开始回忆往昔,胤祯貌似认真的在听,可心里却在想其他的,汗阿玛真的老了,沉疴已深,离世也就在这几年里,若西北战事不停自己将在外,京师若有异状……胤禟的承诺可信吗?是不是还该有更值得的信任的人。他正在思虑此事,感觉到令人不愉的目光,寻着去看原来是三步外的弘历,男孩正用肖似琅如月的眼盯着自己在看,表情似笑非笑,目光深邃到完全不像个孩子!胤祯微皱了下眉,重新换上轻松的神色,这次他是在全心听皇父说话了。
弘历也不再看他的十四叔而是瞥了眼坐在下方的诸人,看到弘时发怔出神的模样他冷笑,再看弘昼嘴里吃着手上不停的往自己碗里夹菜的样子他心里一松,然后是胤祎,安静的坐在不显眼的地方……他不敢去看只有一人。大病一场弘历想起了很多,以前的未来的,弘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琅如月和胤禛的元寿,还是镇守琉璃洞的圣兽麒麟,亦或是另一个时空里一个爱慕着名叫林笑的那个男生。另一个自己和这个自己融为了一体,是好事还是不幸,在病愈前的那个夜里,也就是额涅上西顶求神的夜里,弘历见到了碧霄,心有所感便知道了一切,“为什么您要答应她舍命救我?!”他在梦里流着眼泪:“我不要!你还给她!”
“你以为应劫是什么?她不死,怎么能回来,她不死,胤禛又怎么会……看你的样子,难道忘了未入世时我警告过你的话么?红尘地本就是苦难的源泉,人就是合着大神的眼泪做成的,没有生离死别又怎么能勘破,我等的就是那个人的勘破,勘破了,明台开了,他就能得道,然后大事才可成,这些话我本不愿再说,可你……真让我失望啊。一个情字,你居然看得如此重,如此岂能大成?”
“我不要大成,我就是为了她。可为何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幻境里的碧霄叹息着,透明的手去抚他的头顶,“既然天意让你活下来,那么就好好活着。守护你想守护的人吧。直到最后一日。”
随着日子滑过,弘历记起来更多的事,所以他没办法再去亲近琅如月。她是母亲,他是儿子,即使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得忍着,弘历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坏了全盘的事情,可是憎恶和爱一样无法控制,他恨对面的男人。血缘里弘历的亲叔叔,还有下面坐的一干人,那些觊觎宝座的人们!当男孩再次用余光去看下面的动向时,他发现自己的父母都不见了。只余下了空的座位。
如月实在是不舒服,怕自己失仪让人耻笑这才终于向胤禛说了。早就觉得她不对的胤禛向太监李德全交待过了,悄悄的退了席,先送如月出宫。路上如月半靠在胤禛的怀里慢慢走着,胤禛一边扶着她手臂,一边又揽着腰,腰不堪握,手也冷的让人心惊。
“我背你。”他低声说。
“别,我还能走呢,这可是宫里。”如月说着驻足。她看到了一株红梅,开的灿烂无比,真如一树火般,如月蓦然就想起多年前在江宁织造府署中赏红梅作诗的事,之后还有和朱赫若迪在积水潭的梅园里观梅林的事,一件件都历历在目。可早已物是人非。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如此好句,胤禛望着她心中一动,如月回望着抿着嘴笑,“喜欢么?是我挪用后人的,当年可是艳惊四座,为此还得了才女的名号呢,嘻嘻。”
“白雪红梅琉璃世界,暗香疏影,我喜欢梅花。”胤禛说着上前折了一枝,一蓬雪弹落,夹杂着还有红梅花瓣,如月接过梅枝凑到近前嗅着,清馨扑鼻,胤禛见她垂眸嗅花的神态还是和少时一样,嘴角眉梢皆是笑意,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低头去吻,如月笑了两声,依偎过去,她心里满是幸福,活在当下才是真。
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人,笑声之大令人侧目,胤禛和如月举目望去正是胤禟和胤俄,后面还跟着侍卫太监,他们显然是吃多了酒走着路跌跌撞撞的,还指着梅树下的二人不晓得说什么。胤禛听到这笑声心里就泛堵,弘历之事已让他恨极了这二人,不知多少次在想到如何清算,察觉到胤禛的怒意,如月拉着他的手道:“四爷,走吧。”
听出她的话带着颤音,胤禛忙低头,只见如月的气色实在是难看,“怎么了?你!”
“有些头晕……”话还没说完,人就倒了下去。胤禛大惊,拥着她跪在地上,腾出手去摸她的额头,烫得很!苏培盛也吓的不轻,“主子,奴才去请太医。”
“我送她回府,你去请刘声芳到府上,快!”
胤禛抱着如月疾步而去,身后的笑声渐渐落远了,大雪之中他的心在慌张的跳,就像少年的自己在长春宫目睹死亡时的心情,胤禛猜的出这一切的缘由,但这么多日了他一直拒绝承认,西顶,这个发生了太多离奇事件的地方这次又一次带来了死亡的讯息。那夜,他的弟弟什么也没有说,眼睛没有离开过昏迷中的人,他想掩藏恐惧但是没有掩藏的住,回到府中后再听到四阿哥好转的喜讯之后胤禛的心沉了下去。现在如月的身体愈发不好更加证明了猜测!他的心情是那么复杂,有爱有恨,有恐慌有无措,这么多年胤禛已经习惯了身边有琅如月,这个原本跳脱的女子收了自由的羽翼,安静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在雨桐院里等着自己回来,他从没有考虑过会失去的可能,她总是很健康也很快乐,有什么能夺去她呢?他可以全心的为夺嫡做准备,可以常驻寺院表示心迹,可以泡在户部的公文堆里向帝王展现能力,琅如月懂,所以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和她在一起没有利益的考量,不用伪装,可以放松到卸下所有的疲惫,他在面对那张笑脸时总在想,将来我一定加倍给她补偿,可忽然就等不到那一日了。
当日胤禛送如月回府后便没有再出现,很快发现异常的弘历从苏培盛那里知道情况后,也再也没有心情留在宫里争恩宠,康熙见他急的脸色异常便放了他去,弘历一走弘昼和弘时也无心再待,于是三个阿哥跟着苏培盛和刘声芳一道就往府邸而去。可能是弘历的表情过于严肃,弘昼不敢说话,他不时的偷看这个再去偷看那个,弘时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低着头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弘昼终于耐不住这让他痛苦的安静,开口问道:“刘大人,您前些日子为我月姨诊断过的,那会儿您不肯说,现在……”
刘声芳温和道:“五阿哥,现在下官也得诊过脉才能知道情况。您稍安勿躁。”
“为什么会这样呢,月姨的身体一直很好的她,她很在意养生,给厨房下的单子您也见过的,而且她还习武不辍,怎么就能病了,以前受了凉很快就会好的,这次怎么那么怪啊,四哥突然病了突然就好了,月姨突然又病了……难道真的是……”他的话